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發現嶽肅真的有心造反,就直接把嶽肅刺死,這是張嫣交給曹化淳的最為重要的一道指令。其實張嫣也明白,要真的下旨對付嶽肅,那純是白扯,嶽大人當年就有抗旨的先例,直接說旨意是矯詔,還把許顯純一頓好打。唯一的區彆是,那道聖旨真的是假的。可前車之鑒就在眼前,即便你拿真的聖旨去,估計也是白扯,除非不用中旨,以內閣的名義下旨。不過要是拿下,嶽黨的官員肯定會反對,而且旨意還不等到浙江,想來嶽肅就已經知道了,甚至已經扯旗造反了。按照密信上所言,嶽肅的策略進可攻、退可守,南京的防禦還要經過一番考驗,搞不好整個半壁江山就丟了。所以,張嫣哪有膽子真的下旨,拿辦嶽肅。想來想去,唯一的法子就是將嶽肅刺死。[]東廠是專門搞諜報、刺殺的組織,但畢竟經過東西廠合並,其中定然還隱藏著劉名果的人。再加上上次東廠楊河還救了嶽肅一命,這就讓她在嶽肅的事上,不願再用東廠的人,尤其是這等大事。禦馬監雖然不夠專業,可畢竟是禁軍,其中不乏高手。由禦馬監掌印太監親自率隊出發,成功的把握,也是極大。曹化淳領命退下,隨後收拾行裝,南下浙江。送給南京徐家的密旨,也在同一rì出發,唯有給嶽肅的旨意,拖了一天。湖州。這些rì子裡,嶽肅一直全力調查張中信被刺的案子,圍繞這洪家查了五六個來回,都沒有找出一絲破綻。這可難住了嶽大人,自己從為官以來,破案無數,可這樁案子,怎麼一點頭緒也查不出來呢?其實查不出來,也是正常,凶手的目的,應該已經達到,根本不需要再做什麼,隻要靜觀其變,便可看嶽大人的笑話。一晃在湖州住了一個來月,嶽肅實在有些無奈了,今天坐在後衙,滿腦子都是案子的事,但一點法子也想不出來。總督行轅的大街上,和往常一樣,很少有人經過。因為行轅以前是一所富家大宅,屬於城內的富人區,很市井有一定的距離,很是清靜。原本情景的街上,有一個人緩緩走來,這人頭戴鬥笠,走到行轅門前時,停下腳步。“這裡是總督嶽大人的行轅,閒雜人等趕緊離開!”守門的士兵見到對方帶著鬥笠,形跡鬼祟,立刻大聲嗬斥。那人鬥笠壓得很低,幾乎擋住半張臉,尤其還是低著頭。不過他對士兵的嗬斥並沒有顯得畏懼,隻是淡淡地說道:“請進去通稟一聲,就說嶽大人在京城裡的一位老相識,不遠前來拜訪。”見來人這麼說,一名士兵說道:“那你在這裡等著,我進去通傳。”說完,士兵匆匆朝裡麵跑去。到了後堂,將話一轉,嶽肅一聽是從běi jīng來的老相識,當即先是一愣,隨後料想,難道是長風鏢局的人,又或是六扇門的人?想到有可能是自己人,便說道:“請他到後堂敘話。”“是,大人。”士兵回到前門,請來人入內。那人也不客氣,大踏步走進行轅,跟著士兵,來到後堂。後堂之上,除嶽肅外,下手還坐著蔣傑和鐵虯。士兵通稟一聲,嶽肅直接讓那人進來。人進門之後,仍然沒有把鬥笠揭開,而是先行說道:“可否把門關上,屏退左右。”這人cāo的是běi jīng口音,但嶽肅想不起是誰,當下說道:“屋內沒有外人,就不必退下了,鐵虯,你去把門關上,不準他人靠近。”嶽肅本身的武功就不弱,再加上鐵虯和蔣傑,料想來人即便有通天的本事,想要行刺也休想得手。鐵虯答應一聲,命令守在外麵的護衛退遠一些,然後把門關上。順勢站在門口,沒有再動。坐在上麵的嶽肅,微微一笑,說道:“現在門已關上,你即說是我的老相識,也該露出廬山真麵目,讓我瞧瞧了吧。”“那是自然。”這人說完,同時揭下鬥笠。“是你……”一見此人,嶽肅大吃一驚,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這個人。此人不是彆人,正是魏忠賢的義子——田爾耕。田爾耕會來主動求見,怎不讓嶽肅吃驚呢。這時,就見田爾耕微微一笑,衝上一拱手,說道:“嶽大人彆來無恙。”“托田兄的福,嶽某近年還算不錯。不知田兄為何到此求見嶽某呢?對了,田兄不是和魏公公一起離開京城的麼,魏公公現在境況如何?”嶽肅也是微笑地說道。“多謝大人掛念。義父身體硬朗的很,時常流連於山水之間,偶爾也附庸風雅。田某來此,不為彆事,乃是義父在前些時rì聽說大人來到湖州,想起多年故人,想和大人敘敘離彆之情,順便進一番地主之誼。”