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算嘗到當班長的苦頭了。雖然我一直被稱為班長,但畢竟名不副實。班長有兩種,一種是專門做事情的;一種是專門做榜樣的。我是後一種。今天,我是逃也沒處逃,躲也沒處躲。——馬上要開元旦聯歡晚會啦。我假裝無意地向群眾提起布置教室的事,原以為他們會假裝無意地聽不見。誰知他們異常認真,比我還有責任心。認為遲遲沒有布置教室,是我們這些班乾部不可原諒的錯誤!語氣之堅定,目光之沉著,一看就知道,要和我們這些貪圖享受的腐敗分子,做堅決的鬥爭。事到如今,為了保住烏紗帽,就隻好違背我的意願了—我的意願當然是一切從簡,一切從簡。而且我身後還有一位重要的大俠,和我意見一致,那就是—東東東東!(音樂起)老師!誰知群眾的力量不可小看。他們與老師經過一番唾沫星子的交戰後,作出了令我煩惱的決定:行動照舊,立刻買東西,布置教室!群眾還向我們打出“v”的勝利手勢。好象我們乾部群眾是一夥的。唉,我心中歎氣,還不得不擠個笑臉,也打個“v”的手勢。不為彆的,隻為錢。說到錢,我就來勁了。我們家已經在我們班榮幸地成為貧困戶。因為我穿得最老土豆。也從來沒帶過錢。隻怪我當初太性急,就胡亂投胎了。龍超比我晚生一天。我要是有耐心,熬一熬,鑽到龍超媽媽的肚子裡去,40萬房產的繼承人,就是我啦。話再繞回來,回到現場,還是說錢。我是最後一個兩袖清風的人,也表示願意集資捐款。不過鬨了半天,還是我這特困戶出身的,交得最多。一元五角!本來是帶了兩塊的。還是給自己留條後路。組長們收了錢,招兵買馬,邀請了班上的“商務通”龍超。話說那“商務通”,名副其實,知道哪裡的東西最便宜,最水貨,於是浩浩蕩蕩的購物大軍,向白鹿市場衝去。進白鹿市場的大門,商務通為了表示自己的神通廣大,拚命地推我:“從後門進去,從後門進去。”乾嗎?好象我們不是光明正大買東西的,又沒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虧心事。走完了黑不隆冬的長長的“後門”。一向被我們這些無產階級學生視為天堂的水貨市場,便赤裸裸地顯現在我們眼前。雖說不是應有儘有,不過王歪子的拖鞋,李麻子的奶嘴,劉金牙的發卡,趙結巴的衣鉤,是全到齊了。正需要商務通大顯身手砍價,那進門的時候,把我們推得不成樣子的龍超,不知道被擠到哪兒去了。沒有了商務通,我們這些手裡有些票子的娘子軍,竟忽然有了主見——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要買,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要摸,惹得那些磕瓜子的生意人們頻頻向我們吹胡子瞪眼睛的。娘子軍們看中一樣比不可少的東西,就是彩帶。小姑奶奶們果然厲害,一開口就要八卷,也不算算自己口袋裡的銀子。不過我們決不會因為興奮過度而神經錯亂,導致亂買東西的。因為一陣旋風刮來,大家注意,龍超駕到!隻見他撥開人群,大叫著:“慢著!我來還價!我來還價!我四姨的表叔的二嬸的女兒的朋友,就是在這裡工作的,這兒的人我都認識!”不料賣彩帶的磕瓜子的女人回了一句:“你誰呀你?”唉!他受的打擊還不夠,又被小姑奶奶們回了一句:“已經還了價了!”那潑猴隻好憤憤不平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