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雅拉著緋舞的手,從裡間出來。冬春正從兩個宮女的手裡接過一盤盤點心,和一壺茶,原想著送進去,現在沈雅出來了,便都擱在了大廳裡的圓桌上。八皇子一屁股在圓桌旁坐下,手撚了一塊綠豆糕,咬了一口,一邊吃一邊望著沈雅與緋舞,道:“緋舞,你與七嫂進去都聊了些什麼啊?這麼快就出來了。”一副吊兒郎當的隨意模樣。緋舞被他這一問,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沈雅。沈雅斜斜的瞪了八皇子一眼,直徑走至圓桌旁,提了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幾口喝下。她是真渴了。“咦?七嫂你的手怎麼了,怎麼受傷了?”八皇子直到沈雅在自個兒跟前,才發現沈雅手上纏著紗布,也不管沈雅喝茶文不文雅,一臉吃驚地詢問。“沒什麼,被燙傷了而已。”沈雅不以為意,一邊朝緋舞招手,讓她過來坐,自己也撚了一塊綠豆糕。剛嘗了一口,眼睛就忍不住眯了起來。這宮裡的綠豆糕,就是比外麵的好吃。王府裡的雖也不錯,可到底不如宮裡糕點房師傅做的。“被燙傷了?那剛才七嫂你之所以不願出來作詩,是因為手被燙傷了嗎?”八皇子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聽到沈雅手被燙傷,反倒興奮了起來,一雙眼亮晶晶地望著沈雅,眼裡寫滿了期盼。這貨在想什麼?沈雅有些汗顏地望著眼前這個明顯不知道在興奮什麼的人。“不是,我就是不會。”她也懶得再去猜這家夥在想什麼。直接否定。說完,望了一眼不遠處的趙瑾。“哦。”八皇子一聽。頓時失望地垂下了眼瞼。她該怎麼向趙瑾說這件事呢?趙瑾會聽她的,同意帶緋舞出宮住進她們恭順王府嗎?她想。她有必要私下裡同趙瑾談一談這件事。隻是,這屋子裡,除了她與趙瑾,還有一個活寶一樣的八皇子,和一直纏著趙瑾不放的李舒顏。她用眼示意了一下緋舞。緋舞很聰明,很快明白了沈雅的意思,想了想突然站起來對李舒顏道:“舒顏,你進宮還沒去看過太後吧?我陪去看看她老人家怎麼樣?”李舒顏聞言,眼睛頓時一亮。她剛才就一直琢磨著要讓趙瑾陪著她去。早就聽聞太後極疼七皇子。她現在既然做了王爺的側妃,自然有必要過去看望她老人家。“八弟,你有多久沒去看過皇祖母了,走走,咱們一起去看看。”一邊說著,一邊拉著八皇子往外走。“舒顏,快點。”拉著八皇子,還不忘回頭叫上李舒顏。李舒顏歡歡喜喜地應下,正要抬腿走。一想覺得不對,她這個媳婦去看太後,王爺總要一起陪著吧。這樣想著,便微笑地上前挽上趙瑾的胳膊。撒嬌道:“王爺,咱們一起去看太後好不好?”至於沈雅,能忽略就忽略。這麼個粗魯的女人,彆見了太後惹她老人家不高興。能不帶去,就不帶去。沈雅突然之間撫了撫額頭:“哎呦。頭怎麼這麼昏啊。”一邊說著,一邊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趙瑾與李舒顏中間,一個側身使勁,就將李舒顏擠到了一旁。“王爺,臣妾頭不知怎麼的,突然有些疼,你能不能派人去喚個太醫來給臣妾瞧瞧?”趙瑾目光緊緊地盯著眼前這個恨不得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的沈雅,點點頭。“好。”他淡淡地說。李舒顏毫無準備,冷不丁被沈雅擠到了一旁,氣的鼻子都歪了,死死地盯著沈雅的後背,恨不得將她盯出個洞來。沈雅似乎感受到身後火辣辣的視線,絲毫不在乎,十分解氣地揚了揚下巴,小人得誌的模樣儘顯,氣的李舒顏渾身都顫抖了起來。這個賤人!李舒顏自詡出自書香門第,家事顯赫,不屑與沈雅這種出身市井的人計較,可是,她不去爭,不去搶,不代表彆人不會。李舒顏瞧沈雅這架勢,是擺著明了要和她爭搶王爺啊。果然出身低微的人,上不了台麵。她就不信王爺會喜歡這種庸俗的女人。李舒顏突然在一瞬間將自己想的無比高尚,覺得自己沒必要與這種女人爭,失了自己的體麵。王爺是她的,就是她的,用的著爭嗎?於是,她咬著牙,含著恨,自認為十分善解人意地向趙瑾福了福道:“既然妹妹不舒服,王爺還是趕緊請太醫來為妹妹看看。臣妾去探望一下太後,立刻就回來。”說完,一臉嫌棄地瞪了一眼沈雅,轉身抬頭挺胸,像一隻高傲的孔雀一般,出去了。屋外,緋舞正用手帕捂著嘴偷笑,見李舒顏出來,趕緊將帕子放下。沈雅有些傻眼地望著李舒顏,眼神一路追隨,直到將她送出門為止。