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誰乘星槎破虛空 第180章 今日儘忠明輔國(1 / 1)

盛唐夜唱 聖者晨雷 2035 字 2個月前

“皇甫大夫好箭術”皇甫惟明捋須大笑,看著獵犬去將那隻被射中的野羊拖回來,誌得意滿向周圍顧盼:“諸位都謙讓,倒是讓我拔了頭籌了”正說間,看到遠處有一行人唱著歌兒回來,卻是葉暢等人。他們當中,還有人抬著一頭大犛牛,看上去也是捕獵回來。野犛牛可是比野羊要難射,皮厚毛粗,非強弓勁矢不能穿之。這頭犛牛眼中插著箭,能有此神射者,非南霽雲莫屬。皇甫惟明的臉當即就沉了下來,因為他看到葉暢也在其中。不識抬舉的東西。皇甫惟明覺得掃興,同時心中又有些奇怪,為何到現在,京中仍然沒有消息。這可不比其它,而是加急密奏,按理說應該有消息回來。若是得了長安中的回應,確認邊令誠之死並未掀起太大波瀾,接下來便是要給葉暢安排一個好的“去處”。他正琢磨著,身後一騎飛至:“皇甫大夫,中使已至”“哦,終於來了”皇甫惟明喃喃念叨了一句:“回去”來的中使年紀四十餘歲,雖然長得醜陋,但看上去甚為精悍,見到皇甫惟明,也沒有多說什麼廢話,直接宣旨。皇甫惟明進京獻俘,以王難得暫攝隴右節度事。皇甫惟明聽得大喜,進京獻俘,也就意味著他終於要離開邊關了。獻俘之後,朝中肯定要給他一個美職。而這也就意味著,他甚為擔憂的邊令誠之事,天子算是默認了。他當下令人擺酒宴招待中使,那中使甚是熱情,待皇甫惟明也極為客氣。酒宴已畢,中使催促皇甫惟明早些動身,皇甫惟明心中卻還懸著一根骨刺,當下召來諸將,先是一一吩咐其謹慎行事,待輪到葉暢時,皇甫惟明似笑非笑地道:“葉參軍屢立奇功,今日我雖離去,卻有一事非葉參軍莫屬。”這廝公報私仇雖是如此,葉暢卻知,這是軍前,容不得他推脫。“請大夫吩咐就是。”葉暢道。“石堡城始終是我大唐心腹之患。”皇甫惟明道:“我知道你有奇計在胸,故此令你於石堡城南十裡處另築一城,與石堡城相對,伺機奪城——如何?”軍帳之中眾人頓時吸了口冷氣。讓葉暢在犬戎人的眼皮子底下築一座城……這也未免太狠了吧?這不僅是任務完不成,而且根本就是讓葉暢去自尋死路葉暢眉頭頓時擠在一處,以前他對這個石堡城隻是知道其名罷了,但現在不同,他治愈的傷兵,幾乎都是在石堡城下受的傷。那裡三麵無路,唯有一條通往城的山道,而且甚為險阻,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地皇甫惟明此前以近六萬大軍圍攻石堡城,尚且被幾百犬戎打得灰頭土臉,不得不退下來,現在卻讓他去攻石堡不過葉暢還沒有回應,那邊中使卻開口了。中使笑眯眯地道:“皇甫大夫,隻怕這一安排不成了。”“哦?”皇甫惟明神情頓時難看起來,前麵一個邊令誠,現在這個中使,一個個竟然都敢管他的軍務“皇甫大夫有所不知,此次咱來,除去向皇甫大夫傳旨外,還有一責,便是向葉參軍傳旨。隻不過皇甫大夫的是明旨,葉參軍的卻是口諭。”皇甫惟明臉色陰陽不定,深深看著葉暢。他想不明白,皇帝李隆基怎麼會有口諭給葉暢,不過是一個區區兵曹參軍……猛然他又想起,最初時自己收到的那些信件。彆人的倒還罷了,竟然還有李林甫之信……莫非李林甫的信其實不是他自己的意思,而是天子的授意?“葉暢接旨。”葉暢跪了下來。“陛下說,他拗不過蟲娘貴主,放你回長安,不過受此教訓丨你當知曉,話不可亂說。再有下回,就算不將你扔在邊關,也要讓你入宮和咱作伴”那中使掩嘴笑了笑,上下打量了葉暢一眼,特彆往葉暢胯下看了看。葉暢隻覺得兩腿間一涼,而那邊皇甫惟明則臉色難得到頂。