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郭嘯天死後,李萍流落蒙古,吃儘苦頭。可是後來母子二人隨石慧回了大宋之後,便再也沒有吃過什麼苦頭。李萍是個閒不住的,留在客棧也不願意白吃白住。帶著一群婦孺在客棧後麵開墾了許多土地,又養了許多雞鴨,如今客棧除了糧食是買的,諸如雞鴨蔬菜一類都是李萍提供的。不過,郭靖到底舍不得母親才勞累,兒子孝順,李萍也不是凡事親力親為。兒子孝順,日子舒心,李萍並沒有怎麼衰老。李萍當年流落蒙古雪中產子,又沒有機會坐月子。雖然她身子堅實,到底落下了一些病根。回來後,石慧給她開方子,好生養著,不僅身體好了不少,人也顯得年輕,外貌並沒有太大變化。故而,當李萍和郭靖走出來的時候,楊鐵心一眼就認出來了。“大、大嫂!”楊鐵心有些激動地上前,滿是欣慰地看了一眼郭靖,“這就是靖兒吧,沒想到他已經長這麼大了。”“你……是?”李萍看著楊鐵心有些不確定。“我是鐵心啊,大嫂,你已經不認識我了嗎?”楊鐵心哽咽道。“鐵心?原來你還活著啊!”李萍的神情有些複雜。楊鐵心還活著,可是她的丈夫卻墳頭草都這麼高了。李萍並非是遷怒的人,可是看到楊鐵心還是不免想起自己那個冤死的丈夫。“對,我還活著!”楊鐵心涕淚四下道,“這十幾年,我一直到處找你和靖兒,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我找到了。”“這麼多年,你都沒有回過牛家村嗎?”李萍不由問道。郭嘯天死後是由石慧為他收斂屍骨下葬的,後來李萍和郭靖回牛家村又重新立了墓碑。墓碑上有李萍和郭靖的名字,楊鐵心若是回過牛家村,有心祭拜義兄,稍微問一問郭嘯天的墓地,就該知道他們母子活著。楊鐵心不由一滯:“大哥死後,我想去找大嫂,沒想到遇到追兵,不慎滾落山崖。後來大難不死,養好傷後循著線索一路往北尋找大嫂的下落,卻一直沒有找到。”李萍見他滄桑落拓至此,想到他到底都是為了尋找自己母子,不由心軟了幾分。倒是將知道楊鐵心活著的複雜心情壓了下去。“當年我被段天德那狗賊所擄,路上又被金人捉去做了苦役。後來有遇到蒙古人和金人打仗,方得脫身。”至今想起那段悲慘的日子,李萍心中也是久久不能平複心中怨氣。李萍和郭靖母子都是忠厚之人,倒是沒有多想,站在一旁的韓馨兒卻覺得此人說話不儘不實,明顯是再回避萍姨的問題,心中生出幾分不滿。“萍姨,既然是客人不妨坐下說吧!小七,上茶!”韓馨兒笑道。“好嘞!”小七忙提了茶壺過來。韓馨兒盈盈笑道:“大叔是阿靖爹爹的朋友嗎?萍姨和阿靖哥哥每年都會牛家村祭拜郭伯伯,若說大叔能夠早日去牛家村祭拜就好了。這樣子,也不會錯過那麼多年。”楊鐵心聞言心中懊悔,不由掩麵而泣。“對了,娘,這位大叔是——”郭靖聽得雲裡霧裡,聞言也開口問道。“他是你爹的結義兄弟楊鐵心,也是康兒的爹。”“康弟的爹,楊大叔還活著?”郭靖有些驚喜道,“要是乾娘和康弟知道楊大叔活著,一定很高興!”石慧:……並不!楊康:娘說的是!我娘喜歡的我就喜歡,我娘不喜歡的我也不喜歡!爹什麼,沒有我娘一根頭發絲重要。“康弟是——”楊鐵心有些驚喜道。李萍歎息道,“當年在牛家村,丘道長為兩個孩子取名郭靖、楊康,還留下兩把匕首為禮。康兒自然就是你和惜弱的孩子了。”“惜弱和孩子還活著?”楊鐵心驚喜道,同時心中又有些不安。“惜弱當年被官兵捉去,有幸得一位道姑相救。後來就拜了師父,改名石慧,學了一身武藝,繼承了她師門留下的這家客棧。我當年帶著靖兒流落蒙古,擔心段天德報複,不敢回鄉,也是阿慧和康兒不遠千裡,去蒙古接我們回來的。”“大嫂,你說是惜弱接你們回來的?”楊鐵心大吃一驚。包惜弱素來是手無傅雞之力,殺雞都不敢的人,沒想到竟然會學了武功,還不遠千裡尋到了李萍母子接回大宋。“阿慧她已經不是當年的包惜弱了!”李萍斟酌道。事實上,若非石慧與包惜弱長得一模一樣,又帶著楊康,李萍幾乎不敢相信她就是昔日的妯娌包惜弱。包惜弱那可是出名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想以前楊鐵心和郭嘯天若是出門,打水都要她這個做嫂子的幫忙的。可是李萍沒想到時隔五六年後,她竟然能夠殺人都眼睛不眨一下。李萍性子淳樸,隻道包惜弱遭逢大變,才會如此。石慧隻是一筆帶過說她師父相救學了武功,這本是石慧擔心多說多錯,可是李萍卻由自己的經曆腦補了石慧多年的艱辛,越發同命相憐。初重逢時,李萍隻道石慧不願提及楊鐵心是不想說起傷心事。可是時間久了,李萍也就回過味來了。