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山派,也做了錯事,但是,這孩子如此堅決,恐怕不會再有改變了。他歎口氣,轉身離去。離開之前,他留下一句話:“子歸,這兩天你不用訓練,留下來,照顧他吧。”徐子歸默默點頭,彎腰,端起一碗湯藥。他把湯藥端到程山水麵前,後者卻沒有接過來,徐子歸便沒有動,就這樣捧著一碗湯藥,帶著淡淡的笑意,望著他。程山水本想像對柳元章那樣一般,對他大吼幾句,把他趕走,卻終究無法對一個微笑著的人,那樣憤怒起來,而且,同為暗衛,徐子歸並沒有傷害過他。半晌,他才悠悠問道:“子歸,你爹娘哪?”徐子歸一臉茫然,不知他為何要問這種問題,卻是斂了笑容,照實回答:“我從小便是孤兒,沒有爹娘。”沒有嗎?從未擁有,可能反而比較幸福……程山水靠在牆上,默默想著,伸手,接過了藥碗。後來的日子,並沒有什麼改變,正如程山水所料,柳元章的話,並沒有什麼分量。雖然那老爺子會偶爾幫幫他,在那些人整他整得太過分時出手阻止,但大體上,程山水的生活,依然充滿了痛苦。還好,有徐子歸陪著,不那麼孤獨的令人窒息了。徐子歸資質勉強算是中上,性格又有幾分木訥,存在感很是微弱,平時沒人搭理他,他就和程山水賴在一起,在他受傷之時,照顧他。這次之後,程山水徹底的改變了。無論生活再艱難,他都沒有表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軟弱,徐子歸從未見過,他的眼淚。他資質超群,又肯下苦功,在暗閣裡可謂是難逢敵手,本來是堪當大任之人,卻因為他爹的緣故,一直隻派他做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情。如他所說,他在滄山派,隻是個小小暗衛,直到,那一天。程山水十八歲那年,滄山派眾人被魔教血堂圍困,血堂堂主姬紅烈,手持一把黑色的魔劍,所向披靡,打傷了柳元章,滄山派再無人,是他對手。柳元章決定,帶著滄山派主力,逃到飲劍閣的地盤,借潘龍行玄照大圓滿之勢,保得滄山派最後一點血脈。一場血戰,死傷無數,暗閣中的暗衛往往身處最為危險之處,傷亡過半。那時,若不是程山水,徐子歸早已死在血堂手中。逃,隻能逃,柳元章不知魔教為何下了狠心滅滄山派,但他不想,看著這些後輩們,身首異處。血堂步步緊逼,姬紅烈輕功高強,恐怕逃,也無太多機會,但總好過坐以待斃。柳元章躊躇之時,暗閣閣主王勇突然站出來,說,需要有人引開血堂,才能創造機會,讓滄山派眾人逃得性命,隻是,去引開血堂之人必定身死,這便是丟卒保車之計。這人,不能武功太差,否則根本拖不了多久,也可以派不隻一個人去,但所有去的人,都將是死路一條。王勇眼珠子轉了轉,望著站在潘龍行身邊的程山水,說:“程山水,徐子歸,你們去!”程山水是他仇人的兒子,而徐子歸,隻是個小人物,用他們換得整個滄山派平安,真是再好不過。柳元章搖了搖頭,他不忍讓這兩個孩子,如此年輕,便命喪黃泉。徐子歸並沒有猶豫,握緊劍柄,滿臉視死如歸之色,鄭重點頭,但程山水卻一把把他拉到身後,站在潘龍行麵前,咬著牙說:“我一個人去!”“山水,不行,我陪你!”徐子歸說的焦急,身為暗衛,不會貪生怕死,一起死,總好過看著他死。程山水回頭看他,目光中並沒有友善,更沒有一絲不舍,他狠狠的說:“你隻會礙事!”徐子歸望著他,隻覺得此時的他,是如此陌生,那雙眼睛裡,泛出淡淡的血色,程山水,竟還有如此一麵嗎?不,他並不是壞人。徐子歸暗自想著。他雖然表麵上冷酷,其實,卻一直在明裡暗裡的照顧他,一起出任務時,都會在危險時刻將他推開,自己受傷了會硬撐,徐子歸受傷之時,卻會為他包紮傷口,要他休息。程山水,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啊!但是,他說的對,自己,真的隻會礙事。徐子歸張了張嘴,卻終究不知該說些什麼,倒是柳元章先開口了。“山水,你不要去,怎麼也輪不到你。”柳元章無奈歎息,這孩子,滄山派並未善待,卻要為了滄山派,而搭上性命嗎?程山水望著他,一張娃娃臉上現出冰冷的笑意,他走近柳元章,湊近他耳邊,悄悄說了什麼。他說的是什麼,徐子歸並不知道,他隻看到,柳元章的眉毛豎了起來,一時間,掌門那張沉靜的臉上,閃現了憤怒、痛惜、驚訝、惱恨等等好幾種情緒,最終,歎息著,說不出話來。“怎麼樣,柳掌門,我是不是該死?”程山水的聲音透著邪異,讓人心生恐懼,“我若不死,滄山派早晚再曆劫難!”柳元章望著他,半晌,終於點了點頭。便是因為他這個動作,程山水對他本來的一絲好感,完全變成了痛恨。我該死,你也覺得,我該死!心中情緒太過激烈,程山水的臉上,反而是一派死寂,默默拔出自己的劍,望著柳元章,說:“柳掌門,我有個請求。”柳元章似乎剛剛回過神來,望著他,緩緩開口:“你說。”程山水咬咬牙,道:“此去,無論生死,我程山水,都與滄山派再無關係!我死了,不會怨恨你們,活著,也不會再回來找你們!柳掌門,若你答應我這件事,我便立刻動身!”柳元章並沒有太過猶豫,而是沉重點頭,說:“好,我答應你!”程山水沒有說話,抬頭,望著暗沉的天空,輕笑一聲。他笑得並不愉快,徐子歸已經記不起來,他幾時,真心笑過。“還有,徐子歸是我兄弟,他若有事,我變成鬼,也要回來,屠了滄山派!”他轉身,扔下這句話,緊握手中長劍,飛身躍起。一去,生死茫茫。“山水!”徐子歸再忍不住,哭喊起來,想要去追,卻被柳元章硬拉了回來。其實,以他的輕功,根本追不上他,他終究,隻能站在他身後,看那並不高大的身影,堅定前行。“那一次,我真的差點死了,姬紅烈厲害的跟鬼一樣,鬼笑又是把魔劍,一個回合,我的劍便斷了。我知道,若是連個趁手的兵器都沒有,肯定是活不下來的,所以,我便拚著被他砍,也要搶到那把鬼笑。還好,我成功了。”陽光照進山洞裡,照在程山水手中,那黑色的劍鋒上,卻半點也照不亮,那濃重陰鬱的色彩。“後來,我好不容易弄死了姬紅烈,累得快死了,渾身都是傷,一步都不想走,穿心鬼麵卻還彈著鬼語魔音,搞得本來垂死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