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娘,鎮上隻有幾家客棧都不大,也沒有單獨的院子,我包下了其中一家。”鐵膽莊雖然沒了,但是他們走之前卻帶走了莊內細軟。出門在外,也是帶足了盤纏,自然不需要太過委屈。且石慧也不是坐吃山空的性子,自也不吝嗇花錢。“先住下再說,過兩日尋中人找個住處,我打算在廣東留一陣子。”石慧下了馬車,吩咐道。“是,師娘!”“袁姐姐,你怎麼還不下車啊?”周綺見袁銀姑母女遲遲沒有下車,上前催促道。袁銀姑抱著女兒,略有些猶豫:“鎮上的人都認識我,要是被鳳南天知道,會給你們招惹麻煩的。”“楊沛我們尚且不怕,難道還會怕一個地方惡霸?袁姐姐不必憂心,下車便是。惡人都能堂而皇之走在街上,我們哪裡需要如此小心!”周綺朗聲道,“那鳳南天若安分些,還能多活兩日,若是他上杆子找死,成全他又何妨?”論身份地位和武功,楊沛可比鳳南天難對付多了。鳳南天隻是佛山鎮一霸,楊沛卻是揚名七省的江湖客。袁銀姑想了想,終於抱著女兒一起下了車。袁銀姑隨著周綺一起進了客店,那客棧掌櫃見到袁銀姑不由愣了一愣。佛山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當初袁銀姑曾經在鎮上乞討為生,許多人都認識她。袁銀姑好不容易遇到一良人,卻在成親當日丈夫被鳳南天派人活生生打死,可是傳的沸沸揚揚,在佛山幾乎無人不知。同情袁銀姑遭遇的人不少,可是普通百姓又有誰敢與鳳南天作對?大家雖然同情袁銀姑,卻也不敢接近袁銀姑。尤其是袁銀姑的未婚夫在婚禮上被人活生生打死之後,眾人更是不敢靠近袁銀姑,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枉死之人。“銀、銀姑,你不是逃到外地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那鳳老爺要是知道你在佛山,不會讓你好過的。”掌櫃低聲勸道。袁銀姑是可憐,但是如今她也是普通人眼中的掃把星,每一個與她親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的。如今袁銀姑住到自己店裡,掌櫃是真的害怕。“掌櫃若是不安,大可現在去鳳府高密。”本來走在前麵的石慧突然回身道。掌櫃不由訕笑道:“夫人說笑了,那等缺德事,小的可不敢做。”石慧取出十兩銀子丟在櫃台上:“掌櫃不想高密,那麼現在我就請你去鳳府傳個消息。告訴鳳南天袁銀姑回來了,不僅回來了,還要找他討回一個公道。”掌櫃聞言不由臉色大變:“夫人呐,您、您這是——哎,我看你們也不想本地人,隻怕是不知道鳳老爺的厲害。那鳳老爺可是佛山一霸,就連官府都與鳳家沆瀣一氣。銀姑,你還是勸勸這位夫人,惹上鳳老爺沒有好果子吃的。”“掌櫃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安健剛道,“總不會連累你就是。”“哎,你們啊,怎麼就不聽勸呢!”掌櫃搖頭道。“走了一天,大家也累了。先各自回房洗漱休息吧,過兩日就去會會這位鳳老爺。”石慧冷聲道。掌櫃見周綺等人都帶著兵器,知道他們都是江湖人,也不敢趕他們走。又擔心鳳南天上門找麻煩,憂愁的不行。袁銀姑離開佛山也不過小半年,對於佛山還算了解。休息了一日,石慧就讓安健剛和周綺分彆出去打聽鳳府的相關的事情。楊沛私下齷齪,明麵上卻頗有俠名,故而他身邊許多人都不知真相,將他當做一個真正的俠士。楊府雖有楊沛這樣的偽君子為主,府上也不乏良善之輩。可是鳳南天卻是一個內外一致的惡霸,他的惡甚至不需要任何掩飾。欺男霸女,勾結官府,搶占民田,可以說是明火執仗的為惡。套用一句紅樓中的話,鳳府隻要大門前那兩個石獅子是乾淨的。最可惡的是當地官府或是畏懼鳳南天在本地勢力,或是與鳳南天沆瀣一氣,對於鳳南天的惡行睜一眼閉一眼。百姓對鳳南天恨之入骨,卻申訴無門。安健剛和周綺打聽鳳南天的惡行,並沒有遮遮掩掩。他們到佛山不過三日,就有人為了討好鳳南天,將這件事告知了鳳南天。鳳南天在佛山作惡慣了,聽說有人想要對付他,想也不想就派了手下打手前來客棧尋事。