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個路口,等紅燈的時候,司機終於忍不住了,笑嗬嗬的問我:“那人怎麼了?身體怎麼老是發抖?”我坐在副駕駛上,故作鎮定的往後掃了一眼。輕描淡寫道:“可能是冷吧。”“他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少啊。”司機說這話的時候,已經開始摸兜裡的手機。可能是覺得我們綁匪啥的,想要報警。討節呆血。行屍之所以發抖,主要是因為這車裡陽氣太重。我陰陽皆損,季當千也靈魂出體,我們倆沒事兒。問題是張堅強和司機這倆人,張堅強命硬,陽氣自然就重。而司機也是三四十歲,男人最好的年級段,陽氣自然不用說。再加上車窗禁閉,陽氣彙聚,對行屍的影響是非常大的。不過這話不能說,為了穩住司機,我趕緊讓一直摟著行屍的張堅強鬆開他。然後笑眯眯道:“老劉,用不用我讓師傅把冷氣關小點?用就舉一下右手。”在我的控製下,行屍立刻把右手舉了起來。見狀,司機師傅這才鬆了口氣。一邊關冷氣,一邊說道:“冷也不至於把腦袋也包著吧。”我笑了笑:“他感冒了。怕傳染。”我在這些話漏洞百出,司機師傅肯定也能聽出來,但隻要我們不是什麼違法分子,他也就懶得管了。也幸虧他沒管,如果今天坐他車的不是我,而是林榮或者劉芸那種人,非殺他滅口不可,而且連他都能被做成行屍。這一路上雖然磕磕碰碰,但最後還是順利到家了。行屍規規矩矩的站在牆角,張堅強搬了張凳子坐在它麵前,盯著看了一會兒,扭頭問我:“老趙,這家夥一看就是個不中用的。你用它跟林榮鬥,能行嗎?”“現在肯定是不行,所以咱們得鋌而走險。”張堅強一愣:“咋?你肚子裡又有憋著啥壞水呢?”不是我壞,實在是被逼的沒轍了。這行屍現在彆說是鬥屍。估計連個普通成年人都鬥不過,而短期內想要強化它,隻有一個辦法,便是附魂!很多人對臟東西都有一個誤解,覺得臟東西隻會害人,其實不然。臟東西害人的目的,大多隻是為了抓交替,如果有可以附身的屍體,臟東西絕不會大費周章的找人麻煩。不過能夠附身的屍體太稀缺,所以臟東西不會去找,也懶得去找。而屍體一旦屍變,臟東西就更難以進入了,不過在外力的乾預下,也不是不可能。我衝張堅強問道:“你還記得昨天新聞報道的那件事嗎?”“啥事兒?”“就是自殺的那個人。”“記得記得,咋了嘛?”“我需要那個人的靈魂!”我說的這個人,是昨天看電視時看到的,女人,三十歲,因為丈夫出軌,想不開自殺了。按理來說自殺的人比比皆是,沒啥可稀奇的。但這個女人卻不同,她似乎懂點門道,死的時候穿著紅衣紅鞋,而且用水把衣服浸濕了。這種人,死後必變厲鬼。據我估計,她肯定是想死後報複丈夫。張堅強不明白我的意思:“你到底想乾啥?”還沒等我開口,季當千就突然想起什麼,驚訝道:“你是想強行讓屍體附魂?”聽到這話,我倒是有些意外:“你怎麼知道附魂的事兒?”這事兒可大可小,往大了說,圈內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便是不準屍體附魂,因為很容易造出大禍害。往小了說,這就是個人道德問題。季當千之所以知道‘附魂’的事兒,是因為他以前親眼見到過。他出生的地方和我老家差不多,人煙稀少,方圓幾十裡隻有寥寥幾戶人家。有一年他和他爹放馬的時候,遇到一個當地人,對方是放羊的,至少也有幾百隻。草場就那麼大,牲口多了自然就不夠吃,兩家因為這事兒鬨得不可開交。越往北邊的人脾氣越爆,他爹也一樣,當時夥同了幾個人,拿著馬刀準備給那人留點記號。結果上午去了,下午就回來了,原來是那人有心臟病,因為草場的事,一著急一上火猝死了。他們那流行天葬,就是將屍體衣服扒光,放在荒野中,任憑鳥禽啄食。這叫從大自然中來,回大自然中去。那地方人少,偶爾碰見個人,興許就和自己帶點血緣關係。結果也巧了,季當千他爹和死的那個人的表舅是堂兄弟,所以葬禮的時候他們全家也去了。舉行完儀式,把屍體留在草場上,大家也就散了。