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河岸(下)(1 / 1)

夜明 不老的考拉 1168 字 2個月前

惡戰從拂曉延續至午後。天空中太陽像個火球燒烤大地,鐵甲籠罩的女真士卒渾身上下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似。坐在屍山血海中的人甚至根本感覺不到炎熱,女真戰陣中的裂口人馬交織,像巨獸張開大嘴在吞噬生命,流箭四飛,身在其中隻有得到幸運之神的眷顧才能保住性命。一方以命相搏,一方心有雜念。戰鬥持續了近一個時辰,土謝圖汗終於扛不住了,蒙古騎兵丟下了一千多具屍體退去。女真人癱倒在地,大口喘氣。尚有餘力的士卒將周邊的屍體係數拋進黃河,不分女真人還是蒙古人都丟棄在渾濁的浪濤中,淪為魚蝦的美餐。河道正中的戰船上,多爾袞緊高舉兩麵旗幟,身形豎立如雕塑,他膀臂酸麻,雙眼緊閉。連續與漠北兩部接戰,登陸的四千女真士卒折損近半,但將漠北兩汗殺的膽寒。“向君子津渡口求援!”土謝圖汗臉色鐵青,轉首向紮薩克圖汗,“向他們求援!”他看見了不遠處黃河中的多爾袞,感受到對手的決心。土謝圖汗不是沒有能力殺死那些岸上的女真人,但他不想給彆人做嫁衣,損失了一千多騎兵讓他肉痛。漠北三部落以他的騎兵最少,這不是他的戰爭,損失再慘重也得不到回報。“正該如此!”刀子隻有割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痛,紮薩克圖汗點頭應允,心中冷笑。岸邊女真人看起來已經精疲力儘,但咬下去也會崩掉牙齒,無論是他還是土謝圖汗都不願意再在這裡損失人馬。對峙雙方小心戒備,蒙古兵營後方信使飛馳往君子津渡口。河套黃河沿線女真人旗幟招擺,虛虛實實。君子津渡口前的平緩的河道中,從清晨到此刻,女真騎兵分批泅水進進出出,岸上號角聲不是響起,明擺就是的誘敵之意。岸邊車臣汗和俄木布汗各率騎兵嚴陣以待,兩人都在那裡裝糊塗,誰也沒有提議去支援北側激戰正酣的戰場。信使快速飛馳進入君子津渡口大營麵見二汗。帳中將領分列兩排,翟哲身在其中,儘力掩飾心急之色。土謝圖汗的信使跪倒在地,喘息中分幾好口氣才將軍情報告完畢,“離君子津百裡開外,女真大軍拂曉過河登岸,我部騎兵已苦戰大半天,大汗讓我來求援。”車臣汗穩如泰山,問:“有多少女真人過河了?”“超過五千人!”信使按照土謝圖汗的吩咐回答。翟哲暗自心驚。“他們怎會有那麼多的船?”俄木布汗質疑。“大半女真人泅水過河,隻有甲士才是乘船過河。”“既然如此,早該向我們求援!”車臣汗佯作吃驚,轉首向俄木布輕輕點頭。(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穩定)“正該如此!”俄木布汗隨聲附和。一刻鐘之後,大營內旗幟移動,兩列騎兵緩緩出營沿河岸向北方進軍。對岸的女真人看的真切,傳令兵吹出嘹亮的號角。岸邊女真人號角聲連綿,瞬間傳至百裡之外,靜立船頭的多爾袞聽的清清楚楚,立刻下令:“戰船靠岸,眾軍撤退!”一百多艘空船飛魚般靠向岸邊,岸上幸存的兩千多士卒聽見撤退的號角聲,後軍變前隊快步走向水邊。重甲武士在同伴的幫助下卸下甲衣,直接將鐵甲扔進河水中,善遊的水鬼斷後。土謝圖汗和紮薩克圖汗措手不及,等二人反應過來,隻看見淺水區女真士卒正在登船。鐵甲“撲通撲通”**河底,甲士心疼,但戰船容量有限,為了裝更多的士卒隻能丟下它們,白甲兵甚至將手中兵器也丟進水裡。浪濤隨風起伏,小戰船搖搖晃晃,在多爾袞的注視下,女真人登船秩序井然。船隻裝滿後迅速劃向對岸,水鬼們各持兵器神態緊張監視遠處的蒙古騎兵。“女真人怎麼會突然退走,要追擊嗎?”紮薩克圖汗迷惑不解。“追!”土謝圖汗下令。輕騎衝向河岸邊,臨近水邊地麵密集的鐵蒺藜延緩了騎兵的腳步。等他們到達水邊為時已晚,載滿女真士卒的戰船漂浮在黃河中間,連水鬼也都一個不剩。土謝圖汗氣急,下令:“射箭!”稀疏的箭支落入黃河,隨波而去,有沒有人中箭也無人知曉。半個時辰之後,車臣汗和俄木布汗各率五千騎兵趕到戰場,那裡隻剩下了滿地的血漬,連屍首也沒有。“女真人已經退走了!”土謝圖汗指向對岸。“五千人能這麼快就撤走了啊!”車臣汗的語氣有些陰陽怪氣,沒想到這句話立刻引爆了火藥桶。土謝圖汗大怒,吼道:“你以為我們是在騙你嗎?我和紮薩克圖汗各損失了兩千人馬。”他的話中當然有點水分,但也不算太誇張。過岸的女真人能擊殺四千人又從容離去?誰信!車臣汗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俄木布汗打圓場說:“萬沒想打女真人會從此地過河,辛苦你們了!”紮薩克圖語氣冷淡,說:“不是辛苦,是肉疼,若不是吃儘了苦頭,我們也不會向你們求援。”他指向岸邊的草地,說:“戰場就在那裡,女真人用了鐵蒺藜。”眾人步行走過去,綠草縫隙間零星的鐵蒺藜泛著寒光。翟哲沒有看見屍首,但大片的血漬昭示兩汗並不是在空口白牙撒謊。一行人沉默繞戰場一圈,大家或多或少都看出來之前慘烈的戰況,氣氛有些壓抑。車臣汗突然揮動手臂大聲說:“明日若女真人再靠岸,請儘快向我報信,我會過來將他們儘數擊入黃河。”他本是一片好意,張狂的性格讓他一向如此,但此刻落入土謝圖汗和紮薩克圖汗的耳朵中意思截然不同,那好像是在諷刺兩部騎兵戰力。臨近夜幕,車臣汗和俄木布汗率本部騎兵返回君子津渡口。夜晚中,黃河沿岸燈火星星點點。白天女真人真真假假的表現讓蒙古人的斥候變得緊張,巡邏不敢有一絲怠慢。天氣炎熱。漢部兵營大帳,翟岩光著膀子靠在椅子上,心思重重。白日裡,無論他怎麼向俄木布汗請命,俄木布汗也不願意讓他率兵前往事發地點。自從戰事發生以來,俄木布汗對他的防範日益嚴密,嚴控漢部騎兵行動。他才發現,俄木布汗並沒有像他想象那樣堅定的反對女真人。嶽托雖然已經被關在了歸化,他的陰影還籠罩在漠南。俄木布汗的帳內,剛剛從歸化城趕到的毛罕陰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封信,說:“大汗,這是嶽托讓我帶給您的。”俄木布汗皺起眉頭,說:“我和他之間還有什麼可說的。”手中卻不自覺的將信件接過來,放在身邊的案桌上,想想又問:“他沒給彆人寫信吧?”毛罕陰小心回答:“沒有,日夜監視下他沒有可能給彆人送出信件。”俄木布汗才放心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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