“慕容品的這個二夫人,好好查一查。”石慧翻了一下任萱送過來的資料,“不僅是她這個人,還有她接觸過的人,過手的事情都要調查清楚。”“夫人之前不是說先留著她,不忙出手嗎?”任萱不解道,“還是夫人覺得這個二夫人有問題?”“你師父手中的勢力已經穩了,三足鼎立的狀態很快會無法隱匿。我們必須在慕容麟有足夠的警覺前,對慕容品出手。不如就將二夫人作為突破口吧!”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一旦慕容品和慕容麟發現任慈的力量已經不是他們可以掌控,那麼極有可能聯手反製他們。三方都不會坐視一人吞噬另外一人,壯大力量。不過,石慧卻不能容忍這種三足鼎立繼續下去。三足鼎立在某種程度上是一種平衡,可惜這種平衡受不住任何外力。一旦與日本人開戰,這種狀態被打破,對於東北軍而言將士一場災難。故而,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開戰前結束現在的狀態,讓東北軍能夠擰成一股繩,麵對接下來的危險。石慧等了那麼多年,就是在等慕容子湛長大,可以用最平和的辦法,實現權力中心的轉移。若非如此,她也不會一次次容忍慕容麟。“夫人是說,現在我們要對慕容品出手?但為什麼要從二夫人這裡入手,二夫人隻是一個女流之輩。”“萱兒,小看敵人是要命的。”石慧將資料放在任萱手上,“這個二夫人有些門道,沒有什麼根據,可是這位二夫人總是讓人覺得有些不妥。”根據資料,二夫人原是京城沒落貴族的女兒,沒有受過什麼新派教育。可是這個二夫人卻在盛京的社交圈如魚得水,若非天資過人,便是她在外的身份有些問題。石慧直覺的這位二夫人是不容小覷的存在。“娘,我回來了。”任萱聽到聲音,將資料放好,過去開門。“不是去看你父親了嗎,怎麼這麼快回來?”石慧望著慕容子湛道,“淵兒幾個呢?”慕容麟因為傷了耳朵,一直在主樓修養。慕容子湛便帶著弟弟妹妹過去請安,這陣子慕容麟心情不好,脾氣爆裂,見了孩子們來看他,不僅不高興,還大發脾氣把大家都趕了回來。慕容子湛讓弟弟妹妹去上課,自己則來了書房;“父親嫌我們太吵,打發我們回來了。弟弟妹妹回去上課了,他們今天的功課還沒有做完呢!”十四歲的少年卻已經身姿挺拔,石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你管著那幾個小魔星,倒是省了娘許多功夫。”“娘每日要處理那麼多事,還要照顧我們才是最辛苦的。”慕容子湛猶豫了片刻,略有些為難道,“娘——”“萱兒,你先去做事吧!我與子湛有些事情說。”任萱聞言,忙告退了,走前還不忘關上書房的門。“有什麼事,現在可以說了嗎?”“爹受傷的事情,與娘有沒有關係?”慕容子湛開門見山道。“為什麼這麼問?”“四姨娘是娘的人,父親不問緣由,冤枉了四姨娘,還差點打死四姨娘,又傷了求情的五姨娘,以娘的性子,不可能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若我告訴你是呢?”石慧看著慕容子湛道。慕容子湛猶豫了一下:“娘,有一天會殺了父親嗎?”“你是這麼想的?”“我知道父親一直讓娘很失望。”“那麼你呢,你會對娘失望嗎?娘並不是那麼愛你的父親,甚至暗中與他作對?”慕容子湛搖了搖頭:“子湛永遠不會對娘失望,因為子湛知道,娘無論做什麼都是為了我和弟弟妹妹。”子淵和子清還小,許多事情都忘記了。可是慕容子湛永遠忘不了當初被彩英關在房中禁閉的絕望。那個時候,娘病的厲害,弟弟妹妹餓得直哭,可是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甚至,他以為他會失去娘親。“既然如此,娘也不會殺他。不管怎麼說,他都是你們的親生父親,娘或許無法與他相敬如賓,卻也絕不會讓你們陷入兩難的境地。”石慧微笑道。慕容子湛聞言微微鬆了一口氣,不管如何,他都不希望父親死在娘或者師父手上。慕容麟對他們不好,可是不得不說,也是慕容麟賦予了他們一半性命和如今的身份地位。不過也是僅此而已,對於那個他稱之為父親的男人會不會因為娘和師父失去如今的身份、地位他一點也不關心。