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嫣讓鄒義退下,自去內閣辦事,接著又看向曹化淳,說道:“曹卿,折子上說,嶽肅在洪森身上找到一份類似玉牒的家譜,這東西可帶來?”“啊……奴婢一時倉促,忘交給太後了……”曹化淳連忙從袖口裡將那本金黃sè的小冊子取了出來,恭恭敬敬地呈給張嫣。張嫣接過觀瞧,作為後宮之主,大明朝的曆代皇dì dū是誰,張嫣自是了然。看過之後,也明白大概,說道:“既然人都死了,那這事也就罷了。”“是,太後。”曹化淳躬身說道。“嶽肅在折子上說,剿滅叛匪,你也出了大力,護衛在你身邊的禦馬監禁軍,全部投入戰鬥,皆英勇就義。”張嫣淡淡地說道。“為國剿匪,也是奴婢義不容辭的事情。”曹化淳小心地答道。張嫣點了點頭,說道:“好了,你先下去吧。哀家會論功行賞的。”“多謝太後,奴婢告退。”曹化淳說完,躬身退出。出得慈寧宮,曹化淳就在思量起太後話中的含義。瞧太後的口氣,雖然沒有表示出對自己擅自增援嶽肅有所不滿,可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樂。是呀,太後一直猜忌嶽大人,我這麼幫嶽肅,太後難免不會認為我和嶽肅有什麼瓜葛,但我總不能眼看著嶽肅去死,叫叛匪坐大吧。也罷,事已至此,太後想怎樣,就怎樣吧。和曹化淳想的一樣,張嫣難免又胡亂猜疑起來。自己是安排曹化淳到浙江搜查嶽肅造反的證據,待證據確鑿之後。秘密除掉嶽肅。可是,這曹化淳不但沒有去殺嶽肅,反而在關鍵時刻幫了嶽肅一把,他們之間,是個什麼關係?張嫣想不通透。但是有一點,她已經可以確定。內宮之中,司禮監的秉筆太監劉名果,那肯定是嶽肅的人,一旦再聯合了禦馬監的曹化淳,嶽肅的勢力,簡直無法想像。倘若嶽肅回京,整個大明。都會在嶽肅的掌控之中,他嶽肅想自己當皇帝。似乎費點勁,但要是說廢掉自己的兒子,隨便擁立個藩王當皇帝,那是容易的很啊。嶽肅的能力,毋庸置疑,是忠是jiān,難以肯定。可即便是忠臣,有這麼大的權利,也著實駭人。曆史之上,權臣當道。最後謀朝篡位的,也不在少數。大明朝,也不是無人可用,等過兩年,孩子大了,地位穩了,再讓嶽肅回來主政,也為時不晚。隻是。內閣會怎麼議定嶽肅這件事,一旦內閣極力支持嶽肅回來。我也不好拒絕啊。哈,我想多了。亓詩教這幫人,是不會讓嶽肅輕易回來的。張太後是一點不糊塗,內閣裡的那點事,她全明白。果然,在鄒義把嶽肅的折子帶到內閣之後,閣臣們吵得是不可開交。嶽黨極力表示,嶽大人的先帝委任托孤大臣,先前自請剿匪,現在閩浙一帶的叛匪已經肅清,該是功德圓滿回來的時候了。齊楚浙三黨怎麼可能讓嶽肅回來,要是嶽大人回來,那以後哪有自己說話的分,所以極力反對。但是,他們不能明麵上說,不準嶽大人回來,隻能從彆的角度上去說。比如,嶽大人不是提議浙江試行縣令選舉製麼,現在才剛剛施行,沒有嶽大人坐鎮,很有可能變了模樣,嶽大人還是留在那裡比較妥當,等三年之後,成果出來,再回běi jīng也不遲啊。而且,叛匪肯定還有餘孽,有句話叫斬草要除根,嶽大人一走,誰來除根啊,不行、不行,嶽大人還是要在浙江留任兩年。等事情全都辦妥,才能回來。兩家針鋒相對,輔周道登的耳朵都好被這兩撥人磨起芥子了,他一直都是老好人,鎮不住這幫人,這個輔,從上任那天,就是個擺設。好在這位老先生,彆的功夫的沒有,坐功還是很強的,你們的吵你們的,我該坐那就坐那,全當看戲了,靠到下班,我就回家吃飯。鄒義已經猜到,這份折子一拿出來,內閣會變成這個模樣,他等了一會,又把太後建議劉五壽當遞補四川總兵的事,說了一下。和嶽大人的那件事相比,這件事在眾人眼中,已經不算什麼事了,所以二話沒說,直接通過,讓周道登擬定就是。然後,又接著說其嶽肅的事情。看到這個局麵,鄒義心中苦笑,朝廷要是一直都這個樣子,那不就毀了麼,和平年間,倒不算什麼,可現在內憂外患,你們還吵,這可怎麼辦呀?看來嶽大人一天不回來,朝廷就一天不能安定。可是,太後對嶽大人甚是忌憚,嶽大人哪天回來,誰能有準啊。不過,鄒義終究是老滑頭,眼珠一轉,想出個主意來。周道登那邊,先將擬任劉五壽為四川總兵的折子搞好,交給鄒義,鄒義帶著折子,返回司禮監。