然而這些惡霸打手連客棧的門都沒有摸到,就讓周英傑和兩個丫鬟收拾了。“這裡麵,可有你認識的人?”站在客棧門口,石慧對身邊的袁銀姑問道。“那兩個人就是當日在喜堂上,打死我丈夫的人。”袁銀姑憤怒道。“好!”石慧刷地抽出軟劍,劍光急閃,挑斷了袁銀姑所指二人的手筋。或許下令打死人的是鳳南天,可這些人仗著鳳南天的勢,動輒打死人,未嘗不是享受於這種將人命玩弄於鼓掌之中的感覺。鳳南天該死,這些打手也算不得無辜,真正無辜的隻是那些被他們打死的可憐人。“小傑,可看清楚了?”石慧問道。人的手可以做許許多多的事情,讀書之人和習武之人的手能夠做的更多。然而他們不該將手用作迫害無辜。“娘,孩兒看清楚了!”周英傑眼睛一亮,手中的長劍一震,依樣畫葫蘆刺向了其餘打手。這些人不過懂些拳腳功夫,平時耀武揚威,助紂為虐,對付的都是普通百姓。周英傑雖然才十歲,卻已經習武多年,更不要說這幾個月在石慧的逼迫下,武功大進。就是兩個丫鬟對上這幾個打手,也能一人對付三兩個。鳳南天手下的打手铩羽而歸,沒想到稍晚衙門的捕快竟然找上了門。佛山鎮之就一個縣令,衙門捕快人數也不算多,然而他們代表的卻是朝廷。安健剛不由有些擔憂:“師娘,現在如何是好?”“朝廷欽犯我們都劫了,幾個捕快怕什麼?”周綺怒道,“娘,我去收拾他們。”“問清楚再動手,若是迫於上官之命而來,給些教訓,讓他們回去。若是這些人自己勾結了鳳府,就照著白日收拾鳳府打手一般,廢了雙手。”鳳府惡奴為惡一方多時,廢去他們的雙手是百姓的福氣。隻是這些捕快或有不作為之罪,然也可能有他的無奈之處。這些人可能都是家裡的頂梁柱,除非大奸大惡之徒,石慧出手總會留三分餘地。安健剛出去見了那些捕快,最後卻沒有動手,領頭的捕頭與安健剛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師娘,那位柳捕頭看來倒是與鳳府沒有許多勾連,他們是奉了縣令之命前來的。”“既然是奉命而來,他這樣子離開,難道不怕縣令為難?”“柳捕頭見過了鳳府那些被師娘廢掉的打手,知道不是我們的對手。他回去會稟告縣令,不是我們的對手。”安健剛頓了頓道,“柳捕頭還說,讓我們最好儘數離開佛山,鳳南天與縣令關係密切,而那位縣令在上麵似乎很有些關係。”“破家知府,滅家縣令。有這位縣令大人加上鳳南天這樣的惡霸,可見此地百姓之苦。”石慧歎了口氣道,“這幾日,讓你查鳳府,查的如何?”“我與師妹走訪多時,不僅查清了鳳南天的罪行,也將鳳府內人員關係弄清楚了。”“好,既然如此,你與綺兒今日就去鳳府走一趟吧!”石慧的眼底露出幾分殺意,“該死之人不必手軟,將鳳南天帶回來。”“弟子明白!”石慧轉而對周綺交代道:“鳳南天此人奸詐狡猾,你見了他直接出手,不必聽他花言巧語。”“娘放心便是,我才沒有空聽他狡辯呢!”周綺應道。周綺看著簡單,然而魯直的背後還有幾分執著。她這幾日參與搜集鳳南天為惡的證據,對於鳳府惡行很清楚。也是因此,石慧相信周綺不會輕易被鳳南天的哄過去。讓周綺和安健剛去鳳府,石慧卻趁著夜色進了縣衙。如今的廣州自然比不得後世的廣州,相較於江浙一帶,現在的廣東一帶還非常落後。嶺南以南和海南自古以來被視為流放之地和官員貶謫之地。石慧卻看中了這裡近海,多有擅長水上生活之人,有意在這裡建設港口,組建一支自己的船隊下南洋。朝廷實行海禁,她想要組建大規模的船隊出海,倒是不好太早引起朝廷的主意。既然這位縣令大人在上麵有些關係,不妨利用一二。從佛山起步,隻要她將廣東控製在手中,天高皇帝遠,誰又能知道這些?等朝廷得到風聲,她們也已經做大了。這位縣令大人與鳳南天勾結在一起,不外乎是為了財。貪財之人大多怕死,畢竟貪了許多財物,也需要命花不是嗎?對於貪生怕死的小人對付他們的手段也不需要太複雜,越是簡單粗暴,越是有效。石慧夜入縣衙,給縣令下了一道生死符,這位縣令大人就老實了。為了確定縣令大人不會陽奉陰違,石慧交代給他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清算鳳府惡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