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封門絕戶(1 / 1)

生人回避 姒念 1501 字 2個月前

後山崩塌沒過多久,我就聽說張堅強他爹酒後騎摩托從山崖翻下去摔死了,我沒能去參加葬禮,因為那段時間我一直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醫生說我很幸運,山體崩塌的時候,兩塊巨石形成一個夾角,正好把我給扣住了。但我的左腿卻被石頭砸中,沒有個百八十天甭想下床走路。這段時間,我每天乾的最多的事就是守著病房的吊掛電視,鎖定市電視台,希望能看到後山的新聞。但這件事卻石沉大海,沒有半點漣漪,平靜的有些嚇人。偶爾聽小護士聊起後山的事,隻是說挖出很多骸骨,可能是抗戰時期日本鬼子做的孽,至於大墓的事兒,連聽說都沒聽說。旁邊床鋪的老大爺,似乎是個有閱曆的人,閒著沒事兒跟我閒聊,煞有其事的說他表舅是我們村的誰誰誰,小的時候去我們村玩,被山跳子給堵了,還好他表舅拿著獵槍及時趕到,才把那山跳子給嚇跑。這回後山的事兒之所以不報道,八成是上麵施壓,害怕鬨成熱點新聞。其實這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畢竟怪力亂神這種事兒,往小了說是鄉間迷信,往大了說那可是顛倒核心價值觀,阻礙社會和諧發展,退回去幾十年是要帶著高帽子遊街的。扒拉扒拉手指頭,我在醫院呆了將近兩個月,出院那天,張堅強騎著他那輛除了喇叭不響哪都響的摩托車來接的我。這小子也不知道從哪淘換了個墨鏡,整天帶著,醫生說他得了厭光症,要我說,就是體內的屍毒沒散乾淨。一回到村子,我就覺得不太對勁,整個村子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動靜,荒草都快把村子給沒了。村長家的歪嘴狗冷不丁從草裡竄出來,眼睛通紅,嘴裡往外淌白沫,一看就是瘋了。張嘴要咬我腿,被張堅強一腳丫子踹飛,夾著尾巴鑽進草裡不見了。短短兩個月,村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張堅強說,自打後山被炸平,村子裡就沒消停過,莊稼種不活,牲口養不活,最後實在是沒轍了,村裡剩下的人就都搬了,現在徹底封門絕戶了。我倆走到後山入口,往裡一瞧,整座後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被炸成了平地。我來回溜達一圈,很快就看到乾涸的山心水井。我們村之所以變成死地,很有可能和山心水井有關。而且我敢斷言,山心不是毀了,而是位置變了,否則的話受牽連的肯定不止我們一個村。我早就知道我們村會是這樣的下場,也沒什麼值得留戀的了。我倆一合計,反正家裡也沒老人了,不如直接離開大興安嶺,趁著年輕去大城市闖一闖。臨走之前,我去白皮山挖出張大爺留給我的三十張銀票,當天晚上就坐上了去哈市的長途汽車。第二天早上到了車站,我給秦教授打了個電話,沒多長時間他就開著一輛黑色大眾來接我們。我跟張堅強以前拿坐過這種車,就像劉姥姥逛大觀園一樣,這瞅瞅,那看看,土包子本色顯露無疑。“老頭,沒看出來,你還挺有錢,這車得十多萬吧?”張堅強用手摸著真皮座椅,眼神裡說不出的羨慕。雖說他倆以前不對付,但經過這次生死磨難,關係拉進了不少。秦教授輕笑一聲:“這車在哈市不算什麼,隻要你倆肯乾,想買個車還不容易。”我一邊透過窗戶觀察繁華的都市景色,一邊打趣道:“瞧你這意思,你是想給我們倆介紹個活兒乾乾?”秦教授笑了笑,岔開話題:“甄甫玉呢?你把她也帶來了?”我伸手一指副駕駛:“她就坐在你旁邊,她既是我的野仙,又是我的老婆,想不帶她也不行啊。”“嗬嗬,哈市彆的不多,就是美女多,本還打算給你介紹個對象呢。”秦教授也是開個玩笑,結果剛說完,原本平穩行駛的轎車猛地一個打滑,差點撞在馬路牙子上,嚇得秦教授趕緊跟甄甫玉道歉。我心想,連張堅強這個愣頭青都不敢當我麵開這種玩笑,你開不是找死麼。沒死在大墓裡,反而死在一句玩笑話上,這得多憋屈。因為張堅強吵著肚子餓,我們先去吃了碗麵,末了,秦教授帶我們去租了一間兩室一廳的套房。我倆兜裡沒現錢,還是秦教授給墊付的。趁著天還沒黑,我跟張堅強打了個車去最近的古董行,打算先把銀票賣了,否則兜裡沒錢走起路來都直不起腰杆子。