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誰乘星槎破虛空 第464章 鐵衣寒光驚歡宴(1 / 1)

盛唐夜唱 聖者晨雷 2043 字 2個月前

楊玉環替李隆基正了正頭上的衝天冠,又將身上龍袍弄妥貼來。兩人站在一麵巨大的鏡子前,看著鏡中的白發與紅顏,不禁都是一笑。“朕倒是想學葉暢,穿他那一身衣裳,既方便又英氣。”李隆基嘮叨道:“這廝也是,除了上朝之時穿穿官服,平日裡多數是穿他那衣裳,帶動得長安城裡百姓,都有許多人穿之了。”“是啊,長安城人稱之為葉裳。”楊玉環巧笑倩兮:“聖人也可以穿啊,想來聖人穿了,比之葉暢不知英俊多少。”“朕老了,穿那衣裳怎麼會比得過葉暢?”李隆基這個時候有些傷感:“倒是愛妃,你如今和當初沒有什麼區彆啊……”“說這個做什麼……不過聖人,今夜不邀葉暢來麼?”“召葉暢來,他就能將朕好端端的守歲攪掉,他的脾氣,可不管這是不是守歲大事。”李隆基搖頭道:“楊相等人,都不會歡喜他在場,不來也好,免得壞了大夥興致。”“臣妾覺得,這葉暢倒也是一個奇人,無論喜不喜歡他的人,卻都少不得談他。”“你說的是,無論喜不喜歡他,卻都不得不談他……”楊玉環這一句話,李隆基覺得真是妙語,可謂一語中的。他治下的大唐進入了最繁榮的盛世,而與此同時,葉暢也將自己的烙印印在了大唐的社會生活之中。從石炭爐、地井、火炕到玻璃鏡、馬燈、轍軌列車,再到話本評書、報紙、足球,幾乎百姓生活相關的各個領域之內,葉暢都帶動起了變化。有些變化甚至是悄然無聲,卻極大地改變了如今的大唐。就是深居於宮的李隆基,也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這種改變。“大過年的,莫說那人,說咱們自己……”琢磨了一會兒之後,李隆基啞然失笑,葉暢就算改變了大唐又能如何,終究也隻是他的一個大臣,自己一道旨意,他不就在家待罪麼。他們到了前殿,就見已經有不少人在那裡等著了,仔細看去,李隆基微微皺了一下眉。還有些人沒有到啊。太子李亨還沒有到,二十九娘壽安公主還沒有到……“太子為何還未到?”李隆基問道。“奴婢已經派人去問了。”高力士在旁答:“說是殿下偶有不適,稍晚才能來。”“可遣太醫去問診了?”“殿下那邊說,並無大礙,隻是偶感風寒罷了,飲一服藥發發汗便好。”聽到這裡,李隆基微微點頭,目光在人群中轉了轉,看到站在自己位置上的永王李,笑著向他招招手:“兒,到朕身邊來。”李大步而來,比起李亨,他要年輕太多,正值壯年,故此龍行虎步,看上去英姿雄武。到得李隆基與楊玉環麵前,他躬身行禮:“兒臣叩見父皇、娘娘,父皇、娘娘萬安。”“兒今日來得挺早,今日宴飲,便在娘娘之側吧。”李隆基吩咐道。這話說出之後,楊國忠眼前一亮,而在場的親王、駙馬們,則是神情各異一般而言,李隆基與楊玉環身邊的位置,可不是那麼好坐的,很長時間,在他們兩側一是玉真長公主,另一則是太子李亨。今日李所居之位,正是太子李亨的位置李隆基這是在放出信號看到眾人各不相同的神情,李隆基微微一笑,讓他們去猜去。他對李亨確實是有些不滿,但還沒有到換太子的地步,他此次命令,更大程度上是試探。朝堂之中,暗流湧動,他這個皇帝如何不知道隻不過他現在沒有太多精力處置,所以才懶得去管罷了。隨著他年老體衰,宗室、朝臣裡不少人都開始親近太子李亨,而太子李亨這幾年也漸顯活躍,這讓他覺得,有必要敲打一下這些人了。他可以容忍李亨,但不能容忍李亨在他死之前就向天下權柄伸手。