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柳元章和徐子歸都忍著頭痛,睜大眼睛,抬起頭,想要問什麼,卻不知從何問起。穿心鬼麵這人,隻會殺人,真的會救人嗎?穿心鬼麵不理會他們,上前一步,站在程山水旁邊,沉默。心中的瘋狂,幾乎要吞噬他的心智,滔天的恨意,讓他真的想要將這人碎屍萬段,然而,他答應過天成,不能殺他。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麵具阻隔了太多的情感,隻見他突然伸出手掌,按在程山水丹田之上,他的內力如此之強,發力之時,在場三人都能看到,他周身黑色的氣息,和透過手掌傳遞的內力湧動。天成及時逼出了程山水體內的斷脈毒蠱,他的經脈並沒有完全斷裂,穿心鬼麵,便用跟他一係的玄夜功,幫助他,修複了這些受損的經脈。極端不願,但他不想要天成離他而去。燭火明滅了幾下,終於熄滅了,好在東曦既駕,天邊那一點點光線,也可以照亮程山水稍微恢複紅潤的臉色。穿心鬼麵收回手,轉身,麵對天成,說:“我答應你的事,我已經做了,不要忘記,你答應過我什麼。”天成本來因為看到程山水恢複,而有了些許喜悅的臉上,立刻一片黯淡,垂下頭,說:“是,教主。”穿心鬼麵再不看任何人,一拂衣袖,轉身走了,天成立刻跟在他身後,隨他離去。“天成!”徐子歸在他們身後,大著膽子喊道,然而天成,並沒有回頭。柳元章也是愣在原地,依稀懂了點什麼,卻根本無法阻止。沙涼人在清石縣獲得勝利後,形勢便再不容樂觀。他們從前就是小國,雖然驍勇,人數卻太少,無法抵擋居黎這泱泱大國,加之沒了玉璽的攻城作用,他們再沒有攻下任何一城,逐漸困守在清石,資源漸漸耗竭。青蛟很是焦急,他還沒有取得,任何一個黎家後人的性命,居黎國雖然戰亂,但神安城依然是歌舞升平,他數十年積累,也未能動人根本。若是玉璽還在,若是程山水能夠為他們所用,若是三大魔物能夠齊聚……更讓他失望的,是穿心鬼麵。他身為青榮唯一的後人,雖有神功,卻好像對報仇之事,不像從前那般掛心了。為何哪?其實青蛟心中隱隱有數,卻是不願意相信。這天,他走進穿心鬼麵的屋子,看到天成側躺在角落裡,一動不動,應該是暈了,可是他身上並沒有傷,隻是臉色比平時更加蒼白了。“教主,他為何會在這裡?”青蛟斜睨天成一樣,語氣中,隱隱有些慍怒。天成不是不應該出現在教主的房間,他在這裡服侍教主的飲食起居,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但是,他是不應該暈倒在這裡的,每當受刑之後,意識不清之時,他都應該被丟到陰冷的地牢裡去,不能出現在這爐火旺盛的屋子裡。穿心鬼麵坐在桌前,捧著一本兵書,並沒有看青蛟,而是看看天成,漫不經心的說:“拆骨。”天成答應過他,見程山水一麵,就要受一次拆骨。咽下那劇毒的藥丸之後,他很是安靜,無法爬起來,就默默的躺在角落裡,咬緊牙關,承受那撕心裂肺的劇痛。以前他都是被喂了拆骨直接丟進地牢裡,但這一次,不知為何,穿心鬼麵沒有把他丟出去,而是把他留在身邊,眼看著那雙秀眉皺成一團,眼看著一頭柔軟的青絲,被冷汗濕的通透,眼看著他的雙手緊緊攥成拳頭,緊到指節都泛出白色。劇烈的痛過之後,天成再沒有一絲氣力,一聲不吭的昏迷過去,一身早已濕透的黑衣,將他本就纖細的身形襯得更加消瘦,順著臉頰流淌下來的汗水,在地上形成一灘小小的水窪。青蛟對他,沒有絲毫憐憫,走過去,一腳踢在他腹部,天成的身體無意識的弓了起來,眉頭再次皺緊,卻依然沒有醒來。眼看青蛟又要一腳踢過去,穿心鬼麵卻揮揮手,阻止了他。“你找我,做什麼?”他放下手裡的兵書,側頭,望著青蛟,說。青蛟暫時放過了天成,走近穿心鬼麵,帶一絲狡黠的說:“教主,你已接近玄夜二境,若是能夠突破二境,單憑這把七弦古琴,就可破開城門,為我們毀滅居黎,打開門路。我最近研究古籍,找到一個方法,可以幫助你突破二境。”世人都知,玄門三絕有大圓滿,但很少有人知道,大圓滿並不是最終的境界,大圓滿之上,還有二境,穿心鬼麵之所以比同是大圓滿的潘龍行強上許多,因為他是接近二境之人。他隻是接近,卻多年沒有突破,若是突破了,恐怕憑他一人,便可滅人一城。他點點頭,示意青蛟說下去。青蛟看了蜷縮在牆角的天成一眼,目光中滿是惡毒,說:“用他。他是玄玉九重,接近大圓滿,我找到了秘法,可以將玄玉的內功強行剝離,轉移到你體內,增強你的功力,這樣,或許可以衝擊二境。”頓了頓,他繼續說:“而且,這方法,會讓他很痛苦,他痛苦,不正是我們期望的嗎?”穿心鬼麵沒有說話,很久都沒有說話。讓天成痛苦,真的是他希望的嗎?為何,他看到程山水和天成有說有笑之時,會覺得心中如同火燒刀砍一般難受。“教主,你忘了青將軍是怎麼死的嗎?你忘了嗎?那樣一刀刀被淩遲的痛苦!他一生為國為民,到頭來,卻落得那樣的下場,可是居黎的民眾被言官誤導,居然還在罵他!他是黎家人,你無論如何,不能同情他!身上流著黎家的血,便注定要永世受苦,永生永世,如墮地獄!”青蛟言辭淒切,飽含憤怒和仇恨,當年血腥的一幕,時隔多年,依然鮮活生動如同昨日。這便是他死去的愛,活著的恨,他在這世上苦苦挨過多年,最終的目的。穿心鬼麵沉默,依然沉默,有什麼不同的東西在心中掙紮,讓他隻覺頭痛欲裂,還有,便是恨,看到天成抱著程山水,吻著他的頭發,他恨得咬牙切齒。“好,我做。”他最終,說。第二天,刑堂裡。天成被捆在鐵架子上,粗重的鐵鏈鎖住他的四肢,讓他不能活動。他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沒人會告訴他,他沒有資格知道,他隻能依照教主的命令,被人捆在這裡,等待自己的命運。他臉上仍是那樣淡然與凝重,雖然他心中,已經被思念占滿,一直悶悶的痛。這幾天,他一直失眠,穿心鬼麵有些奇怪,沒有像過去一樣整天毒打他,拆骨過後,便再沒對他用刑,他失眠,不是因為身上痛,而是心中那難以抑製的痛楚。原來讓人夜不能寐的,不隻是傷痛和寒冷。聽到門響,他下意識的抬頭,看到穿心鬼麵和青蛟走了進來,青蛟冷眼望著他,那眼神,仿佛要將他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