回到司禮監的值房,鄒義喊來秉筆太監劉名果。掌印太監比秉筆太監高一格,尤其是鄒義還兼管東廠,所以權利遠在劉名果之上。劉名果在執掌西廠之時,可算是風光無限,現在雖然淪落,但這家夥還是識得實務的,知道隱忍。在鄒義麵前,繼續裝孫子,凡是不多言不多語,都順著鄒義的心思來。進到鄒義的值房,劉名果微微一笑,躬身施禮,“參見鄒公公。”“劉公公客氣了,快請坐。”鄒義笑著說道。“多謝鄒公公。”劉名果微微頷,在鄒義的下手坐下。鄒義先是和劉名果客套兩句,嘮嘮家常,算是套近乎吧。兩個人經常見麵,一般打過招呼,也會閒聊幾句,這並不算什麼。但是今天,劉名果意識到,鄒義找自己來,絕非閒談那麼簡單,肯定有事。劉名果還是秉承以往的作風,不多說一句話,說說笑笑,也不去問,你找我來做什麼。最後,還是由鄒義說道:“對了,劉公公。剛剛內閣擬了個折子,因四川總兵出缺,朝廷屬用人之際,所以破格提拔登州副將劉五壽為四川總兵。折子在這,你先過過目,看有什麼不妥的,要是沒有,就批一下。”說完,鄒義把折子放到案頭。劉名果起身拿來過來,回到椅子上展開觀瞧。提拔劉五壽當登州副將的折子,劉名果已經看過了,當時還批了,現在才三天,有提拔劉五壽當四川總兵。提拔總兵可是大事,按理說,就以劉五壽的資曆,那是完全不夠的,劉名果直接就能給否了,可他沒有這麼做,隻是說道:“這個劉五壽到底如何,名果也不太清楚,不過既然是內閣擬定的人選,那就應該有些本事吧。像折子上說的,朝廷正是用人之際,既是賢才,就該破格啟用。”鄒義料到劉名果會這麼說,微微一笑,點頭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隻是今天的內閣,實在有些太亂了,那兩幫人又吵起來了。”“哦。”劉名果隻是應了一聲,就再沒有下文。根本不去問,是為什麼吵起來的。鄒義心中暗歎,這個劉名果可真夠狡猾的了。可現在,你不來問,我也不能不說呀。“啊……呢個……唉……”鄒義先是故意搖頭歎氣,然後才說道:“嶽大人剛剛上了個折子,說是掃平了斬龍幫亂黨。這不,內閣裡看到這個折子,馬上就炸開了鍋,有的說,既然剿匪任務完成,就應該提議,請嶽大人回來,畢竟嶽大人是托孤大臣,而現在國家正是多事之秋,理應由嶽大人來主持大局。”“哦。”劉名果就是點了下頭,還是一句話也沒說。“而另一些人表示,嶽大人不能現在就回來,浙江那邊,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嶽大人來做,如剛剛試行的縣令選舉製,這是嶽大人提出的,就該他親自督辦,等三年之後,結果出來,方能功成身退。再加上反賊剛剛覆滅,肯定尚有餘孽,斬草要除根,也需要嶽大人一並督辦。所以,起碼要再等上兩年才能回來。”鄒義已然料到,剛剛劉名果不能表態,所以仍是輕描淡寫地繼續往下說。待鄒義把話說完,劉名果才平淡地說了一句,“他們倒也是各有道理,說不上誰對誰不對。”然後,又沒了下文。“唉……”鄒義卻又歎息一聲,說道:“確實是各有道理,隻是現在嶽大人再總督閩浙,實在有些屈才了呀。四川那裡,流寇橫行,要是嶽大人能去四川,那就好了。你說呢?劉公公。”說完,鄒義看向劉名果。“是呀,嶽大人文韜武略,皆屬上乘,要是他能去四川剿匪,肯定會手到擒來。”劉名果隻是順杆說了一句,就不再言語了。“內閣也是得了,都沒有一個人提議嶽大人到四川,現在四川正是危難之際,如果嶽大人能去,蕩平叛匪,可謂指rì可待啊。唉……”說到此,鄒義站了起來,又道:“那份折子,你給批一下,批完之後,再交給我,我呈到太後那裡去。”“是,鄒公公。”劉名果答應一聲,帶著折子,出了鄒義的值房,回到自己的值房。其實這份折子很容易批複,說白了,批個準,也就是了。但劉名果明白,鄒義找他過來,絕不是為了這道折子,因為平常有折子要批的時候,鄒義也就是讓人送到劉名果那裡去,根本不需要把人喊來。歸根究底,還是為了嶽大人的事。鄒義說的那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明末中樞一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