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是幻覺,可我還是受到了影響,下一秒就要伸出手擁抱眼前的這個老雷,即使我知道他可能會突然張開血盆大口,狠狠地朝我咬下去。幻覺的厲害之處不是讓你覺得有多真實,而是在你明知道是幻覺的情況下,還向往著它。沒錯,我一直希望著這樣的生活,正常人的生活,自從下到了這裡,這個想法就越來越大,我並不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與其在地底下去探索那些跟日常生活毫不相關的事,還不如在房間裡吹著空調連著WIFI吃冰西瓜。但眼前的景象猛地出了點狀況,開始如同老式電視機信號不好時閃動的畫麵,隱約的透漏出真實的場景。我又一次被拉開,這次是棉花,她撇了我一眼,沒有說話,而是衝上去幫張霍,原來在我陷入幻覺的時候,他們已經開始跟鼎蛇戰鬥了,所以我中的幻覺才沒有那麼的穩定。那鼎蛇已經從頂上下來了,把前進的路攔腰截斷,豎著的頭顱不斷的吐出蛇信子,仿佛史前巨獸一般。可我的印象裡,這地底下哪有什麼食物,怎麼可能長這麼巨大?但來不及仔細去想,張霍已經退到後麵,遞給我一把手槍,道,“一起。”我接過手槍,立馬衝了上去,反正仗著自己是活死人身軀,隻要不缺胳膊斷腿,任何傷害我都不怕,畢竟已經死過一次了,無所謂再死一次。鼎蛇比我們想象中的要靈活,它扭動著自己的尾巴和頭顱,狠狠地中空中砸下來,稍微一個反應慢,估計就會被砸中,後果不堪設想,而且兩邊的燈盞也被這劇烈的動作給吹滅,亮度暗了幾分。“瞄準眼睛,彆打身體。”張霍在最左邊吆喝,此時我和李泗水正在最右邊跟蛇尾巴做鬥爭,每一次揮擊都帶著蛇類特有的腥臭,讓人反胃。“加油!”老雷躲在一處岩石後麵,不敢探出身子。“張爺,這蛇頭動的太快,我們打不中眼睛啊。”李泗水不是戰鬥型人才,才幾下就已經氣喘籲籲,其實也不怪他,這鼎蛇似乎不知道什麼叫做累,揮動尾巴的動作從不停歇,李泗水看起來也有點年歲,好幾次險而又險的避過,都要喘很久,而且我們被這尾巴攔住了去路,想退不能退,想打,子彈也透不過去,就是塊鐵皮。“棉花,瞄準它的眼睛。”張霍那邊對棉花叫了一聲,後者很有默契的用槍瞄著,但半天開不出槍。“張爺,太快了。”即使強如棉花,也沒辦法。“傻瓜,沒讓你現在瞄。”張霍笑著說道,不知為何,這話就聽的我很不舒服,特彆是張霍這腹黑玩意笑著對棉花傻瓜的時候。“看著,它下來的時候。”張霍道,馬上他就不再跑動躲避了。我似乎明白了他的計劃,蛇頭一直在朝不可控的方向發起進攻,所以才一直瞄準不了,那如果朝著一個特定的方向,就可以提前預判,而張霍,就決定以自己為誘餌,讓棉花打爆鼎蛇的眼睛。這是我沒有想到的,張霍用這超乎常人的果決,乾出了我們不敢乾的事。棉花沒有多言,鼎蛇見到自己一直追捕的獵物突然不動,也稍微遲疑了一下,就在這時,棉花想要提前開槍,卻被張霍用聲音製止,“不是時候!它在警惕的階段,很容易躲過去,隻有真正的攻擊時,才是不能躲避的。”鼎蛇也僅僅隻是遲疑一下,正如張霍所言,不二時,就狠狠地衝了下來,朝著張霍的位置,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躲開啊!張爺!”李泗水急了。幾乎是同一時刻,棉花的槍聲響起,鼎蛇發出了哀嚎聲,右眼已經閉上了,此刻正不斷的滴血,一旁的張霍也是躲過一劫,但被蛇頭的衝擊力掀翻出去,倒在了一旁。鼎蛇吃疼,立馬的逃向後方,隱藏在我們的頭頂上,準備隨時發動進攻。