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汝陽王之子。”慶隆帝的聲音,在禦書房中緩緩響起。江塵一驚,隨即神色恢複了自然。“陛下果然英明神武,令在下佩服!”江塵笑道:“既然如此,陛下也不用再掙紮。這個皇位,原本就是我的。”當年,慶隆帝雖然貴為太子,但先帝一直更屬意汝陽王來繼承這個皇位。父母的心總是偏的,就像慶隆帝更偏心太子而非齊王一樣。當年的先帝,不喜內斂的慶隆帝,認為他心思深沉。心直口快的汝陽王,更得他的歡心。但奈何慶隆帝乃嫡長子,一直以來他都知道先帝對他不喜,太子之位坐得戰戰兢兢,行事滴水不漏。因此,先帝就算一直想要讓汝陽王來坐這個太子之位,卻一直沒有機會。後來先帝重病,汝陽王沒日沒夜的伺候在病榻之側。先帝不顧群臣反對,執意要將皇位傳給汝陽王,甚至都寫好了傳位詔書。要不是慶隆帝的謀劃,如今在皇位上的,就是汝陽王,而非慶隆帝。所以,江塵這麼說,也並不是沒有道理。按照這個邏輯,他作為汝陽王的嫡長子,皇位自然就是他的。慶隆帝扶案哈哈一笑,道:“沒想到啊沒想到,汝陽王魯莽成性,竟生出你這麼一個兒子。”看著眼前的江塵,慶隆帝發現自己竟然有一點點羨慕汝陽王。和江塵比起來,自己的太子無能又平庸,竟然連對方的真實身份都不知道,就被人利用。慶隆帝麵色一寒,沉聲道:“可惜,你隻是陰溝裡一隻見不得光的老鼠!”說音未落,他的手迅猛如雷,拿起禦案上的一個薄胎青瓷杯摜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影雷聞聲而動,身法如電。他悄無聲息地從腰間抽出一道軟刃,唰地一聲抖得筆直,寒光閃閃直奔江塵麵門。他的速度快,江塵也不慢。不知何時,江塵的右手中多了一把鐵扇。麵對影雷迅猛的攻擊,他執著鐵扇後退了幾步,卻是招架住了影雷,並開始反擊。影雷緊抿著唇,隻見手中銀光閃閃,快得讓人眼花繚亂,甚至有著線條旋律的美感。但隻有江塵才知道,在這樣的美麗中,蘊藏著怎樣的殺機。隻在瞬息之間,兩人便過了幾十招,打做一團。江塵此刻有些後悔自己托大一個人進入禦書房,而把手下都留在門外。他知道影衛的存在,但沒想到今日輪值的正是影雷,影衛中最厲害的角色。他心如電轉,手上一記猛招,緊跟著後退幾步,左手指尖銀光一閃,直奔慶隆帝而去。慶隆帝奮力擲出杯子之後,毒性上湧。他運功克製著毒性,一時竟然閃避不得。吳光啟眼睜睜看著幾枚銀針越過他射往慶隆帝,想要替慶隆帝做肉盾,卻反應不及。影雷腳尖發力,竟硬生生在明磚上踏出兩個印跡來。他急速後退帶來破空之聲,用手中軟刃將這些暗器擊飛。室內,兵器相接的聲音還回蕩在空中,人卻再一次安靜下來。影雷護在慶隆帝身側,伺機而動。江塵的武藝能和他戰成平手,在他的意料之外。若是再給他一刻,他就能將對方擊殺;再多兩刻,他可生擒江塵。但,此刻他卻不得不護住慶隆帝。江塵的出手,卻無所顧忌。再這樣拚下去,左支右拙的、受傷的,隻會是他自己。影雷並非愛惜自己的性命,但此情此景,他作為唯一的戰力,不能受傷。對方雖然攻陷了禦書房,但影雷不信,這短短的時間內,江塵能控製住整個皇宮。武勝所率的北衙禁軍,並非花拳繡腿的阿貓阿狗。他更不信,宮中的影衛會被全部清除。時間,站在他們這一邊。影雷不急,慶隆帝也不急。縱然體內毒性肆虐,他也不會向江塵低頭。吳光啟也想明白了這一點,倒了一杯熱茶伺候著慶隆帝喝下,扶著他半靠在龍椅上。既然要耗,不妨換一個舒服的姿勢。江塵見狀,心頭有些焦急。誠如影雷所判斷,他利用太子滲透進來的人,隻控製了北宮門,放了一大批江湖高手進來。於混亂之際,控製了最核心的宣政殿與禦書房。他孤身入內,原是想要逼著慶隆帝立下傳位詔書,有了大義之名,挾天子以令諸侯。他都想好了,一旦慶隆帝下了詔書,他就投桃報李,將弑君的太子誅殺以謝天下。這樣一來,壞事是太子所為,他還能得一個好名聲,計劃完美。至於其中究竟是怎麼回事,隻要他成功登上帝位,誰又敢來追究?史書上隻會記錄慶隆帝因太子弑父,傷心欲絕,將帝位傳給他這個侄子。然而,影雷的出現,是一個太大的意外。慶隆帝對吳光啟使了一個眼色,吳光啟走到江塵跟前,恭聲問道:“你可渴了累了?不若坐下休息片刻,我給你沏一杯茶。”江塵微微一愣,搖了搖頭。禦書房裡隻有他們幾人,卻如同兩軍對陣一般,絲毫放鬆不得警惕。他微微一笑道:“陛下若想好了,告訴我便是,且容在下先行告退。”他隻要踏出這禦書房的門,就能招來更多的人手。留在這裡,卻是互為人質。“想出去,你先問過我手中的劍。”影雷的聲音冷冷傳來。他要保護慶隆帝不假,但也有阻止江塵出去的能力。江塵在心頭微微歎了口氣,暗惱自己因為一切順利,到最後關頭卻大意了。不過,距離他進來已超過一刻鐘,門外的人聽到動靜也該進來了。無人進入,這隻意味著事情出現了變化。難道,他的人手被控製住了?這不可能,他精心策劃的殺局,打了一個出其不意,他不相信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被人破解。江塵遏製住心頭焦慮,乾脆盤腿在房中坐下,房中再一次陷入了僵局。兩方都在等,等外麵的人衝進來。至於先進來的是皇宮侍衛,還是江塵手下替他賣命的江湖漢子,這就不得而知了。禦書房的人都想知道,外麵究竟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