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覺被胖揍一頓後,現在是渾身疼痛,有氣無力。他勉強抬起頭,擠出一絲笑容,“大人乃朝廷重臣,何故如此刻薄,苛責僧人?大人yù要我招供不難,先將我這敕封潭拓寺住持,普聖禪師的頭銜奏銷,然後再來問我。你無法無天,目無君上,皇上禦封的住持,還敢擅動私刑,今rì受辱與你,他rì金殿之上,定與你辯個黑白!”“辯個黑白!我看你現在已經黑了心腸!”嶽肅將驚堂木一敲,憤然而道:“一個普聖禪師的頭銜,難道就想嚇倒本府麼?可知本府執法無私,誰敢壞那朝廷法紀,定然不饒。你既是敕封的住持,知法犯法,理應加等問罪。本府今rì寧願背上那擅專的罪名,倘若你仍不招認,定叫你嘗嘗那三木之刑!來人啊,夾棍伺候!”反正在潭拓寺的時候,已經把法覺胖揍一頓,左右差役誰還在意他什麼敕封禪師,馬上將腿夾、指夾先後摔了過來。“你們敢!這裡是京師大堂,我是皇封僧人,你們沒有權利對我動刑!”法覺呲牙咧嘴地叫喚起來。聽了這話,金蟬甚是火大,領著差役便走了過來,朝著法覺的肩頭狠狠一腳,罵道:“皇封僧人就能**婦女,草菅人命,無法無天了!nǎinǎi的,你也不看這是誰的公堂,弟兄們,給他夾起來!”差役們也不怠慢,先是拿起指夾,套上法覺的手指,抓住繩子,向兩邊一扯。隻聽法覺“嘎”地一聲,人已疼得背過氣去。差役端過涼水,往他頭上一潑。法覺慢慢睜開眼睛,隻覺十指痛入骨髓,不停地呻吟起來。自從當了潭拓寺的住持,每rì住的是高房大廈,吃的是珍饈百味,與王公大臣也不遜sè。居移氣養移體,哪裡受過這樣的苦處?現在十指皮肉綻開,鮮血直流,疼痛入心。嶽肅在上再次大聲喝道:“這刑具看來你還能接受,不過無妨,你若仍熬刑不招,本府這裡還有其他酷刑,一並讓你嘗嘗滋味!”這一個指夾,已經快要了法覺半條命,他哪裡還敢頑抗。現在也看出來了,堂上這個大人簡直是六親不認,自己那皇封僧人能震懾住彆人,卻震不住這位。思量著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先招了,等到來rì,奉聖夫人再在麵前為己求情,到時再找嶽肅算賬。當下哭道:“求大人莫要再用刑,小僧情願招認。剛剛他們所講,全部屬實。”人證物證俱全,被拐的婦女、兒童全在暗室搜出,敲詐、勒索的銀兩,俱都翻了出來,還有什麼可辯白的。“讓他簽字畫押!”行文書辦將錄好的口供給法覺簽字畫押。之後,收入大牢。其他僧人也都一概收監,等待明rì麵君之後,再行定罪。一眾原告、證人皆記好筆錄,分彆將自家的女人、孩子領走,被敲詐的金銀也悉數歸還。眾人感恩戴德,唯有王毓書守在妻子屍體旁,悶悶不樂,淚水不住湧出。他妻子自殺的原委,金蟬也都如實相告,王毓書更是頓足痛哭,說妻子不該如此。但人已死了,他隻好含淚拜彆嶽肅,帶著妻子的屍體返回家中。處理完法覺的案子,童胄上前稟報,淨慧觀已經查封,共抓獲道姑三十二名,在那yín樂的男子六名,及打手護院二十。童胄已經初步問了口供,其中有八名道姑原先隻是打算入觀出家,結果誤入魔窟,被逼良為娼。更是招出有兩個前來出家的女子,因拚死抵抗,最後被活活打死。嶽肅叫上王道婆對質,王道婆也無從抵賴,隻好如實招認。嶽肅先行賞了她四十板子,然後收入監牢,等明rì麵君之後,一並判處。所有道姑暫且收監,畢竟那個年頭**是合法的,頂多算是無照經營,外加有辱道家清靜之地,有傷風化。除王道婆外,都判不了什麼重罪,也就是發到教坊司。打手、護院,若沒沾有人命,充其量是知情不舉,助紂為虐,最多判個充軍。被逼的女子,待處置王道婆後,自然就放了。至於在道觀宿娼的六位,在明朝也不算犯法,實在沒有什麼處置的刑法。果然,這六個小子上了大堂之後,氣焰確實囂張,一個個搖頭晃腦,甚至立而不跪。嶽肅打量一下,六人不是富家公子服飾,便是書生穿戴。當下笑道:“幾位公子,來到本府大堂,為何不跪呀?”“不好意思,在下的父親乃是刑部右侍郎潘鬆。”一個身穿綠sè長袍的公子哥第一個說道。“家父是禮部左侍郎王傳孝。”“府台大人,學生是舉人功名,家父是吏科給事中房博恩。”……這六個倒好,一個個先自報家門,不是身有功名,就是家人是當朝權貴。