他隻知道葉暢乃名士,卻不曾想李隆基待葉暢如此這麼說來,葉暢豈非天子弄臣一流的人物,這樣的人物……自己為難他,可就是麻煩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這廝就是這種小人。想到這裡,皇甫惟明又飛快地回憶了一下,覺得葉暢就是要告他黑狀,彆的地方也很難有什麼借口,唯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對化成城見死不救——這個他自有解釋。因此,他嘴角浮起一絲輕蔑的笑容,斜睨了葉暢一眼,看他會如何回應。葉暢啞然,頓了一頓,然後領旨。李隆基若是用彆的理由召他回去,他還會懷疑邊令誠的遺奏沒有起到作用,但以蟲娘為借口,那就證明李隆基對皇甫惟明的懷疑已經到了猜忌的地步。怕驚動了皇甫惟明,所以才如此輕描淡寫,免得皇甫惟明狗急跳牆,利用自己手中的兵力,來一場什麼清君側之類的行動,或者投靠了犬戎,也是大麻煩。“皇甫大夫,既然陛下有旨意讓我回長安,石堡城……就隻能留給你自己去攻打了。”葉暢轉頭向皇甫惟明道。皇甫惟明目中掠過一絲怒意,卻沒有理睬葉暢,拂袖而去。在他看來,葉暢方才那句話是威脅,要回去進讒言,讓他不得調回中樞。他認為葉暢給他造成的最大威脅也僅僅在此,卻不知道,因為他屢次三番的算計,葉暢已經下定了決心。定然要了結掉皇甫惟明的政治生命,讓他再也翻不了身。皇甫惟明走了,那中使向葉暢使了個眼色,葉暢隨他出來,那中使笑吟吟地向他揖手:“葉參軍辛苦了。”“不敢不敢,中使辛苦。”葉暢感慨地道:“此地氣惡苦寒,犬戎又凶殘,中使來此,才是真正辛苦……不知貴使尊姓大名?”“咱乃國姓,名靜忠,如今在廄中掌簿籍。”這內使伸出手來與他相握:“咱視高公為父,二十九貴主也常賞賜咱,與葉參軍不是外人。”他手中掛著一串念珠,雖然相貌醜隆,可眼中卻泛著慈祥之光,看起來倒是麵惡心善。葉暢卻覺得毛骨悚然,不知為何感到不對勁兒,特彆是被這個宦官捏著手掌,更是覺得不適。當下定神笑道:“既是如此,那當真不是外人了……李公為我奔波而來,我也準備了些小小禮物,乃是戰場上獲得的戰利品,李公切莫推辭。”借著奉上禮物的機會,他將手從李靜忠手中抽了出來。他奉上的乃是犬戎人的鎦金器,犬戎人工匠水準也不低,特彆是在鎦金器上,曾作為貢品獻給李隆基,甚得李隆基歡喜。而且這一件乃是鎦金飾品,大約是來自天竺,因此是佛像。李靜忠一見著便歡喜,接過去後向葉暢道了聲謝:“若是彆的寶貨,咱無論如何也不敢要的,不過既是這個,咱篤信釋佛,便拜謝葉參軍了”打發了李靜忠,葉暢回去收拾收李。李靜忠催得甚急,因此次日一早,他們就起程動身。來時攜有大量物資的緣故,行程較慢,去時卻是歸心如箭,又輕車熟路,隻用了二十天,他們便回到了長安。長安在望之時,葉暢不禁生出近鄉情怯之感,笑著對身邊諸人道:“都有些怕入長安了,你們呢?”“同樣如此啊。”高適笑道。岑參倒是神采飛揚:“邊關行過一遍之後,才知我大唐之廣闊,將士之英勇……此次回長安後,我要潛心杜門,將此行見聞都寫出來”眾人議論紛紛,葉暢發覺,唯獨李白一言不發。葉暢詫異地看著他,發覺李白神情有些落漠。葉暢猛然想起,李白是被放逐出長安城的,對他來說,長安乃是傷心之地。而且這一次給李白的打擊很大,他的性子,隻適合翰林院學士這一類清貴之臣,讓他整日去處理庶務,明顯是一種折磨。現在連翰林院學士都做不好,那麼李白仕途就幾無希望。偏偏這廝出世的念頭與入世的念頭一般強烈。