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女!”天葬推門進書房的時候,端侯嘴裡還在憤憤地罵著不孝女。天葬忍不住在心裡感慨:果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啊。侯爺什麼時候遇到個敢和他叫板,還能把他氣成這樣卻絲毫沒有辦法的人。七小姐是一個。除了七小姐,府裡三少爺也是個讓侯爺頭疼的。端侯好半天才緩過氣來,見天葬進屋,不動聲色地斂了怒容。與他談起了皇上交代的幾件正事。隻是沈雅在書房裡所說的那番話,卻是一直盤旋在端侯的腦海,揮之不去。使他在與天葬談要事的時候依舊心不在焉。天葬看穿了端侯的心思,忍不住問道:“侯爺,怎麼了?”端侯恍惚了一下,突然麵帶肅容道:“你交代下去,府裡要是出現下人以下犯上,不敬主子的事情,就給我亂棍打死,逐出府去!”天葬聞言,不禁有些訝異,抬頭看了看端侯,卻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冷意。以下犯上?府裡下人都是看主子臉色行事,能被以下犯上的,除了那位受母親牽連而不被端侯喜愛的五小姐,還能有誰?七小姐剛才想必就是為五小姐而來。想到她竟然能為寧氏的女兒跑來找侯爺,天葬不禁對她有多了幾份欣賞。這個七小姐,心胸寬闊,為人坦蕩,能夠以德報怨,這份胸襟氣度,恐怕連男子都比不上。難怪一向清冷寡淡的七王爺,會看中小姐。倒也隻有七王爺這樣的人。才能配的上小姐。天葬心裡一唏噓,應了端侯的吩咐便出了書房。府裡的下人。是該管製管製了。大房二房那裡,也確實該適時敲打敲打。王爺對內院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代表他不知道。如今下人欺負到小姐頭上,看來是沒有留下的必要了。天葬一邊想著,眼裡劃過一抹狠訣。他一向不是心慈手軟之人,既然侯爺已經發話,府裡是該整頓一番了。++++沈雅回到自己的小院時,天色已經不早了。琰兒已經回去。沈雅走進屋的時候,趙瑾正坐在靠窗的書案前品茶看書。聽見動靜,抬起頭,見是沈雅,放下書道溫和:“回來了?”語氣親昵一如與她嘮家常般。沈雅抿了抿唇,點點頭。冬春很有眼力見地退下,屋子了一下子隻剩下沈雅與趙瑾兩人。沈雅坐在桌前,喝著夏雪剛才準備的茶點,有些心不在焉地想心事。完全無視了一旁的趙瑾,仿佛屋子裡沒這個人似的。她正在琢磨什麼時候帶舒雅去見她母親寧氏比較合適。今日和老狐狸說了那麼多,不知道他會不會對舒雅重視起來。她想,老狐狸還不至於那麼昏聵。趙瑾坐在沈雅不遠處,見沈雅從回來以後就一直背對他坐著。也不開口說話,不知在想什麼。完全一副將他這個夫君放在心上的樣子。他麵色平靜地端起桌前的茶杯,輕輕呷了一口。他在尋思著找話題。想了半日卻愣是不知道說什麼。他話本就不多。如今對麵那個女人莫名其妙和他生悶氣,與他冷戰。他竟然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本就不懂哄女人。尤其是麵對莫名其妙生氣的女人,他連她生氣的原因都不知道。明明是她偷偷溜出府還與彆的男子出現在大街上。該生氣的明明是他。偏偏眼前這個女人氣性比他還大。說不理他,就可以毫不猶豫地把他晾在旁邊。完全當他一團空氣。趙瑾從沒受過這等“禮遇”。自古以來,哪個妻子敢如此對待丈夫?哪一個在夫君麵前不是低眉順目,儘量討好?偏偏他娶回來一個不守規矩,讓他頭疼的女人。問題是,他根本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甚至還想到了紆尊降貴,主動找話題與她修複關係。趙瑾想著想著,不禁歎了口氣。沒想到自己也有主動俯就彆人的一天。可是想起沈琰離開前說的那番話,趙瑾雖感到有些莫名,卻不得不引起重視。琰兒對沈雅非常了解,他今日會說出這番話,定是在沈雅身上看到了什麼。這樣想著,趙瑾略沉吟了一下,道:“老修昨日來信,過不了三日,就回來了,到時候可以讓他給雪球看看。”