“你父親和九姨太的事情是意外又不是意外。”石慧忽然道,“娘是想過要教訓一下九姨太,讓你父親吃點苦頭。不過後來發生的事情卻遠在預料之外。”“子湛明白了。”慕容子湛點頭道,“相較於四姨娘和五姨娘所受的委屈,父親的傷實在算不得什麼。”三弟慕容子淙自幼與他們兄弟住在一處,慕容子湛對於四姨娘也有些了解。原本他們都不喜歡四姨娘,覺得四姨娘不是一個好母親。可是後來,他們才明白,錯的不是四姨娘,也不是三弟,而是他們那個無情又多情的父親。四姨娘心中其實很苦,子淙也很苦,親爹不愛,親娘無法接近。然而造成四姨娘和子淙的痛苦的就是父親。若說慕容子湛是因為幼時在父親寵愛的姨太太手上吃過苦,對父親親近不起來。慕容子淙對於父親的感情就更複雜了。“世間輸贏,全靠自己的實力。慕容家和母親這些年得到的財富都可以留給你們兄妹。可是,唯獨東北軍不屬於任何一個人,它的歸屬是守衛這片土地。唯有能夠擔起這份責任的人,才有資格成為東北軍的司令。”“師父很厲害,肯定會做的更好的。”慕容子湛一直知道他的母親站的是師父一邊而非他的父親慕容麟。“不,他的未來是屬於你們的,你師父隻能暫時為你們守住這裡。我希望,你們兄弟中能夠有人可以挑起這份重任,不過目前而言,你是最有天份的。”她與任慈能夠留在這裡的歲月是有限的,正在可以承擔這份責任的人,隻能出自這片土地。按照年齡,慕容子湛和任天樂是他們的首選。不過依著這兩年,任天樂處處以子湛為首,或許更適合成為子湛的副手。“娘的意思是?”“你師父全心全力教導你,難道你還不明白嗎?還有天樂的心意,我希望你也能夠領悟到。”慕容子湛心中一震,眼睛微澀。原來娘什麼都知道。看著母親暗中相助師父,奪取父親手中的勢力,慕容子湛心中不是全無想法。在父親手中,哪怕還有弟弟,可是最終落在他手中的機會始終是最大。可是落在師父手中,天樂才是師父的兒子,師父會越過天樂,讓他上位嗎?甚至,他因此對天樂有了防備之心,心底也有幾分不滿母親的選擇。“你這麼想,本是人性常態。人多一些心眼並不是什麼壞事,要擔起這份責任,過分的純良並沒有什麼好處。所以,我和你師父從來沒有說破。隻是——”“我希望你將來可以成為一個能夠承擔責任的人,卻不想看著你成為孤家寡人。感情是相互的,有人同行,總好過一人獨行。”慕容子湛想著師父親自帶他去見手下的軍官,甚至比父親更細心的教導他;想著天樂,凡事總是以他為先,再想起自己有過的小心思,忽慚愧不已。“子湛、子湛——”“是天樂的聲音,快去吧,不要讓人家久等了。”慕容子湛忙擦了擦臉道:“娘,我和天樂先出去了。”“出門小心一點,記得帶上侍衛。”石慧叮囑道,“知道你這幾年跟著師父學了不少本事,隻是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凡事不可自視太高,將自己陷入危險之中。”“恩,孩兒明白了。”慕容子湛出了書房,任天樂看到他便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子湛,你不是說想要試一試新槍嗎?我已經問過我爹了,不過爹說新槍不能帶出來,所以要去靶場才能試。”不待慕容子湛回答,任天樂就上前拉著他的胳膊往外走:“幸好你想去,要不是這樣,我爹還不讓我見識呢!快走快走,要是被那群小鬼看到就麻煩了。”“子淙他們在上課,才不會知道呢!”慕容子湛有些無奈道。“那也要快點走,磨磨蹭蹭做什麼!”慕容子湛望著任天樂簡單快樂的笑容,也忍不住笑了。娘說得對,一個人踽踽獨行,又如何比得上有人結拜前進呢?石慧站在窗前,看著任天樂拉著慕容子湛往外跑,也忍不住笑了。許是家庭原因,慕容子湛的性格到底陰沉負責了一些。反而是任天樂性格陽光樂天,那份赤子之心倒是像極了他那個死去的父親,一腔赤誠。任天樂或許就是慕容子湛生命中的那抹陽光,有天樂在,她才不用擔心子湛會因為慕容家的是是非非在其中迷失自我。這世上有一種人,總是能夠在自己不知不覺中,將陽光和溫暖帶給身邊的每一個人。希望他們能夠永遠保持現在的這份心情,在未來可能到來的艱難歲月中,依舊可以相互扶持,相互鼓勵以及互為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