棉花把槍一扔,直接跑過去攙扶張霍,我們也跟了過去,發現他的傷勢比想象中的要嚴重許多,整個右臂已經血淋淋的,肩膀出有一個深可見骨的傷口,大量的血就是從這裡流出來的。“張爺!”棉花突然帶著哭腔,整個人不再冷靜,慌張的四處尋找繃帶,在李泗水的幫助下,顫抖著將傷口包紮起來。棉花抹了一把眼睛,不知道是淚還是汗。老雷突然出現在我的身後,把我拉到了一旁。“趁現在,咱們撤。”老雷小聲的說。“啊?”張霍帶給我的震撼一時間還沒有緩過來,我沒立馬明白他的意思。“走啊!你糊塗了?咱們現在離開這兒,什麼人類的終究,都見鬼去吧,現在張霍受了重傷,誰也攔不住我們。”老雷苦口婆心。我的確有點心動,出去之後不說大富大貴,但肯定能過正常的生活,不管怎麼看,都像是幻覺成了真,但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棉花,看著她正帶著紅眼眶給張霍包紮的場麵,我就莫名的想要留下來。“可是…”我開口,立馬被老雷拉著走,“可是什麼可是,這還沒到最裡麵,就已經這麼凶險,咱們是來發財的,可不是來送命的,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現在沒了。”說話的是李泗水,他正拿槍對準我和老雷。我看見棉花隻是撇了我一眼,就移開了目光,那一瞥中,帶著濃濃的失望,這讓我心如刀割,最難受的是,我居然不明白為何會有這種感覺。“算了,讓他們走吧。”張霍發出微弱的聲音,他還沒有昏過去,這是好事,因為這種情況下,昏過去可就真的醒不過來了。沒有想到張霍說的這番話,我和老雷都愣在原地,似乎是聽錯了一般。“走啊!”棉花突然衝我們吼道,“張爺讓你們走!你們不是一直想走的嗎?”“凶什麼凶,走就走!”老雷哼了一聲,拉著我就往回走,但這一次我沒有聽他的話,掙脫老雷的手,道,“我不走。”“你讓我對你,有點刮目相看了。”張霍幾乎是結結巴巴說出的話,我趕緊跑過去讓他不要再多言,傷口的血已經止住,現在我們要做的隻是往後退走,再另想辦法。我不是為了張霍,我是為了棉花。就在撤退的時候,頭頂上突然傳來嘁嘁嘁的聲音,我們都是麵色一變,知道是那受傷的鼎蛇回來尋仇了。可是以我們現在的撤退速度,彆說完全回到猴麵人身像裡麵,往後走兩步都很難,除非有一人留下來斷後。這是個幾乎必死的選項,三個人尚且難以打敗鼎蛇,不要說一個人了。“你們先走,我斷後。”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會說出這種話,我小時候看見電視機的人經常這麼說,感覺很帥氣,等到真正經曆了,才知道什麼叫做悲壯。“你瘋了?”老雷想要勸我。“還是我來斷後吧。”棉花站了出來,她深吸一口氣,漂亮的臉蛋上已經沾了很多灰和血跡。“都閉嘴!”我用了這輩子最大的聲音,但中氣不足,“我知道我一直以來在你們眼中都是那個最沒用的廢物,但是現在,都彆跟我搶。”“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所以不會死了。”我騙他們。眾人不再說話,而是慢慢的離開,隻剩下我一個人擋住鼎蛇的去路,說是擋住,不如說引誘更為合適。人的一生總要帥那麼幾次,我生前沒有過一次,都活的匆匆忙忙碌碌無為,現在,該是那個時候了。“給我滾出來!”我朝著頂上大喊,漆黑的頭頂突然出現了一隻紅燈籠,我知道,那是鼎蛇剩下的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