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嬤嬤拿了沈雅的藥方,看了眼床上躺著的老夫人,歎了口氣,轉身出去了。沈雅替老夫人診完脈,無事可做,便隨意打量起老夫人的屋子來。屋子的布置很古樸,樸素中透著一絲莊嚴大氣。一如老夫人的為人。她不知道端景同老夫人說了什麼,讓老夫人暈了過去。但作為一名大夫,本著一切為病人著想態度,她還是忍不住要提醒端景一句。“父親,祖母的身子,並不十分好,如果能讓著她一點,儘量讓著一點。你該知道,老夫人每一次被氣病,對她的身體損害是很大的。老人家,恢複元氣要比咱們年紀輕地困難,不管吃多少補藥都沒用的。”沈雅難得這麼地苦口婆心。話說完,卻見端景眼神異樣地望著自己。“你會醫術的事情,為什麼瞞著眾人?”端景仿佛對沈雅說的這些苦口婆心的話毫無興趣,而是緊緊抓住她隱瞞醫術這件事不放,似乎非要她說出個原因來。很顯然,沈雅故意隱瞞自己醫術的事情,端侯心中十分不滿。端景原本對沈雅會醫術的事情隻是猜測,那日將藥鋪夥計擄了來,嚴刑拷打,威脅利誘了整整一夜,才終於撬開那人的嘴,說清了藥丸到底具體的形狀與顏色與散發的氣味,竟與趙鐵當日給的一模一樣。端景這才不得不懷疑。而當日與趙鐵唯一接觸的,隻有沈雅。後來沈雅被誣陷下毒,趙鐵為了替她洗清罪名。道出了事情的原委,他才終於證實了心中的猜測。自己這個女兒可真是了不起極了。不但醫術了得。還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普濟藥鋪幕後之人。她這一身高明的醫術,是向誰學的?她才不過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竟有這樣的醫術,實在讓人匪夷所思。不僅醫術好,還寫的一手好字。這還是當初那個在他看來,不值一提,木訥,舉止粗俗的女兒嗎?夜深人靜時,每當端景想起自己這個女兒,是又愛又恨。他知道自己這個女兒十分聰明,後來經過與她慢慢的相處。他發現,這個女兒已經不能用簡簡單單的聰明二字去形容。她的狡黠,聰慧,敏銳,狡詐,簡直不輸於朝中任何一個大臣。若真要對付起來,恐怕他這個做老子的,還不一定鬥得過她。“前段時間,你的嗓子。恐怕也是裝的吧?”得知沈雅會醫術,還能煉出解毒丸,那麼區區一個感冒會難得了她?還因此讓嗓子壞了?端侯說的篤定,沈雅點點頭。大大方方承認:“是啊。”見她這麼大方承認,端侯反而被噎的說不出話來。眼睛瞪如銅陵。“你,你。你。”你了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氣的老臉通紅。趙鐵在一旁。看的忍不住偷笑。想不到朝堂上威名赫赫的端大人,也會有被噎的說不出話的一天。沈丫頭果然是他的克星。端景平日其實是一個十分嚴肅嚴謹的人。比他的父親,趙老將軍還要嚴肅,隻不過似乎遇到沈雅,任何的嚴肅,在她麵前都顯得不堪一擊。老將軍在一旁饒有興趣地看自己外甥吃癟。見外甥一副欲發作而發作的模樣,老將軍很受用地摸了摸胡子。這個女娃,他喜歡。“歌雅,是吧。”老將軍突然想到了什麼,湊上前笑眯眯道:“上次你那補酒我喝著不錯,要不你拿點出來,給老夫人也嘗嘗,對我們這年紀的人,倒是大補啊。”沈雅看了老將軍一眼,又看了看趙鐵。心中著實有些哭笑不得:這老將軍,果然同小虎他娘,趙大嬸說的一樣,真的向她討酒喝了。“什麼酒?”端景聞言,忍不住插上一句。問完,又覺得不大妥,故作平靜地咳嗽了一聲。“你這個做爹的竟然不知道?”老將軍故作驚訝地問了一句。“你女兒釀的好酒啊,我才喝了一壺,內力整整上了一層。這酒是好東西啊。”說完,狀似意猶未儘地感歎道:“老夫這一生,喝過的好酒無數,竟不及你這女兒釀的酒的萬分之一。端景,你這次,可是認了個厲害的女兒,好好珍惜吧。”說完,彆有深意地望了沈雅一眼。端景早在老將軍說出這番話後,臉色就黑了一大半,尤其是聽他說那什麼好酒,他連影都沒見到,自己的舅舅反倒喝了一壺。這個不孝女。沈雅嘿嘿,無辜笑了兩聲。感受到身旁老狐狸投來的極度不滿的目光,她趕緊道:“酒沒帶上京,還在我原來住的地方,藏在地窖裡呢。