若石慧以為楊鐵心死了,才不願提及,她能為郭嘯天收斂屍體,為何卻不給自己的丈夫立塚?石慧不僅自己不願意提及楊鐵心,就是楊康問起自己的父親,她也隻是一句楊家將後人搪塞過去,從沒有告訴楊康他父親是誰。楊康最是機靈,又貼心,他娘不說,他也沒有繼續追問。李萍敢說楊康或許根本不知道他爹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爹任何事情。石慧的所作所為哪裡是傷心過度,根本是怨恨至極。所以,這其中一定還發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人心是肉長的,若說以前,李萍和包惜弱一處是因為兩人的丈夫乃是結義兄弟。可是如今,李萍的心中顯然是偏向石慧的。“是我對不起她!”楊鐵心痛苦道。“義父,這並不是你的錯!”穆念慈柔聲安慰道。“不!當年,為了就大嫂,我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官兵捉走,她怨恨我是應該的。可是——”楊鐵心哽咽道,“當時大哥已死,靖兒是大哥唯一的血脈,我又怎麼能夠隻顧著自己的妻兒,不管大嫂的死活呢!”郭靖抓了抓了頭發:感覺那裡有些不對勁!李萍:……感覺胸口壓了一口大鍋!當年丘道長為了救她,一路追趕,和江南七怪發生誤會,哪怕兩敗俱傷都沒有放棄,李萍是感動的。也是因為丘處機這份執著,哪怕牛家村之禍事是從丘處機到牛家村開始,李萍也沒有怨恨抑或遷怒。因為她知道丘處機並沒有錯,不僅沒有錯,丘處機也確實是義氣俠士。可是楊鐵心這話卻讓李萍有些紮心!李萍雖然是個普通村婦,卻與郭嘯天一樣生就一番俠義心腸。否則當初,郭靖就哲彆差點被術赤打死,李萍也不會哪怕心疼的要死,還是表揚兒子做的對。平心而論,李萍並不覺得楊鐵心為了就自己眼睜睜看著自己懷孕的妻子被捉走有什麼感動。要救她和先救包惜弱脫困並不矛盾啊,畢竟當時他們也不是在一處遇險。這種沒有受對方恩惠,卻要背下對方為了就自己放棄妻兒大鍋的感覺,李萍總覺得有些不舒服。偏偏作為楊鐵心“要救”的對象,她還沒有立場指責楊鐵心做錯了!這一刻,李萍是真的挺討厭楊鐵心。石慧不僅遠赴蒙古尋找他們母子,接他們回中原,更是親手教導他的兒子,還為靖兒找了一個威震江湖的師父。這些年,兩人扶持著養大兩個孩子,不是親姐妹勝似親姐妹。想到當年石慧在自己丈夫麵前被官兵捉走,丈夫卻沒有出手相救,李萍也不由為這位義妹抱不平。難怪這麼多年,石慧從不提及楊鐵心,隻怕是心灰意冷吧!當年她被段天德劫走,若非丘處機追的緊,段天德要留著她做人質,李萍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會遇到什麼樣可怕的待遇。被人一刀殺死一屍兩命都算是乾脆利落的。想到她那個妹妹素來生的美貌,加之性子柔弱,若非遇到她師父,誰知道落到那群禽獸手中是什麼下場?她可知道妹妹當年是被追殺丘道長的主謀金國六王爺帶走的,金人最是殘暴可怕。“楊大叔,你也不要太傷心了,乾娘和康弟一定會原諒你的。我乾娘最是溫柔善良了!”郭靖勸道。韓馨兒:阿靖哥哥真是榆木腦袋!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這家夥不會真是我師公吧?我師父是大仙女,怎麼可能有這種丈夫?幸好師父和康哥都出門了,不行,我要馬上寫封信告訴師父才行!“對了,大嫂,惜弱和康兒呢?”楊鐵心滿是期盼道。“也是不巧,阿慧讓康兒與丐幫的魯長老一同押送錢糧給邊關將士,今早剛走。”李萍解釋道,“你們若是早來半個時辰,或許就見到了。”有間客棧不僅僅經營了客棧,這些年石慧也與丐幫合作,打開了幾條商線,所得收益不是捐給了前線真心抗金的將士,就是用來撫須陣亡將士家眷。李萍雖然賺錢不多,但是留下母子二人吃用,也是一並捐出去。至於楊康和郭靖,無論是石慧還是李萍都沒打算給他們置辦家業。教他們學會的就是終身受用了,年輕人的家業還是自己賺來的有成就感。“楊康是不是一位喜穿白衣的年輕公子啊?”穆念慈靈機一動道。“姑娘見過我康弟?”郭靖驚喜道,“我康弟最喜歡穿淺色的衣服,說臟了容易發現,他最愛乾淨了。”“我們今日路上曾經遇見過,不過隻知道他姓楊,半個月前在牛家村也見過一次。”“哦,之前我與康弟去找段天德那狗官報仇,然後回牛家村祭拜過我爹。”“念慈,你說我們方才遇到的年輕人就是楊康?”楊鐵心激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