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意義上講,中央也是一個庇護所,是被原世界放棄的無家可歸的“玩家”們的庇護所。玩家稱中央的意誌為zone,像顏神他們這些神級玩家,甚至還會叫祂老z。謝汐雖然在中央的時間不多,但了解得卻實在不少,畢竟有江斜這個可以說和中央離得最近的男人在。江斜對他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而在任務中,謝汐也有了自己對中央的理解。不過也沒必要想太多,人類最後的庇護所叫zone也沒什麼不可以,這是江斜設計的世界,從他的角度來看,會有這樣設定很正常。好在謝汐如今這張臉不管做什麼表情都是呆萌,所以江斜和顏哲都毫無所覺,還在說著現狀。江斜問:“難道zone就是安全的嗎?”顏哲搖頭道:“誰都不知道,可那裡是離黑霧最遠的地方。”即便整個世界都會被黑霧吞沒,那裡也是最後的空間。江斜是個習慣於麵對災難的性格:“黑霧真的無法……”顏哲打斷他道:“彆去貿然嘗試,這就像是死亡,誰都不知道死亡後的世界是怎樣的,因為死了的人無法開口。”江斜沉默了。這個比喻非常恰當,相信沒有哪個活著的人會不好奇死亡,但這個好奇始終無解,因為死亡是個不歸路。顏哲看向謝汐,伸手在他柔軟的毛發上碰了下後道:“帶小啾去zone吧,你的話應該足夠自保。”謝汐看向他:“你呢?”江斜頓了下,幫謝汐翻譯了這句啾語。顏哲蒼白的臉上升起淡淡的笑意:“我不想見任何人。”顏哲用平靜的語氣交代了自己的經曆。他也是個異變者,在地裂之前他也隻是個正常人類,是異變讓他成了現在的模樣,讓他的血液有了起死回生的可怕力量。彆說這是一個災難中的世界,即便是正常的世界,他這能力也會激起人心底最殘酷的**。重病中的人誰會想死?麵對重病的親人,誰又會想親人死?這樣的人太多了,顏哲的血卻是有限的。就像所有人都在漆黑的寒夜中承受痛苦,偏偏出現了顏哲這一縷微弱的火苗,哪怕知道這火苗照不亮全世界,人們也會為之瘋狂。顏哲麵對的就是這樣的處境,從地裂到現在,如此短暫的日子,他目睹的人性醜惡,足以讓他對一切都喪失期待。他不想見任何人,也信不過任何人。可唯一的庇護所zone那裡,聚集了無數的人。對顏哲來說,最後的庇護所比節節逼近的黑霧還要可怕。所以他想留下來的。謝汐哪會將他丟下?他挪了下身體,把銀發精靈護在了大大的翅膀下。顏哲愣住了。謝汐道:“一起走,我保護你!”他好歹有神鑒,怎麼會讓顏神受這樣的委屈!江斜眉心擰了擰。這次不用翻譯,顏哲自己領悟了,他看向江斜,詢問道:“小啾他……他是……”江斜不怎麼情願的把圓啾啾給拉了過來,說道:“他要保護你。”顏哲呆了下,接著他笑了,眼眶都笑紅了,顏哲仰頭看謝汐,啞著嗓子道:“小傻啾。”謝汐:“………………”他很認真的好嗎,有他的異空間盾,誰能碰得到顏哲?江斜更不樂意的,眉心都皺成川字了,他抬起肥啾的翅膀,把銀發精靈撥拉出去。顏哲也不生氣,他要是有這麼個大寶貝,他也要把所有人都轟走。謝汐如今這模樣實在沒什麼說服力,於是他看向江斜,小黑眼巴巴的,等他表態。江斜道:“你這麼喜歡他?”咦?這股子醋味是怎麼回事?謝汐多機敏——至於嗎江老師,你這是要把全世界的醋都收入囊中嗎!謝汐道:“顏哲很厲害的。”這話到江斜耳朵裡是:“啾哲很厲害的啾!”啾哲是什麼東西!這麼親昵?當然江斜也不是無理取鬨的人,他不爽歸不爽,也不會真放著顏哲不管……他正想問顏哲能不能把頭發剪了……顏哲忽地站起來:“有怪物!”他剛說完這三個字,外頭就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呼嘯聲。這太響亮了,仿佛有龍卷風襲來,謝汐已經快速喚出了神鑒和素描筆。變大後的體型好歹能握住素描筆,而素描筆的使用要求極低,當年他變貓時用嘴都能畫出東西,這會兒還有個大翅膀,更是不在話下。謝汐快,外頭的怪物更快!眨眼間,房門已經被踏成碎末,被驚醒的家畜們發出了驚叫聲,掙紮著想要衝出圍欄,遠離這個巨大的危險。然而叫聲很快就沒了,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般。這更詭異了,讓待在屋裡的人心驚肉跳。謝汐顧不了太多,趕緊畫出三個異空間盾,分彆給三人都套上。其實這不太明智,異空間盾是有時效的,還沒看到怪物的模樣就用了,萬一他們沒法在這麼短時間裡殺掉怪物呢?可是也管不了,謝汐有預感,這怪物一進來就是致命的!果不其然,當那一團黑霧出現在麵前是,尖銳的毒刺密密麻麻地衝著他們激射而來。躲是絕對躲不掉的,顏哲麵色蒼白,江斜抄起之前的長刀毫不猶豫地投擲出去。他這是自己活不了也要拖著敵人下地獄的狠勁。