趙瑾想起昨日昏黃在樹林裡,沈雅似乎就是因為自己對雪球的忽視生氣的,他想了想還是打算從雪球身上下手。雖然對於沈雅重視雪球比重視他這個夫君更甚,讓他心有不滿,但是兩人關係總這樣僵著也不是辦法。沈雅原本正想著到時候怎麼把舒雅接出來去看她娘的事,背後傳來趙瑾的聲音,她身子僵了僵,轉過頭去看他。見他正抬頭目光誠摯地看著她。沈雅看到這,不禁一愣。這個平日裡以冷峻出名的七王爺,是在主動找話題與她和好嗎?昨日的事,難道他不生氣了?沈雅腦海裡閃過各種念頭,雖然對他私下與那個叫素問的女子有往來心裡不舒服,可這個時候他主動要和自己修好,她若是還這樣端著,就不太識實務了。沈雅很清楚,她不可能和趙瑾這樣一直僵著。要麼就和離,要麼就好好過日子。她也不想和他一直冷戰下去。夫妻之間出現隔閡很正常,隻要找到問題的根源,巧妙地解決就行。沈雅其實也不想與趙瑾冷戰,隻不過昨日她與他發了一通脾氣,又因他與素問的事讓她耿耿於懷,她放不下而已。如今冷靜下來,她也是想與他和好的。隻不過,自己還沒開口,趙瑾就主動與她說話,這讓沈雅受寵若驚之餘,心裡也不免有些高興。既然他主動低頭,自己自然就選擇順勢而下。雪球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她已經從那個老頭那裡了解清楚,她若說不需要老修幫忙了,可能會讓趙瑾誤會她還不想和解。所以沈雅想了想,從包包裡拿出雪球,撫摸著它雪白光滑的皮毛,點點頭道:“謝謝。”說完,頓了頓,又開口道:“雪球並不是我的寵物,而是我最要的夥伴,我將它視若珍寶。所以這次它生病,我很著急。”沈雅淡淡地敘述著,似乎在向趙瑾解釋為何昨日她會那麼衝動跑出府去,找人給雪球診治。因為她一刻也等不了了。此時,沈雅已經從背對著,轉為麵對麵與趙瑾對視。眼裡有著對雪球的擔憂,也有對趙瑾的感激。趙瑾聞言,心中一動,低頭看向她懷裡的雪球。一動不動,仿佛已經沒有了生息。他點點頭,似乎突然明白了沈雅昨日為何如此生氣。作為她的夫君,自己完全無法體會她當時的焦急,反而因為她的擅自出府,對她大發脾氣,是他的錯。“是本王疏忽了。”趙瑾有些歉意地地道。想起昨日他看到沈雅與吳昊所去的地方,正是京城裡唯一一家醫治動物的醫館。當時他因為見到她與吳昊在一起,一時氣糊塗了,沒有去細想。隻是,趙瑾默然,為何她寧願找吳昊帶她去醫館,也不願意找自己?這讓他有些介懷,難道他還沒有吳昊值得她去信任依賴?趙瑾每每想到這,就覺得胸口有一團燒似得,又有些悶,很不舒服。不行,他必須想辦法扭轉他在沈雅心裡的形象,最好是讓沈雅能夠忘記吳昊,完完全全信任他,依賴他。否則,趙瑾總有一種患得患失之感,仿佛隨時都會失去她似得。沈雅自是不知道趙瑾心裡的想法,而趙瑾也絕對不會讓她知道,因為他關乎到作為男人的尊嚴,想到自己明明娶了眼前這個女人,卻還要絞儘腦汁地防止她跑了,頓時覺得有些憋氣。他趙瑾何時遇到過這種事情。簡直比處理棘手的政務還要讓他頭疼。“我也有錯。”沈雅見趙瑾主動道歉,反倒覺得不好意思起來。昨日她偷跑出府也確實是她的不對。其實沈雅對趙瑾心裡還是歉疚的,畢竟她還有很多事瞞著趙瑾,並沒有推心置腹。他們二人雖然已經成了婚,可自己因為過於謹慎並沒有把所有的事告訴趙瑾,反倒是因為吳昊對自己知根知底,更相信他。這對趙瑾其實很不公平。沈雅正琢磨著要不要把普濟藥房的事情告訴趙瑾。不過是一間藥鋪,並沒有什麼大不了。何況趙瑾早已知曉她會醫術的事情。沈雅並不知道,如今的普濟藥鋪已經成了京城權貴的香餑餑,而這幕後的老板更是無數勢力想要暗中挖掘的對象。她普濟藥鋪老板的身份比她想象中要值錢太多,若是一旦她背後的身份泄露,恐怕就不僅僅是恭順王府側妃的身份那麼簡單了,無數的麻煩就會如潮水一般向她湧來。到時候她想要全身而退也不是那麼容易了。此時沈雅不知道,她隻是覺得自己這樣對趙瑾,有些不公平。正猶豫著要不要同她說,屋外卻傳來冬春的聲音:“小姐,老爺派人傳話,是用晚膳的事後到了,讓您和姑爺去前廳用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