等三天之後,大家去‘撿骨’,卻發現放屍體的地方空空如也,啥也沒有。當時還以為骨頭被土狼叼走了,所以也沒當回事兒。結果自那以後,周邊相互認識的幾口人家,夜裡總丟牲口。先是丟幾隻羊,後來死幾匹馬。尤其是季當千他家,被禍害的最嚴重,養的十多匹馬死了將近一半。這些死去的牲口,全都是脖子斷掉,像是被人用胳膊活活勒死,連叫都叫不出來。這事兒當時鬨得人心惶惶,季當千他家就帶頭拿錢請高人,高人來了隻看了幾眼,就說這附近鬨屍患,若是不趕緊除掉,過段時間死的就不是牲口了,而是人。為此,周圍僅有的幾戶人家男性全部出來,組成一支十二人的小隊,準備抓屍。那年季當千十三,對於南部來說,十三歲還是個孩子。可在北方有些地區,十三歲已經可以頂家立業了,所以季當千也去了。大家把牲口全都趕到一起,然後男人們拿著獵槍、馬刀、弓箭藏在周圍。晚上十一點左右,隻瞧見一個黑乎乎的人影,瘋了一樣衝進牲口圈,雙臂伸開,死死抱住一隻馬的脖子,當時離了有二十多米遠,季當千硬是聽到馬骨頭斷裂時發出的‘嘎巴’聲。眼瞅著那頭大馬被勒死,大家抄起手電筒,點起火把,一擁而上,先是一通亂槍,緊接著拎著馬刀一陣亂砍。等那黑影沒了動靜,拿手電筒一照,發現正是前段時間死掉的那個放羊人!他身體發紫,指甲不長但卻異常堅硬,最主要的是他眼睛通紅一片,大晚上用手電筒一照,直反光。第二天高人一來,隻看了一眼屍體,就讓趕緊燒掉。說是這屍體屍變之後,恰巧遇到遊蕩的凶靈,二者合二為一,異常凶狠。如果不把屍體連帶著凶靈一起燒掉,他肯定還會複活,到時候必將闖下大禍。大家不敢怠慢,趕緊放火燒屍。聽季當千說,那屍體被火燒的時候,一個勁兒的冒黑煙,就像是汽油著火一樣,火裡夾著黑煙,黑煙裡摻著火。而且這火呈螺旋狀,不斷往天上飄。這便是那凶靈被火燒掉產生的異象。聽了季當千講的往事,張堅強嚇得臉色煞白,說起話來也沒了底氣:“我……我說,老趙,我雖然小學都沒畢業,但也知道兩樣東西放在一起容易產生化學反應,就像是可樂加薄荷糖。你要是把那女鬼和這行屍湊在一起,造出啥大禍害,責任可都得咱背著。”我歎了口氣:“這我都知道,問題是我跟林榮已經約定好,今晚這屍必鬥不可。要是不把屍煉好,等會兒林榮的屍可就直奔咱們來了。”聞言,張堅強沉默了一會兒:“要不咱讓卞老頭來,那老東西雖然缺德,可本事擺在那呢。再說了,你倆好歹還是師徒關係,他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我心想,拉倒吧,就卞老頭那家夥,來了還不夠搗亂的。讓他幫忙殺掉一隻黃鼠狼子,至少得賠上兩隻大母雞的代價,我可不乾這種穩賠不賺的買賣。為了讓張堅強安心,我讓他準備了大量石灰,後來乾脆就近找了個寺廟,翻牆進去,把焚香爐裡麵的香灰全都偷了出來。石灰連帶著香灰,整整裝了三大盆,把它們放在行屍周圍,等會萬一有什麼差錯,一人搬一盆往上一潑,再凶的屍,也沒什麼浪花可以翻。有了這個保險,張堅強便不再多言。還是老規矩,留下季當千守著屍體,畢竟這家夥拳腳功夫厲害,能鎮得住場子。而我和張堅強,則直奔那個女人自殺的現場。那地方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公寓小區,可能是因為死了人的緣故,裡麵靜悄悄地一片,沒有半點動靜。我們先是到達女人砸成肉泥的地方,掃視了一圈,沒發現那女鬼,我便讓甄甫玉出馬。不到五分鐘,甄甫玉就回來了,而且臉色特彆急:“相公,快!快去她家,她要害她男人!”聞言,我和張堅強對視一眼,趕緊往樓上跑。在甄甫玉的帶領下,很快到達602室,房門從裡麵反鎖,我敲了兩下,裡麵立刻傳出一個男人驚慌失措的大喊。不過這喊聲剛發出就戛然而止,意識到不妙,我也顧不了太多,一腳踹在門上。可房門沒啥事兒,我腿反倒是震得生疼,就在我有些素手無策之時,甄甫玉輕飄飄的穿過房門,從裡麵把房門給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