謝汐很慶幸,幸虧自己先放了異空間盾,完美擋下了這波毒刺攻擊。顏哲和江斜顯然都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被擋下了?他們麵前是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嗎?江斜反應夠快,他還記得收拾亡命徒時的情形,也是忽然間有什麼東西擋在自己麵前,才擋下了那枚致命的子彈。眼下也顧不上想是怎麼回事了。江斜猛地衝出去,拿起跌落的長刀,躍起就是一記猛劈!他是異變者,雖然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是什麼,但眼下最重要的是生存,他完全是在倚仗求生的本能,憑著天性裡的凶悍與狠戾,攻擊這個可怕的怪物。謝汐看清了怪物的模樣。他瞬間認出來,這是在妙筆繪山海中出現過的怪物。在花神畫出世界之前,世界是一片混沌,而混沌之中就有這種怪物在吞噬著無數的生靈。當初白虎的母親就是死在這種怪物口中。而此時它們又出現在巨蟹座的世界。誠然這都是江斜的準世界,他可能會設計同樣的怪物,但是……謝汐不禁想著,這種怪物是不是給了江斜重大的創傷,所以他才會有這樣的執念。想不了這些了,這怪物可不隻有一隻,這源源不斷地勢頭,要殺到什麼時候!顏哲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怪物,他說:“攻擊它的嘴,那是它唯一的弱點!”這團黑漆漆的東西沒有具象的身體,隻是在中間有個密布著森然白牙的大口,之前的尖刺就是從那裡射出來的。江斜聽到了,此時正好有一個怪物張著滿是白齒的嘴咬向他……眼看著他就要被一口吃掉了,謝汐明知道異空間盾的效果還在,可還是心揪了起來。下一秒,江斜的長刀直直刺入,貫穿了這怪物的口腔。一聲仿佛砂紙磨刀的尖銳聲響起,那怪物化作黑霧消失了。可這不是結束,反而是剛開始……外麵一團漆黑,根本不知道到底還有多少這樣的怪物!謝汐憑借著當總統時的經驗,畫出了不少熱武器,這是連虛弱的顏哲也能用的。顏哲看到落到地上的藍色□□時愣住了。謝汐道:“用這個!”顏哲顧不上想太多了,拿起□□後對準黑色怪物瘋狂射擊。他沒用過,也不確定自己會不會用,可這樣危急時刻,隻要有一線生的希望,那就絕不會放棄!江斜聽得懂謝汐的話,他雖然疑惑這武器的由來,可也來不及多問,隻飛速退回來,拿起□□射擊。這是一場鏖戰,等黑色怪物全部化作黑霧散去後,三人已經筋疲力儘……哦,是兩人一鳥。因為異空間盾不是連續性的,所以最後有次特彆凶險,他們多多少少都中了毒刺。好在中刺少,毒的效果很弱,不至於出事。謝汐是一動都動不了了,神鑒的使用是沒有上限的,但是他這個身體不行。果然是虛胖體質,隻是不停揮翅膀都快累死了。他大概本質還是那個小山雀,變大了體力也沒增長多少。顏哲這體質也很奇妙,他中了毒刺後,身體出血,血反而把傷口治愈,已經毫發無傷。他也很累,但卻強撐著走到謝汐身邊,舉起自己的手腕放到了謝汐的嘴邊。謝汐動不了。沁涼的帶著清冷幽香的血液流入他的口腔。瞬間他感覺自己傷口不痛了,甚至還恢複了不少體力。顏哲這血……的確神奇!他見謝汐沒事了,又來到江斜麵前。江斜卻拒絕了:“不用。”顏哲一愣。江斜這體格真沒的說,謝啾已經成了個廢啾,他這個戰鬥主力竟然還能強撐著站起來。他先去看了看謝汐的情況,放心後才給自己的傷口做了簡單處理。顏哲疲倦道:“我的血能幫你恢複……”江斜看向他道:“如果你不救任何人,也就沒人知道你有這個能力。”顏哲呆住了。江斜拍了拍謝汐身上的灰塵,和肥啾說道:“以後不許胡來,我自己能躲開。”謝汐身上的毒刺,是為江斜擋的。謝汐道:“我沒事。”聽到江斜耳朵裡就是——啾沒事。江斜心裡軟極了,眼中全是溫柔:“一定保護好自己,這是命令。”謝汐心裡歎氣,把他護在了翅膀下方。江斜臉上被絨毛溫暖,心裡也是燙的。顏哲起身道:“喝了吧,萬一再有凶險,我們也能撐住。”江斜看向他:“你就當自己沒有這個能力,不要給任何人用,把頭發也剪了,臉上再抹點灰,耳朵藏到帽子裡……”這話江斜之前就想說,隻是被忽然出現的怪物給打斷了。顏哲畏懼人類,不想見任何人,可想要活下去就勢必會看到更多人。與其膽怯地去死,不如換個方式活著。就當沒有這個能力又如何?改頭換麵重新來過不就行了。江斜這個思路沒錯,然而顏哲苦笑道:“不行的,我試過了。”說著他拿起地上的長刀,斬斷了自己這垂地的銀色長發。謝汐好奇地看過來,發現斷掉的長發飛速歸位,仿佛從未被砍斷過。顏哲又去觸碰滿是汙穢的地麵,奇跡的是他白皙的手指尖竟連丁點兒灰塵都沒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