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省事了,謝汐正犯愁自己哪來的六隻手來同時按六個光團。光團能融合成一個就方便了!謝汐道:“事不宜遲,我們出發吧!”江斜忽地拉住他。謝汐轉頭看他,江斜苦笑道:“我是不是太沒用了。”謝汐怔了下。江斜露出了極其罕見的神態,這個平日裡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居然會擺出這樣不自信的模樣:“一直都在辛苦你,而我幾乎什麼都做不了。”謝汐通關了他的準世界,是認可了他存在的價值。謝汐修複了他崩壞的準世界,是在延續他的生命。從頭到尾,一直都是謝汐在付出,而他……謝汐笑了,果然這個老流氓的外表下,放著一顆敏感的心。他走近江斜,認真看著他:“想什麼呢,在其他玩家在準世界裡直麵凶險時,我卻在你的世界裡和你談戀愛。”江斜一怔。謝汐道:“第一個世界裡你給我了致命傷免痛,第二世界裡你給了我易容術……每個魂意都舍不得傷害我,無論麵對怎樣糟糕的境地,他們都選擇了相信我,守護我——像你這樣。”誠然謝汐走過的每一個世界,似乎都是在救贖江斜。可反過來想,這每個世界又何嘗不是在拯救謝汐。從最開始對一切失望的少年走到現在勇敢的謝汐,他經曆了最好的成長之路。謝汐對江斜來說是唯一的。江斜對謝汐來說又何嘗不是唯一的。江斜彎唇笑了:“小汐。”謝汐看他:“嗯?”江斜道:“我愛你。”謝汐也笑了,他捧著他麵頰,在他唇上印了一下:“愛我的話,就好好活著!”江斜眸中明亮,回吻他道:“你也是。”對愛人最好的保護,其實是保護好自己。因為失去摯愛,是比死亡還要殘酷的事。謝汐碰到了黑色光團,同時白羊斜也昏睡過去。黑色光團上現出了六個模糊的身影,謝汐看不清他們,但知道這是江斜。低沉的聲音似乎是衝破了無儘黑暗,艱辛地傳到了這裡。他問他:“是我嗎?”謝汐應道:“是。”在進入這個將被抹殺的世界時,謝汐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江斜說過,中央是不夾帶私人感情的,祂不懂偏心為何物,祂的意誌全部在維持平衡上。不是維持中央平衡,而是維持萬千世界的資源平衡。誠然有謝汐在,崩壞的世界能夠被修複,一旦修複,這樣高等級的世界會給中央帶來良性的循環,可惜這是有限度的。崩壞的世界對中央來說就像寄生的毒瘤,很有可能他等不及醫生把毒瘤治好,就已經被毒瘤給侵蝕到體無完膚。所以他需要切除惡化得十分嚴重的毒瘤。中央不在乎江斜的生死,祂看到的隻有萬千世界。祂發布了修複任務,同時又發布了抹殺任務,這不矛盾,因為這都是治療的手段。的確前者更溫和,治療的效果也更好,但在緊急情況下,後者也能避免事態過度惡化。謝汐明白這些,所以心裡已經做好了足夠的準備。他知道這是一次硬仗,而他一定要贏!睜開眼的瞬間,謝汐恍惚間似乎聽到了江斜的聲音:“——我在。”謝汐笑了下,他當然知道他在,還不少呢!挺奇妙,謝汐隻身一人,卻一點都不覺得孤單。他睜開眼,有些驚訝。這是一個極為空曠的地方,周圍一片漆黑,仿佛烏雲密布的曠野,沒有絲毫人煙。謝汐動了下,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沒有身體……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體會不到腳踏實地的感覺,隻是在懸空飄著。他試著低頭,發現自己被籠罩在一團黑霧裡,或者該說他本身就是一團黑霧?搞不清楚。謝汐試著動了下,他發誓自己意識裡這一動,僅僅是邁一小步的意思,可他這身體卻好像竄出了十萬八千裡。按理說周圍一片漆黑,沒有對照物的情況下,人無法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遠,但謝汐就是能清晰感覺到,自己這一動,至少繞著中國來了三圈!什麼情況?謝汐各種稀奇古怪的身份都當過,可也沒試過這種情況……果然將被抹殺的世界很不一般嗎?而且這還是六個將被抹殺的世界,謝汐必須謹慎對待了!謝汐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還是一片空茫,一片黑暗。周圍的黑和他身體的黑霧還不一樣。周圍的要更淡一些,作為他身體的黑霧要重很多,就像一幅水墨畫,有著筆輕重之分。