在他們眼裡,自己犯得這點事,根本不叫事,而且一個區區的順天府又能把自己如何?“原來諸位都是書香世家,同僚之後,真是失敬失敬……”嶽肅笑嗬嗬地說道。“府尹大人客氣了,rì後若有什麼事情,彼此照應一下,也就是了。如沒彆的事情,在下就告辭了。”綠袍公子大咧咧地說道。“幾位莫急,雖說到道觀宿娼並不觸犯律法,卻也有礙觀瞻,有違風化,既然被本府拿到,也不是輕易就能放過的。”嶽肅淡笑地道。“那大人想讓我等如何,是要處罰些銀兩麼,說出個數字便是。”綠袍公子輕蔑地道。“那倒不必。來人啊,把六位公子領到街上轉一圈,順便幫著他們把光輝事跡宣揚一番。退堂!”說完,將手一擺。童胄走了過來,笑道:“幾位公子,走吧。”“你這是什麼意思?”……六個人登時就火了,嶽肅的意思他們哪裡聽不明白,這是要讓他們遊街示眾。“既然敢做,就不要怕人知道。對了,將那些道姑,也都拉到街上,跟六位公子一起轉轉。不過王道婆和那八個被逼的就不用了。”嶽肅說完,起身轉入後堂。“大人、大人……”六人還在叫嚷,但嶽肅哪裡會理會他們。殷柱,喊過差役,把六人打入站立囚車,又提出一眾道姑,紛紛打入站囚,囚車上寫上原委,以及六位公子的姓名、背景,一並拉到街上示眾。街上的百姓看到之後,難免是指指點點,嘲諷之聲不絕於口。道姑中有臉皮厚的,倒還自然,有那臉皮薄的,簡直無地自容。而那六位公子,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自己的名聲,從今天開始,是一掃而儘,心裡一個勁地咒罵嶽肅。隨著rì落西山,幾乎轉了大半個九城,人也丟的差不多了,童胄又把他們拉回順天府。所有道姑,暫入大牢,六位公子,一概釋放。“幾位公子,想必也站累了,回家好好休息去吧。”童胄嗬嗬一笑,領著差役進入府衙。六位公子各自回家,一路上少不得又被人指指點點,嘲笑一番,無奈之下,乾脆用手擋住臉麵,匆匆而逃。******************************************************這天晚上,奉聖夫人府邸來了一個和尚敲門,很快和尚被請了進去。“什麼?法覺被順天府抓了?”花廳內的客印月聽完僧人的講述,鼻子差點沒氣歪了。“可不是麼,那個府尹大人說是奉旨而來,誰曾想卻是捉拿方丈。他搗破了暗道機關,把裡麵的……都搜了出來。寺裡的僧人被他抓了不少,我仗著路熟,從後山逃走,一路躲躲藏藏,好不容易才跑到您這報信。還望您一定要救救方丈。”這和尚是法覺的心腹,名叫法空,白rì裡領著惡僧抵擋過金蟬,後來見大勢已去,連忙逃遁。仗著路熟,而且金蟬著急去接應嶽肅,便沒追他。“順天府的膽子現在也太大了,上次羞辱了馮銓,這次又打到法覺的門上,分明是和我作對麼!難道是看老娘好欺負不曾?”客印月心中咒罵,嘴上說道:“你先下去休息吧,這事我會處置的。”“謝夫人,那小僧告退。”法空退下之後,有仆人將他領去廂房休息。廳內的客印月,卻有些坐不住了。“也不知這個嶽肅會不會把我和法覺的事捅出來,萬一說出去,我哪還有什麼臉麵做人,皇上那邊要是知道了,會怎麼看我,rì後還會不會像往常那樣?”她在廳內翻來覆去地走了幾趟,最後喊道:“備轎,我要進宮!”彆看已是半夜,客nǎi媽進出紫禁城就像是走自家大門一樣。進去之後,問明皇帝現正在皇後寢宮,立馬趕了過去。在皇宮內乘轎,這是客印月的特權,到了坤寧宮,太監馬上進去通報,說奉聖夫人有急事求見。朱由校此刻正與皇後張嫣在閒談,一聽客nǎi來了,皇上馬上傳見。張嫣本打算回避,朱由校笑道:“皇後不必回避,客nǎi不是外人。”後妃之中,朱由校最喜歡的就是皇後張嫣。張嫣不僅相貌出眾,而且個xìng嚴正,大有皇後的母儀之風。她對魏忠賢與客氏很是不滿,客氏和魏忠賢也恨他入骨,隻是朱木匠既寵皇後,又寵客氏,所以兩方誰也整不倒誰。不一會功夫,客氏匆匆跑了進來,一進門便放聲大哭起來。“陛下……”她的模樣,倒是把朱由校和張嫣造了一愣,實在搞不懂,誰還敢把客印月惹哭了。朱由校連忙安慰,“客nǎi為何如此傷心,莫要哭壞身子,有什麼事同朕講,朕一定為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