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無話,直到外麵車夫傳來“籲——”的一聲,沈雅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娘娘,天源坊到了。”車夫恭敬的聲音在車簾外響起。北下看了一眼沈雅,掀了簾子出了馬車。冬春緊隨他一起出了馬車。沈雅在車內深吸了一口氣,不斷在心裡告誡自己,不能衝動,不能衝動,也不要輕易相信眼前所看到的。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不希望自己在沒搞清楚事情之前,就對趙瑾妄下判斷,這樣太武斷,對趙瑾也不公平。這樣在心裡對自己告誡一番後,沈雅才起身,冬春早就體貼地為她掀了簾子,沈雅扶著她的手緩緩下了馬車。似乎到了古代,自己也變得脆弱了,連下個馬車也習慣性地要人扶著。沈雅對自己這種越來越弱不禁風的做派有些不屑。可偏偏又不能避免,因為在外人眼裡她是個有身份的妃子。天源坊裡都是私人住宅,在京城名氣比較大,它坐落的位子靠近皇城,又地處汴京最繁華的地帶,許多富商巨賈來京城都會選擇買這裡的宅子,它相當於一種身份的象征。當然,其價格自然也是昂貴地離譜。隻是不知這背後建造這麼一批住宅的人是誰,還是挺有商業眼光的嘛,這跟現代北京炒房團的人有的一拚。這裡的宅子有一個特點,占地麵積都不大,都是兩進的宅子。住下十來個人是可以,多了就顯得有些擠了。真正的世家巨賈自然不會買這麼小的宅子,這裡主要是給一些外地的貴人進京時提供落腳的地方。汴京城裡真正的有錢人都有自己的大宅子。但是外地進京辦事的富商巨賈如果進京辦事,又不在京城長待的話。天源坊便是最好的住處。沈雅來到天源坊門前,門前豎立著一根的巨大圓柱子,上麵用三個鎏金大字寫著——天源坊,往裡看去,就見一排排風格相同的宅子坐落在眼前,每座宅子大門緊閉,除了園子裡一兩株伸出牆外長勢旺盛的植物,略顯得有些人氣,整個天源坊都空落落的。乍看還有些慎人。“這些宅子有一大半常年空著。”大約是看出了沈雅的疑惑,北下解釋道。沈雅點點頭,其實她也猜得到,這些宅子都是給外地進京的顯貴,或者進京趕考的世家子弟們準備的,平時根本不會有人住,隻有在科考或者過年的時候才有些人氣。“趙瑾的宅子是哪座?”沈雅也不羅嗦,望著眼前一排排建築,轉頭問道。北下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一臉嘲諷道:“你打算直接上門?”沈雅聽他這麼說,愣了愣,直接上門確實有些怪異。像真去抓奸似的。但是她來都來了,總要把事情弄清楚。“你隻要告訴我是哪一處就行。”北下見她堅持,也懶得再廢話。直接帶著她往天源坊深處走去。直到一個拐角處才停下。沈雅抬頭看了看眼前這座宅子,建在天源坊的最深處。地理位置較之其他的略顯偏僻,但勝在環境清幽。遠離了市集的喧囂,倒是彆有一番洞天。“就是這兒?”沈雅盯著眼前緊閉的大門,問道。北下點點頭。冬春站在沈雅的身後,有些擔憂地望著小姐,深怕她一個不高興,就衝進去找王爺。當然,她也知道,小姐決定的事情,一般是不會輕易改變的。可是這樣貿貿然闖進去,若是碰到了王爺,她們又該如何解釋,王爺會不會因此而震怒?畢竟,這是王爺的私事,冬春就算再替小姐抱不平,也知道小姐這個時候闖進去,是極不明智的。上次小姐與王爺置氣的事情,已經讓她們提心吊膽了,若是再惹得王爺不高興,小姐會不會遭到王爺的冷落?說到受冷落,冬春就忍不住回憶起當日在端府的日子。那時小姐剛進府,不受老夫人和老爺待見,府裡下人落井下石的態度。若不是小姐還有些體己銀兩,她們可能在那處冷冰冰的小院裡餓死了也沒人知道。下人的冷漠,嘲諷與白眼,冬春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若不是小姐是個樂觀的性子,帶著她們也樂觀麵對,恐怕她與夏雪早就受不了了。時至今日,冬春對那段地獄般的日子都記憶尤新。沈雅在宅子的門前饒了三圈,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沒有上去敲門。她在心裡默默地將這個地址記住,便對北下道:“今日就先不進去了,咱們回去吧。”北下見她臨到進門前竟又退縮了,嗤笑一聲道:“怎麼,怕了。”