田爾耕不卑不亢地說道。“原來是魏公公打算請我赴宴,說實在說,自běi jīng一彆後,對公公十分想念,隻是不知公公到了哪裡。今天公公主動相請,肅怎能不去,不知公公現居何地,肅明rì便去拜望。”嶽肅誠懇地說道。“義父現下就住在湖州城外,隻是嶽大人的行轅之外,探哨太多,大人要是帶領大隊人馬出門的話,勢必會被人發現。跟蹤前來,十有仈jiǔ找到義父的住處。當然,這些宵小之徒,義父還不放在眼裡,隻是被人打擾了清靜,實在不好。所以,田某希望嶽大人在出門之時,能夠謹慎一些,至於具體地點麼,在下說出來,大人也未必能夠找到,還是田某帶著大人一起去吧。”田爾耕說道。魏忠賢不希望彆人知道他的住處,那是肯定的了,嶽肅也明白這點。同樣,行轅之外,有人暗中監視,嶽肅也清楚。斬龍幫的人會有,東廠的人也會有。嶽肅點了點頭,說道:“那田兄以為,咱們該什麼時候動身呢?”“今天傍晚,城門關閉之後。那個時候,大人出門自然容易,旁人想要出門,可就沒有那麼順利了。而且,田某希望在出城之後,最好派幾個人在城門那裡守著,不準守城官兵再放人出城。”田爾耕淡笑地說道。他的話著實有理,這是一個極好的辦法,旁人想要跟蹤,那是休想。嶽肅點了點頭,說道:“好,那就按田兄說的辦。”待到傍晚時候,嶽肅點了四十名親信護衛,又叫上金蟬、鐵虯、蔣傑三人,一同跟著田爾耕出門,前往西門。田爾耕仍然是遮著臉,以防被人認出,嶽肅他們,也換了裝束,全是一齊的護軍服飾。他們全都騎著快馬,傍晚時分,街上的人不是很快,沒有人的時候,就加快速度,很快來到西門。城門現在已經關閉,金蟬亮出總督大令,說是嶽大人派出城辦差的,守門士兵看過之後,哪敢阻攔,趕緊把城門打開。金蟬接著又留下四名護衛,表示在此監視,今晚晚上,西門不許再行開啟,除非是他們回來。守門士兵唯唯諾諾,他們知道嶽大人的脾氣,誰敢半個‘不’字。待到嶽肅一行人出城,城門隨即關閉。說實在話,還真被田爾耕言中了,行轅外麵真的有人盯梢,不過位置卻在距離行轅有一條街的地方。嶽肅等人縱馬奔西門,馬速不是一般的快,盯梢的人,雖然看到官兵出來,有心想要跟蹤,可人哪能跑得過馬,不等跟到西門,早就被甩出好幾條街。無奈之下,隻能悻悻前去報信。嶽肅等人出了湖州城,一路打馬急行,一口氣跑出二十多裡。見官道上沒有什麼人,眾人隨後脫掉官兵的衣服,從身後的包袱中,取出便裝,再行換上。然後,方繼續趕路。又行了十幾裡,下得官道,沿著鄉間小路,來到一座不是很大的宅子前。這間宅院雖然不大,但也看到出,是鄉間富戶所居住的。田爾耕第一個跳下馬來,在門前三長三短敲了幾下門,跟著院門打開,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露出身子。他見敲門的是田爾耕,馬上笑臉說道:“田爺,您回來了。”田爾耕點點頭,沒有跟漢子說話,隻是轉身衝著嶽肅說道:“請。”說完,先行進院,閃到一邊。嶽肅當然不會太過大意,朝身邊的金蟬使了個眼sè。金蟬當即會意,催馬向前。金蟬進了院子,左右一瞧,見四下裡隻有兩名護院,便轉身衝著嶽肅點了點頭。看到金蟬點頭,嶽肅這才帶人進了院子。他們一直沒有下馬,不少人都握著刀柄,田爾耕看在眼裡,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叮囑漢子,等下把自己的坐騎牽進來,然後就當先引路,帶著嶽肅等人朝後麵走去。院子不是很大,一路跟著田爾耕向後麵走,不一刻就來到中進大院。田爾耕在月亮門前停住腳步,說道:“嶽兄,這裡便是了。義父不喜打擾,還請大人莫要帶這麼多人進去。”田爾耕一直都是帶著鬥笠,現在也不例外,嶽肅的手下裡,隻有鐵虯和蔣傑、金蟬知道他的身份。嶽肅明白,自己會見魏忠賢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天曉得手下的護衛之中有沒有多嘴之人,把事情泄漏出去。於是,嶽肅跳下馬來,說道:“蔣先生、鐵虯,你們兩個隨我進去,其他的人,就在此地等候。”“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