“父皇,娘娘”在眾人彼此用眼神交換著對這次位置安排的看法時,壽安出現在大殿之上,她來得稍晚些,身上穿的衣裳也有些厚,因為頭上首飾眾多,所以走路之時,清脆的響聲不絕於耳。看到她行禮,李隆基笑道:“你就坐在你玉真姑姑身邊”壽安坐在了玉真長公主身側,她向這邊望來,發覺原本是李亨的位置現在卻坐著李,神情微微一怔。李此時還沉浸在激動之中,並沒有注意到壽安神情中的陰鬱,隻是自顧著同李隆基說話。“太子哥哥來了,當居何處?”見沒有人提及此事,壽安皺眉向旁邊的玉真問道。玉真向她使了個眼色:“此事聖人自有主意,非你所問。”壽安卻搖了搖頭:“今日是家宴,又非國事,家宴之上,有何問不得……父皇,太子哥哥來了該坐在何處?”李隆基眉頭微微一皺,這個女兒也是不省心的,他看了看壽安:“依你之見?”“女兒願為太子哥哥讓位。”壽安道。“那好,你就向邊上去些吧……你倒是個對兄長恭敬的。”壽安笑眯眯地道:“孔融七歲尚知讓梨,女兒如何不知讓座?”這話說出來之後,李頓覺不安,起身道:“還是兒臣為太子殿下讓座吧在場諸人此時都有些發愣,這些年裡,李與李亨關係日益惡化,奪嫡之事又起,而壽安在這些爭執中一向是不選邊站,無論是李亨還是李,都與壽安關係不是很睦。可今天在此刻,壽安卻為李亨出頭……莫非意味著壽安背後的葉暢,也做出了選擇?楊國忠看到這一幕,心裡冷笑起來。若是葉暢兵權在握,他明確選邊的話,便是李隆基也要仔細思量一番。但現在葉暢已經被解職,居家閒人一個,隻要自己騰出手來,就要將他徹底收拾掉,他選邊站又有何能為?而且葉暢聰明一世,此時卻是糊塗透頂,以他同李亨此前的恩怨,就算是選了李亨那一邊,李亨又豈會接受?想到這裡,楊國忠又有些好笑:何隻李亨那邊不會接受,李乃是他們楊家扶植與李亨爭位的,因為楊家的緣故,肯定也不會真正接受葉暢。葉暢向來以謀略深遠著稱,可是在這皇儲之位上,卻是太短視了,將有可能的繼承人個個都得罪透了。與楊國忠一般心情的是安祿山,他同樣嘴角邊噙著冷笑。他與壽安的關係就更惡,上回葉暢在車廂中動手打他,便是因為壽安的緣故。李亨……怎麼會接受壽安和葉暢李的“謙讓”沒有被李隆基允許,李隆基仍然堅持他坐在楊玉環一側,壽安便移到了更邊上的位置,她才坐穩,就聽得外邊道:“太子殿下來了。”李亨神情慎重地走了進來,同樣對李隆基、楊玉環施禮,在發現自己的位置被李占據之後,他神情頓時變了。李一瞬間覺得,自己的這位兄長麵目猙獰可怕,宛若惡魔一般。這種感覺,讓李心底最後的一絲愧疚也蕩然無存。本來李與李亨的關係甚為親近,李母親去世得早,他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在李亨的東宮中由李亨夫婦撫養,同李亨的幾個兒子一起長大。可是因為權力,因為那個金燦燦的天子寶座,如今算是徹底反目。在太監引領之下,李亨坐到了玉真和壽安之間,神情冷肅,再也不看永王一眼。旁邊的玉真歎了口氣,卻沒有說什麼,壽安也很奇怪,在李亨未來之時替李亨說話,李亨來之後,卻也是沒有與他交談一句。氣氛之初是相當怪異的。後來酒宴上來,氣氛才熱鬨起來,梨園的優伶伎人上來獻技,而酒宴上諸人也頻頻舉杯勸飲,一切仿佛又恢複到歌舞升平一團和氣。長安城外,一隊隊人馬無聲無息地在大道上奔行,最初時他們是借助於尚未完全消失的暮光,在天色完全暗下來之後,他們就開始舉起火把、燈籠。若是能居高臨下,在高空中俯視,就可以看到,這樣的人馬,足足有數支,分彆從幾個方向,向著長安城迅速靠近。長安城內,雖然除夕之夜並不宵禁,可是路上早就沒有了行人,平時這個時候尚燈火通明的酒樓歌肆,如今也已經曲終人散。