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您真的要複活那個人嗎?(1 / 1)

一群人很快進入到市區裡玩,因為有宿儺本尊在,所以五條也跟著。

他沒太參與其中,隻是微笑著安靜跟在眾人身後,看著前麵一群學生吵吵鬨鬨地各種商量怎麼玩。

乙骨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身邊,他看了眼前方熱鬨的學弟學妹們,又小心地看了眼五條老師的神情。

五條老師嘴角掛著微笑,神色看不出什麼,他卻不自覺地能感受到——

五條老師的心情並不如他表麵上看上去的那樣平靜。

他想到了五條老師這幾天在忙的、卻又一直遲遲沒有進展的那件事,沉默著跟了上去。

在大家走到一處吃飯的地方,他跟著五條老師一起、兩人坐在離大家比較遠的另外一桌。

他握著手中的茶水,抬眼看著不遠處那邊熱鬨又歡快的眾人,小聲問道。

“五條老師您……”

“……真的要複活那個人嗎?”

那個人……夏油傑,他是見過的。

還曾經和對方對戰過一次。

對方在去年冬天的平安夜發動過“百鬼夜行”,在各處投放大量的咒靈轉移咒術師們的注意,然後進入高專,打算搶奪留在高專的他的式神“特級過咒怨靈”裡香。

不過那時夏油傑沒有成功,他的裡香也早已成佛,一年過去,他自然不會因為這件事覺得五條老師不應該複活夏油傑。

五條老師救了他,對他來說,五條老師就是神明一樣的存在,隻要是五條老師的意願,他都會無條件遵從。

如今,他真正擔心的……

——是夏油傑的“理念”。

如果複活他,那夏油傑還會繼續進行他生前所做的事嗎?

他複活過來後,真的能夠如五條老師所希望的那樣,留在高專嗎?

畢竟,那個夏油……

可是想要殺死所有的非術師——創造一個“隻有術師存在的世界”。

第一次聽到這個想法,他覺得荒謬,咒術師數量極少,創造一個“隻有術師存在的世界”,這和要殺掉全世界的人類幾乎沒有區彆。

不過後來五條老師和他簡單說了說,他也大致知道了那人的想法。

咒靈,是由人類的負麵情緒所產生的微小咒力溢出後彙集形成的。

咒術師能夠收斂咒力、控製咒力不逸散而出,所以咒術師幾乎不會導致咒靈形成。

但非術師不同,普通人不會控製產生的咒力,所有的咒靈都因非術師而生。

在某種論調裡,隻要沒有了非術師,世界上就不會再誕生咒靈,咒術師們也不用再為了消滅咒靈不斷戰鬥、犧牲。

如今的世界,為了守護普通人的安寧,在人們看不到的地方,無數咒術師們的屍骸堆砌如山。

保護非術師是咒術師們已經習慣的責任。

可當有一天,非術師反過來迫害術師,某種理念的平衡就會被打破。

夏油傑,正是目睹了那樣的狀況。

當非術師將刀刃對準了保護他們的人。

當身邊的同伴一個又一個不斷倒下。

當祓除詛咒累積的壓力一天天加深。

當某種論調在意識裡一遍遍回響變得越來越清晰……

那個堅信著“術師應該保護非術師”的、無比溫柔的人,終於在孤獨的儘頭,走向了徹底相反的道路。

他離開了高專,尋找著被非術師迫害的術師們、守護他們,然後告訴自己——

他必須仇恨所有的非術師。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似乎隻有這樣,他才能繼續堅持自己的理念,殺死全世界的非術師。

這樣,未來就不會再有詛咒,他的同伴也不會因為與詛咒對戰而亡。

可這樣的理念,高專無法接受,高專的旨意是保護非術師,兩者背道而馳。

於是,夏油傑成為了他們的敵人。

曾經與五條老師齊名的四大特級咒術師的夏油傑,走向了“詛咒師”的道路。

五條老師在人流中,看著自己唯一的摯友,背對著他,再也沒有回過頭來。

六眼的神子,在那一天,永遠地丟失了自己最重要的唯一的摯友。

……

聽到乙骨問的話,五條握著杯子的指尖輕微地顫了下。

一直掛在嘴角的那抹帶著違和感的笑終於緩緩消失。

從澀穀那日、他將傑的身體帶回五條家以後,已經過去了好些天了。

他一直在想辦法複活傑,卻也……一直沒有進展。

所有的方案都近乎停止,因為作為執行人的他停滯不前。

無論他如何告訴自己,他隻是太忙了——他需要處理詛咒之王複活的事、確保宿儺不會給世間帶來災禍;他需要解決羂索的問題、避免無數詛咒降臨人間。

他告訴自己,他隻是沒有來得及去複活傑,他需要把手裡的更加緊要的事情先處理完,才能繼續……

可無論他怎樣地說服自己,他也無法避免地認識到……

他隻是在逃避而已,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真的複活傑。

他擔心……

或者說,他在害怕。

他害怕複活過來的傑,會再一次轉過身背對著他,走向人流的另一端。

會再一次在兩人之間劃下隔閡、從他眼前消失無蹤。

所以這些天,他不斷地告訴自己,他隻是在忙。

甚至連現在他坐在這裡,也在進行著也許根本不需要他親自過來的——確認宿儺不會在普通人的世界裡對彆人出手這樣的事。

他隻是“想要”讓自己忙起來,忙到他沒有時間去思考——

如果傑真的複活了……他該如何麵對他。

傑不會因為被複活過來就放棄他的理念。

如果傑再一次離開……他該怎麼辦?

他如何把傑勸回來?

這個問題在傑離開後,他思考了十年。

而直到去年冬天的平安夜,他卻依舊什麼答案都沒能得出。

他隻能看著傑對非術師的厭惡與日俱增,與他漸行漸遠。

並最終走到了最後的訣彆……

十一年前,他沒能留住傑。

去年的平安夜,他沒能救回傑。

他看著重傷的傑靠在牆上,笑著對他說了什麼,神情一如以前。

傑微笑著閉上眼,在自己眼前徹底停止了呼吸。

是他親手“殺死”了傑。

五條握著手中的杯子,指尖冰涼。

如果傑醒來後,依然決定走上那條道路……

他難道、要再一次、殺掉傑嗎?

無所不能的六眼的神子,低垂著頭,墨鏡下那雙蒼藍色的眼瞳中,浮現出無儘的迷惘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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