可惜了,若是帶上京,倒是可以拿出來給你們嘗嘗。”沈雅這話,是故意解釋給老狐狸聽的。省的他老是對她吹胡子瞪眼的。這不,話剛落,投在身上的火熱視線就沒了。“沒帶上京?”老將軍摸了摸胡須,轉頭看了一眼趙鐵,便沒再說什麼。孫嬤嬤派人去抓了藥,吩咐人煎了,這才進屋。寧氏這個時候,也帶著一幫丫鬟嬤嬤過來。端景此番為了試探沈雅的醫術,故意瞞著眾人,讓孫嬤嬤去沈雅的院子,找了她來。這會兒子,孫嬤嬤又是派人抓藥,又是請了大夫進來,怎麼可能不鬨的府裡眾人皆知。寧氏得知消息,便急急忙忙過來了。一進老夫人的屋子,見沈雅竟然也在這,不禁愣住了。這小賤人,竟然比她來的還快?端清雅原本在寧氏房裡,與寧氏聊天,聽到丫鬟來報是老夫人又病了,也跟著一起過來,看到沈雅,也吃了一驚,忍不住脫口而出:“你怎麼在這?”沈雅見寧氏與端清雅一臉懷疑的望著自己,抬頭看了看端景,又看了一眼老將軍與趙鐵,三人會意,心照不宣替她保守秘密。孫嬤嬤在一旁見了,也同樣沒說出真相。沈雅隻淡淡地朝寧氏行了個禮道:“剛巧有點事情找老夫人,得知老夫人病了,便進屋瞧瞧。”好在孫嬤嬤請了大夫,雖說大夫隻被請進了老夫人的院子,並未進老夫人的房間,但寧氏也隻當是大夫看過了,完全不會想到沈雅是進屋替老夫人診治的。寧氏聞言,一臉寬慰地笑道:“原來如此。”說完,便趕緊上前,朝端景問道:“老夫人怎麼樣了,要不要緊?”端景看到寧氏,目光中閃過一抹厭惡,不過很快又恢複正常,麵無表情道:“大夫看過了,沒什麼大礙。”聽到這裡,寧氏這才鬆了一口氣。見到一旁老將軍與趙鐵還未走,上前客氣道:“舅舅。”老將軍看著她,點點頭。端清雅也跟著上前行禮:“舅公好,表叔好。”老將軍見到端莊嫻靜的清雅,心裡還是喜歡的,欣慰點點頭道:“我們的清雅馬上就要成婚了,這幾日你要是缺什麼,儘管向舅公說,舅公給你找來。”端清雅聽老將軍這麼一說,頓時喜上眉梢,連忙道:“謝謝舅公。”說完,目光有意無意地瞥向沈雅,眼裡帶了一抹得色。沈雅看到她目光中的神色,在心裡不屑地哼了一聲,什麼玩意。“藥來了。”老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素香端著藥進屋。見屋子裡站了一堆主子,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孫嬤嬤趕緊迎上去,將她手裡的藥端了過來,朝老夫人的床走去。寧氏親自坐在床邊,將老夫人扶起來。孫嬤嬤坐在床頭,一口一口,將藥喂了下去。等藥喂完,又小心地服侍老夫人躺下。一屋子眾人見老夫人喝了藥,也不走,皆有些緊張地等在屋子裡。沈雅是個大夫,又是這個病人的主治大夫,自然不能走。得看著老夫人醒來才行。端景擔心母親,自是不能走。老將軍同樣擔心自己的妹子,也沒走。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果真如沈雅所說,老夫人悠悠地醒了過來。“母親,你醒了。”寧氏見老夫人醒了,臉上露出一抹喜意,連忙探了身子,湊近老夫人跟前,一臉欣慰地說道。老夫人剛醒,睜開眼睛,尚有些虛弱。等過了一會兒,神思清明之後,見到跟前的寧氏,直直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寧氏卻被老夫人的眼神,盯地有些心慌。不知她有沒有看錯,她竟然在老夫人眼裡,看到了一抹冷意。仿佛像是看陌生人一般看她。可再定睛看時,卻是什麼也看不到了。老夫人醒來片刻後,環視了一周後,見到老將軍,朝他遞過去一個安心的眼神,又疲憊地閉上了雙眼。然後揮了揮手,讓眾人退下。至始至終,沒看端景。老將軍見此,朝端景搖搖頭,歎了口氣。端景眼神暗了暗,見母親臉上一臉疲憊,也不好再打攪,對一旁老將軍道:“舅舅,咱們先出去吧。”老將軍點點頭,對床上躺著的人道:“老夫以後再來看你。”說完對一屋子的人命令道:“老夫人要休息,都退下吧。孫嬤嬤,你照顧好老夫人。”“老奴知道了。”孫嬤嬤點點頭,應下。眾人這才跟著端景一同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