謝汐覺得自己的身體就是團黑霧,而這地方嘛……鬼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謝汐繼續往前走,他邁步相當於瞬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然而這黑暗地帶卻像是沒有儘頭般,鋪天蓋地充斥了整個空間。謝汐倒也不著急,他耐著性子繼續走,想著早晚會走出去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更無法知道走了多遠,謝汐聽到了一個斷斷續續地聲音。“……神……請……子……甘……上……”什麼亂七八糟的?首先這語言很陌生,謝汐隻能聽明白其中的幾個發音,其它的要麼是太模糊了,要麼是聽到了也不懂。這就奇怪了,中央的玩家大多都修習了通用語,隻要是準世界裡的語言,就沒有聽不懂的。謝汐向著聲源走去,想知道他說了什麼,也想知道他到底是誰。走了約莫兩步,謝汐看到了一個微微閃爍的點,它散發著極其微弱的褐色光芒。這樣的顏色在這樣一個黑暗的空間裡,很容易被淹沒,但謝汐卻看得清清楚楚,哪怕它就像宇宙中的一粒塵埃般微不足道,謝汐卻精準地看到了它。褐色?謝汐心思一動,他記得剩餘六個星座的的顏色。天秤座之前似乎就是褐色的光團?這難道是天秤斜?謝汐這樣想著,走近了那個小小的褐色光點。離得越近,他看得越發清楚。這小光點極小,小到仿佛一滴水珠,可是透過這小小的水珠,謝汐卻看到了漆黑以外的世界。這視角很有趣,好像在電影院裡看電影般,身處黑暗,卻看到了熒幕上的廣袤世界。謝汐看到了一個黑發黑眸的幼童。他生得白嫩可愛,隻是衣服破破爛爛,頭發也亂糟糟的,一雙黑眸極大,卻沒有孩童的天真爛漫,裡麵一片漆黑,盤旋著無窮儘的仇恨與怨懟。謝汐冷不丁和他對視,竟怔了下。男孩開口了,清脆的聲音裡有著謝汐不懂的詞彙:“你是……”謝汐聽不懂他後麵的單詞,他有些詫異,男孩看得到他?謝汐嘗試發出聲音,卻發現聲音隻回蕩在黑暗裡,無法進入到“水珠”裡。所以男孩根本聽不到。謝汐這感覺就像看電影的人嘗試與影片裡的人說話一樣,怎麼可能做到。他不再出聲。男孩竟單膝跪下,額間的發落下,聲音裡滿是虔誠與無法遮掩的怨恨。謝汐聽不懂他說了什麼,隻能模糊分辨出——力量。他在向他乞求力量嗎?謝汐感覺這位黑發少年,極有可能是年幼的天秤斜,但因為隔著“水珠”,所以感覺的不那麼真切。想要力量的話……他該怎麼給他力量?這個念頭一動,一根極細的黑霧衝向了水珠,像是墨滴般,迅速汙染了清澈的水麵。謝汐看到了縈繞著黑霧的水珠,也看到了更多的東西。男孩所在之地,竟是一片屍海。他腳下躺著讓人作嘔的殘屍,紫紅色的血充斥著不詳,映襯著雪白的幼童,滿是詭異與驚悚。謝汐饒是見多了大場麵,也還是被嚇了一跳。這是怎麼回事?男孩站在這樣的地方,竟連一點表情都沒有,他不怕這地獄一般的景象,不怕腐臭與血腥,不怕漆黑與冷寂,他站在那裡,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謝汐。謝汐無法從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全是黑色,他的眼睛裡隻有無窮無儘的黑色。男孩伸出手,向著謝汐這邊伸了過來。那一瞬間,謝汐以為他要抓住他的心臟。然而男孩隻是抓住了那一縷黑霧,他白皙的手掌在觸碰到黑霧後立馬像被腐蝕了一半,變得血肉模糊。那是何等稚嫩的手掌,此刻卻血肉外翻,汩汩冒著的鮮血像是要把男孩身體內的血液全部抽乾。謝汐一陣心疼,可惜也做不了什麼。男孩死咬著牙,麵上青筋暴起,顯然在承受著巨大的疼痛,但是他沒有絲毫要鬆手的意思,他死死握著那團幾乎要將他吞噬的黑霧,像將死之人抓住了最後的浮木。漫長的時間過去,黑霧徹底融入到男孩體內,他站直身體,手腕處有了一個黑色的紋路。那是一朵繁複的薔薇花,層層花瓣分明,栩栩如生,卻因為純黑的顏色,帶著濃濃的不詳。男孩低下頭,唇瓣吻在了黑色的薔薇花上,他低語道:“……甘願做您忠誠的奴仆。”謝汐終於聽懂他的話了,下一瞬,他感覺到自己離開了身處的漆黑,來到了“水珠”裡。謝汐終於看到了全部的景象。這似乎是一個恢弘的大殿,可此時已經血流成河。大殿成了墳墓,承載著數之不儘的屍體。謝汐看到男孩一躍而起,稚嫩的幼童在天空變為黑色的巨龍。這的確是江斜,也許是天秤斜,那麼問題來了,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自己又是個什麼情況?謝汐怎麼感覺自己身上掛滿了大反派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