“我便不進長安城了,諸位,我準備去齊魯一帶遊玩,若是……”見眾人都看向他,李白強顏笑道,但話隻說了一半,便被葉暢打斷:“太白,你去齊魯我不反對,不過不必如此急吧,你不願入長安,便去洛陽就是。”“對,我也無意入長安,陪你去洛陽吧。”岑參道。高適卻略猶豫了一下。此前葉暢給他交了底,他這一次立下的功勞頗多,回長安之後,很有可能被授予官職,至少是一個參軍之類的職務,雖然不大,卻可以在邊關發展,隻要他願意,也可以回到隴右,在王難得帳下效力。對於蹉跎了半生的高適來說,這是一生中最大的機遇,但這就需要他在長安,等待葉暢幫他活動的結果。不過想起李白的情形,高適旋即也道:“我也去洛陽……”“達夫你就彆去了,隨葉十一在長安吧,若你真憐我,便早日升官,待你也成一鎮節度之時,我去與你為掌書記。”李白雖是聽得感動,卻笑著拒絕道。葉暢勒住韁繩,左手拉住高適,右手拉住李白:“咱們幾人,性子脾氣或不相同,但大夥誌趣相投,又有這番同生共死,既是知己,又是袍澤,不必太過客氣。”眾人連連點頭,李白斜看了葉暢一眼,覺得這話說到自己心底去了:“葉十一這話說得痛快,既是如此,朋友有通財之誼,你那酒窖裡的酒,我可要隨時去喝。”“好象此前你去喝時客氣過一般。”葉暢狠狠地鄙視他道。李白哈哈一笑,隻作未聽到,不過葉暢的心意,他著實領了。“故此,太白也不必矯情,在洛陽先等著我們。達夫兄與我入長安,把達夫兄的事情敲定之後,我們便在洛陽相聚”眾人商議好之後,李白與岑參帶著葉英去了洛陽,葉暢與高適則準備進長安。偏偏在此時,皇甫惟明的儀仗也到了此處,皇甫惟明在馬上看到葉暢等人一一揖彆,不由冷哼了一聲。“有人來迎了。”身邊的心腹提醒他道。皇甫惟明舉目望去,臉上頓時浮起喜色:“你家主人身體可好?”來迎之人恭敬向他行禮:“主人安好,主人得知大夫凱旋歸京,原是要親自來迎的,但中外多有不便,隻能遣某來……”“嗬嗬,有何不便,不過就是懼小人讒言罷了。”皇甫惟明擺手道:“聽聞舊載你家主人可是大出風頭,怎麼現在反而謹小慎微起來了……”說到這,皇甫惟明精神一振:“莫非你家主人要……”一邊說,他一邊伸指向上指了指,意思升遷之意。那來迎的仆人陪著笑臉:“此等大事,非小人所能知也。”寒喧之間,那人離皇甫惟明近了,乃壓低聲音道:“殿下也問候大夫。”皇甫惟明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心中頓時滿是歡喜。上前迎接他的,乃是韋堅的家人,如今韋堅已為刑部尚書,而且他還有一個身份,乃是當今太子的妻舅。方才仆人口中所言的殿下,便是當今太子。不過太子結交邊將頗犯禁忌,因此雖然皇甫惟明甚為激動,但也隻是一顫,便恢複正常。“回去稟報你家主人,就說我謝過了。”皇甫惟明道:“我先入城繳旨,若此次蒙陛下恩寵未再外放,再與你家主人同飲。”打發走那仆人之後,皇甫惟明心情大暢,他又回視了葉暢一眼,然後啞然失笑。自己怎麼總與這個小人物計較,他不過是天子弄臣,靠著結交二十九貴主得了天子青眼,每日不過是琢磨一些雞零狗碎的勾當,想法子逗天子歡心罷了。自己參與的,卻是大事——在外則是決定大唐與犬戎戰和,在內則是於係到國家要基。操心這些國家大事都來不及,哪裡還有閒暇去理會一個螻蟻般的弄臣,此次入長安之後,尋個機會撚死就是“看來韋堅有望入相……以他之才,早該入相才是。”皇甫惟明心中暗想:“李林甫把持國柄,此等權奸,自當貶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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