沈雅被他嘲笑毫不為意,淡淡了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帶著冬春七拐八拐地出了天源坊。回到王府的時候,趙瑾已經回來了,正坐在她的屋子裡喝茶。仿佛是聽到她回來的動靜,喝到一半,頓了頓,緩緩地轉過頭,見到沈雅,淡淡一笑道:“回來了?”“是啊,回來了。”沈雅也跟著笑,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似得,走到趙瑾對麵坐下,很隨意地拎起茶壺,拿了茶杯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茶。趙瑾見她這樣大大咧咧半點沒有一個妃子該有的模樣,眼裡露出一抹無奈,卻也沒有說什麼。好在是她自己的的院子,他也不想拘了她,也就隨她去了。“聽趙安說,你找我?”趙瑾等她喝完一杯茶,這才不緊不慢問道,眼裡有一抹沈雅看不懂的情緒。沈雅也不急著回答,慢吞吞再給自己斟滿一杯茶,才點點頭道:“是啊,昨夜你一夜未歸,我有些擔心,所以找了趙安過來問了一番。希望夫君不要生氣。”趙瑾聽到“夫君”二字,眉頭便忍不住皺了起來。以他對沈雅的了解,一般隻有在她生氣的情況下,才會叫自己叫的這麼生疏。“素問病了,本王...我不得已,才在那裡留宿了一宿。”趙瑾本能地不想讓沈雅誤會他,可以他的性子,又不可能說謊來欺騙她,所以隻能選擇說實話。而且,據暗衛帶回來的消息,她的這位側妃,已經去過天源坊了,如果他沒猜錯,她應該知道素問住在天源坊的事情,自然,也知道他昨夜徹夜未歸是去了哪裡。“素問對你真的這麼重要?”沈雅現在隻要一聽到素問的名字就心煩,也虧得她不是那種小心眼的女人,不然要和自己所深愛的夫君大人坐在這裡去談論一個他的“初戀情人”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天知道她現在心裡有多亂。她現在很擔心趙瑾根本忘不了素問,什麼責任不責任的,都是扯淡。見到眼前的女人一臉沒好氣的模樣,趙瑾不知為何,不但沒有任何不高興,心裡竟反而生出一抹喜悅,這種感覺是他從來沒有過得。沈雅煩躁地用手給自己扇了扇風,她現在心裡真是窩火的很,偏偏冷靜如她,又不能像那些電視上的潑婦一般,見到丈夫有外遇,可以又哭又鬨又上吊的。可更氣的是眼前這個家夥並沒有隱瞞她,而是如實的把情況告訴她,她連個發飆的機會都沒有。這個狡猾的狐狸。沈雅想到這,忍不住不滿地瞪了一眼趙瑾,卻不經意看見他嘴角微微彎起的弧度,這個火氣更大了。這家夥,竟然還笑,笑屁啊!“都這樣了,你還笑得出來?”沈雅真是被氣著了,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著趙瑾吼道:“趙瑾,我告訴你,我和素問之間,你隻能選一個,總之有她沒我,有我沒她。”說完,氣呼呼地轉身去了內室,留趙瑾一個人在廳堂裡。被沈雅這麼火急火燎的一鬨,趙瑾似乎有些回不過神,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無奈地望著被放下的簾子,忍不住苦笑,似乎印象中的沈雅,一直都是沉著淡定的,很少發脾氣,就算不高興,也會儘量忍著,不輕易發泄出來。今日這個樣子的她,倒是很少見。不過,趙瑾倒並不覺得這是件壞事。一直以來,沈雅在他麵前,很少流露出真性情,他們之間雖是夫妻,但相處方式卻又讓他覺得少了些什麼。沈雅太冷靜,又太好強,對他又總是不肯卸下心房。這是讓趙瑾最頭疼的地方。而他以的性子,斷不可能對她用強,所以兩人之間的關係,一直維持在一種似夫妻,又不像夫妻的狀態。不過今日的她,至少可以證明一點,她是在乎自己的,隻要確認這一點,趙瑾可以給自己時間等下去。+++沈雅回到內室,把自己直接甩進了被窩裡。雪球一動不動地躺在枕邊,現在小家夥幾乎是兩三天才會醒一次,而且沉睡的時間越來越長,沈雅已經等不及要快點回到陸家村了,她真的害怕雪球會從此一睡不醒。可是她與趙瑾這堆破事還沒解決,去一趟陸家村一來一回就要近兩個月,期間她可能還要陪著雪球複原了才能離開,至少也要小半年吧,如果她沒能在離開之間,把自己和趙瑾之間的感情收拾好,她是無論如何也走不開的。“再等等,雪球,再等等。”沈雅伸出手撫摸著雪球毛茸茸的身體,目光有些放空,禁不住低聲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