李舒顏最後看她的眼神,頗讓她覺得回味啊。感情那個女人把她當成了一個慣會爭風吃醋的女子,而把自己臆想成了一個清高脫俗的仙女了。瞧她走之前那同情,悲憫,又帶點鄙視和清高的眼神,沈雅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呼嘯。之前是誰特麼一直粘著趙瑾,恨不得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的,每次得了意,還總對她一臉挑釁。現在突然又變成這副模樣,這朵奇葩自我感覺也太良好了一點吧,果然貴族裡捧出來的小姐就是不一般。沈雅嘴角抽抽地望著李舒顏一行人離開。不過好在,李舒顏這人想法雖然奇葩,為人倒也單純的緊,不然又怎麼會讓緋舞這麼容易就帶走了,還讓她與趙瑾單獨留下。是個聰明人,都能看出這裡麵的貓膩。恐怕八皇子也看明白了這一點。所以緋舞拉著他要走的時候,雖然有些疑惑。卻還是乖乖走了。冬春很有眼力見地躬身退了下去,屋裡隻剩下她與趙瑾兩人。“說吧。有什麼事,要與本王單獨說?”趙瑾見人走了,隻餘下沈雅與他兩個,倒也不端著身份,走至圓桌旁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倒完,眼睛瞥過沈雅的手。“手好些了麼?”趙瑾突然問。沈雅正花心思琢磨著如何向她說緋舞的事,卻聽得他陡然冒出這麼一句。愣了愣,呆呆地道:“哦,好些了。”其實燙的也不是很嚴重,加上她特製的清熱解毒的藥膏,手早就不疼了。之前一直把手藏在袖子裡,不想讓人看了,還要多費口舌去解釋。恐怕連與自己走的近的趙昕都沒怎麼注意。剛才為了吃東西喝茶,把手伸了出來,反倒被八皇子瞧見了。趙瑾聞言。點點頭。沈雅斟酌了半日,終於想好了說辭,深吸一口氣,坐到趙瑾對麵。“王爺。”沈雅認真地喊了他一聲。“緋舞其實病的挺重的。”趙瑾聽她突然說起緋舞的病。擰了擰眉,一言不發地望著沈雅。沈雅被趙瑾看的有些心虛,頓了頓繼續道:“其實老是悶在宮裡不好。要帶她多出去散散心,走走。才有益於她的健康。”這話,說的義正言辭。趙瑾依舊沒有說話。“我是這樣想的。咱們把緋舞帶出宮,讓她呼吸呼吸宮外新鮮空氣,你說怎麼樣,至於住處,讓她住咱們府上。”沈雅想了半天的說辭,被趙瑾這麼嚴肅的眼神盯梢下,忘得幾乎一乾二淨。心裡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緋舞想出宮?”趙瑾聽完沈雅一通廢話,最後得出這麼一個結論。沈雅沒想到被他一下拆穿,有些沮喪地低下了頭,悶悶地道:“我看她老是悶在宮裡,也不開心。她的病,是最磨人的,多想多思對她的身體沒好處。隻有讓她多出去走走,興許可以忘記心中的不愉快。”“緋舞是這麼讓你與我談的?”趙瑾眼中劃過一抹漠然:“你太小看她了。”額。她小看緋舞?這話是怎麼說?“不是,我是大夫,自然清楚什麼是對病人最好的。讓她多出去走走,本來就對病情恢複有好處啊。”沈雅是堅決不會承認自己確實是聽了緋舞的話,才找這個借口的。何況,事實就是如此嘛。緋舞難道不是因為常年悶在皇宮,才會心情不愉快嗎?“你讓她出去,隻會讓她有更多的念想,老修曾經給她治過,她的病不能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你讓她出宮,隻會害了她。”趙瑾淡淡地瞥了沈雅一眼,好心提醒。什麼叫出宮會有更大的情緒波動?沈雅是越聽越糊塗了。她頗有些好奇地望著趙瑾,希望他給自己解惑。可惜,趙瑾卻仿佛沒有看見沈雅滿眼期待的目光,話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老神遊哉地喝起了茶。看的沈雅一臉憤憤。“拜托,告訴我一下,什麼原因嘛?”沈雅實在好奇地緊,想知道這其中的原由。其實從緋舞不願告訴她出宮的原因,她就已經猜出幾分。“是不是她在宮外有喜歡的人,而她喜歡的人,卻不是被你們皇室的人認可?對不對?”沈雅幾乎是睜大了雙眼,瞪著趙瑾,若是他不肯告訴她答案,她一定會,會。。。趙瑾果真挑了挑眉,笑道:“你倒是聰明。”頓了頓,又道:“她愛上的,是南蠻質子,哈裡木!”趙瑾喝完最後一口茶,神色平淡。轟!沈雅隻覺五雷轟頂。哈裡木?緋舞那樣一個謫仙一樣的女子,喜歡的,竟然是哈裡木那個渣?太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