景韻古董行在附近算是比較有名的,老板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姓吳,綽號叫霸爺。這人眼睛很毒,而且很懂門道,對西裝革履的成功人士不感興趣,反倒是我倆土包子一進門,他就笑臉相迎,又是沏茶又是倒水,熱情的不得了。張堅強說話向來直,直接來了一句:“霸爺,怎麼著,你以前是靠撿漏發的家?要不咋專對我倆感興趣?”霸爺人如其名,相當的豪爽,聽了張堅強的話非但不生氣,反而跟我倆說,他之所以能有這麼大的家業,憑的全是這兩顆眼珠子。就算是剛出土的毛玉,他都能看出芯兒是什麼色的,說的相當邪乎。等我拿出三十張銀票,霸爺的眼睛直放光,隻掃了一眼就問我想要什麼價。做生意,誰先開口出價誰就輸了,往高了說,人家嫌你黑,往低了說,人家又嫌你外行,總之是裡外不是人。因此我沒急著開價,想跟他打打太極。結果這霸爺也是個實誠人,伸手一指將近四百平米的店麵:“小哥,實話跟你說,我這家業可不是坑蒙拐騙賺來的,就算是偶爾撿個漏,那也是你情我願。我跟你交個底,這些銀票雖然保存的很好,但真不值什麼錢。”我也不急,喝了口茶,問他:“不值錢是值多少錢?”霸爺伸出三個手指頭,張堅強把嘴一撇:“咋的?當我們溝裡的人好糊弄啊?就算是在山上打隻白狐狸,扒了皮子也不止三千啊。”說實話,我心裡也有點沒底氣,要是這些銀票真這麼不值錢,那我和張堅強以後在哈市的日子可就難過了。我緊瞅著霸爺,他也瞅著我,可能是見我眼神兒比較堅決,誤以為我懂行,霸爺這才交了底,說每張三千。統共賣了九萬塊錢,我估摸著霸爺一轉手,賣九十萬都不止。可這行就是這樣,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沒什麼好糾結的。收了錢,臨走的時候,我無意間掃了一眼收銀台,發現最顯眼的位置擺著一個水晶盒,裡麵放著一隻紅彤彤的繡花鞋。我隨口問了一句:“見過擺金蟾貔貅招財貓的,你擺個鞋還是單隻,算是什麼說法?”霸爺嗬嗬一笑:“這隻鞋可大有來曆,不過今天實在是太忙,沒空跟你們說。”張堅強把嘴一撇,不服氣道:“你說你實誠,我可半點看不出來,光瞧你故弄玄虛了。就這鞋,再邪乎還能有我們白皮山邪乎?”一聽到‘白皮山’三個字,霸爺的態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也不忙他的生意了,拉著我倆坐下,問東問西,像是對白皮山很感興趣。倒也是,白皮山守著那個大墓,古董珍寶何其之多,但凡是這個圈子裡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白皮山的大名。而且霸爺似乎人脈很廣,連這次炸山開墓的事兒都知道一些。按照他的說法,哈市文物局用大單掛汽車,整整拉了七十車,才把墓裡的東西拉完,為此,還特彆建了個倉庫,估摸著那些東西全存在裡麵。電視台之所以不報道,是因為這些年死的人太多了,隻想儘快解決,避免橫生枝節。當聊起那隻繡花鞋的時候,霸爺臉上浮現出一抹看不懂的笑容,說他發家的本錢全靠那隻繡花鞋。這事兒說來也奇,他進這行很早,那個時候窮,就跟著一些老鳥,揣著仨瓜倆棗,在黑市擺地攤,專收一些小玩意倒賣。有一天,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抱著個藍皮包袱,神秘兮兮的找到他,說是要賣古董,拿出來一看,是一隻右腳的繡花鞋,年代應該是清初時期的。那個時代,可不是人人都能裹小腳,但凡是裹的都非富即貴。這繡花鞋隻有巴掌大,做工非常精細,一看就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千金穿的。不過因為隻有單隻,所以霸爺隻給了那老頭六塊錢。第二天,老頭又來了,拿的還是繡花鞋,跟昨天賣的那個竟然是一對兒。霸爺當時覺得奇怪,明明能賣高價,怎麼非得拆開賣?一開始老頭不願意說,不過架不住霸爺拿錢誘惑他,最後竟然說是從殯儀館裡偷出來的。聽到這,我心裡一陣犯嘀咕,問霸爺:“殯儀館裡怎麼會有前清時期的文物?那老頭不是熊你吧?”霸爺擺擺手:“你先彆著急,聽我慢慢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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