不過千家萬戶,卻是都掛起了燈籠,門口燃起了火堆,火堆旁還準備好了爆竹,隻等著新年來臨。也有大戶人家,舉族而飲,家中所養歌伎獻藝,絲竹吟唱,遠遠傳來,飄渺輕靈,讓長安城宛若夢幻之中。隻在一些街巷的陰影裡,有三三兩兩的身影閃動,他們默不作聲,快步而行,奔向的方向有各處城門、各個宮殿,還有各個衙所。甚至連安東商會駐長安的總會周圍,也隱隱約約出現了一些人。他們避開更夫的視線,偶爾被巡視的兵丁差役看到,也能拿出腰牌、令箭,證明自己是在執行公務。很短的時間內,他們就散布在城內的各處要地,包括葉暢的府邸外,也來了好幾批這樣的人物。葉暢躺在炕上,睡得正香。李懷玉緊緊抓著手中的短槊,站在寒風中,死死盯著葉暢的宅邸。轉眼之間,也有近十年過去了,李懷玉已經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在軍中的打熬,讓他身體健碩,渾身上下都是力氣。而對葉暢的痛恨,也讓他在這樣寒冷的夜裡,仍然覺得熱血沸騰。他又想起自己的表兄侯希逸,當初在遼東時,葉暢將侯希逸殺死,讓他失去了依靠。好在安祿山賞識他,讓他從軍,打拚了這麼多年,總算也升為一個裨將。若是他表兄不死,李懷玉深信自己此刻官職遠不隻裨將。在這些年裡,李懷玉可是不隻一次想要報仇,但是仇人太過強大,葉暢身邊的兵越來越多,官也越升越大,就連安祿山都奈何不了他,甚至被他當著皇帝的麵痛毆原本李懷玉還以為,自己這一世沒有指望再複仇了,卻不曾想,安大夫竟然還有這樣一個計劃想到這裡,李懷玉無聲無息地獰笑起來。葉宅當中,熟睡著的葉暢翻了個身,在栗援的催促下起身:“幾時了?”“剛到子時。”“大夥都起來了?”葉暢又問道。“都起來了。”葉暢穿好衣裳,不緊不慢地走到了自家堂前,院子裡的火堆還很旺,在火圍旁邊,二十餘個少年危襟正座,每一個人厚厚的棉衣下,都罩著鐵甲。遼東使用水力鍛錘而成的鋼甲,雖然沒有大唐著明的明光甲那麼漂亮,但是輕巧結實,同樣的份量厚度,防禦力比起明光甲要超出一半。作為胸甲,恐怕是這個時代最為出色的。“大夥辛苦了。”葉暢向眾人道。“原本就要守歲,算不得辛苦。”楊帆搶著回應。“今夜若是無事就好……若是有事,就全部要拜托諸位了。”葉暢道。“郎君哪裡的話,咱們的性命都是郎君的,需要用時隻管取去就是”有人答道。“我可不希望你們這麼早就丟了性命,我花了那麼多精力人力和錢財,讓你們學了那麼多東西,是盼著將來有一天你們能有大用。但是大夥都知道,即使是咱們遼東鐵坊鍛打出的鋼刀,也唯有磨開鋒之後才算鋒利……你們就是學得一身本領,也需要在事情打中打磨之後才算真正成才。此次之事,便是磨礪你們的最好時機”葉暢道。“是”眾人齊聲應道。“蔡晨果”葉暢呼道。“在”楊帆有些好奇地看向自己的這位同窗,天寶十一載時,他們兩個,再加上一個現在不在場的嶽曦,三人代表旅順書院與國子監算學館較量了一回。那次之後,三人就更奔東西,嶽曦先給葉暢當了一年半的幕僚,現在則在修轍軌。楊帆入了軍隊,這幾年也算是屢立戰功,在遼東軍中衝到了中層。唯有蔡晨果,在那之後,就象消失了一般,直到近日,楊帆才見到他。詢問這幾年他的經曆,他也隻是笑而不談,但從他的氣勢來看,他應當是肩負了重任。“你都準備好了麼?”葉暢又問道。“都準備好了,郎君請放心”蔡晨果略帶驕傲地回答:“我與我之部屬,全部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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