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芷,你去看看金乳酥可好了?”方錦書定了定神,把權夷庭的奶娘也找了個借口支開,書房裡隻剩下她和權夷庭兩人。她緩步走到權夷庭跟前,蹲下身子,和他的目光平視:“嘟嘟,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我。”此刻,權夷庭的眼眸裡,完全沒有了孩童的天真。仔細看去,就好似有無限星光在他眼中閃爍、旋轉。“母親,你還記得前世那隻小白狐嗎?”小白狐?方錦書先是一愣,緊接著想了起來。前世之事,她如今想起已像隔了一層煙霧一般不真切。記得那些事,卻遙遠得並不像自己曾經親身經曆過。穿越記憶的煙塵,找到那段塵封許久不願觸碰的記憶。在那還不知人間疾苦的歲月,那段美妙的時光,那個灑滿陽光的山坡,那開滿漫山的野花,那空氣中的彌漫開來的花草清香……那個三月,那個春天,那個白衣少年,以及那個中了獵人陷阱的小白狐。可是,前世的小白狐,今生的權夷庭,這兩者之間有什麼聯係?“你……你究竟是何來曆?”方錦書追問道。權夷庭麵上的笑容超凡脫俗,空靈、縹緲,他輕聲道:“母親,我前來了結這一段因果。你隻要知道,我會幫你完成心願。”“不要告訴父親哦。”方錦書的心底,掀起驚濤駭浪。權夷庭,不但知道她的前世,還知道她今生的目標。這是她最大的秘密,一朝被道破,如何不讓她震驚異常?雖然他這樣說,可方錦書並不敢全然相信,他就是來幫自己。他,究竟是何來曆?他,真實目的究竟是什麼?還沒待方錦書理出個頭緒,卻見權夷庭小小的身子一軟,倒了下來。方錦書快步上前,一把將他抱住。他閉著眼睛渾身無力,麵色沒有了之前的紅潤健康,變得如紙一般雪白,呼吸急促。“嘟嘟,嘟嘟!”方錦書輕聲喚著他,可他卻毫無反應,已是昏迷了過去。“來人!”方錦書抱著他,揚聲道。守在外麵的春雨忙邁步進來:“大奶奶。”“嘟嘟暈倒了,快,快去百草堂請蘇小神醫來。”方錦書急急吩咐。她不知道權夷庭為何會突然昏厥,卻隱隱有種直覺,也許是因為他剛剛說了那些話,泄露了天機?這個世界,到底還隱藏著什麼秘密?她原以為自己已經將世間的規則窺得一二,權夷庭的話卻告訴她,並非如此。奶娘快步走進來,手裡拿著的一碗酥酪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白白的酥酪流了一地。“這,這是怎麼了?!”奶娘急得出了一身汗。從權夷庭抱回權家,就是她將他奶大,早就視如己出。雖然主仆身份有彆,卻不妨礙她對權夷庭的疼愛。如今她不過才離開那麼一小會兒,就出這麼大事,怎麼能讓她不慌。話一出口,她才猛然驚覺,自己慌到口不擇言,竟然敢質疑大奶奶?想到這裡,她連連告罪。看著懷裡的小人兒皺著眉頭,方錦書揪心不已。這個時候,她已經顧不得去想權夷庭的身份來曆,隻想要見到他健健康康的樣子。“去跟老太太回一聲,嘟嘟許是累著了,身子不適。我已經找了蘇小神醫來瞧,請老太太萬勿擔心。”方錦書囑咐奶娘。這樣的大事,她並沒有想要瞞著權大娘。權家的後宅還未理順,這消息瞞也瞞不過。依著權大娘對權夷庭的疼愛,若是從旁人那裡知道了隻會更傷心,還徒生間隙。奶娘應了,腳步匆匆而去。芳芷端著一碟烤好的金乳酥進來,香噴噴的味道頓時充滿了整個書房。可惜的是,眼下誰還有興致去品嘗?她在路上就聽說了小少爺昏迷的消息,走得急了些,鬢角滲出汗珠來。“大奶奶。”芳芷將金乳酥放在桌上,聽候方錦書的吩咐。“你去把床鋪收拾一下,我抱嘟嘟回去。”方錦書道。芳芷應了,道:“要不,婢子來抱著?彆累著了大奶奶。”方錦書搖搖頭,看了眼懷裡的小臉,拿起一旁的小鬥篷給嘟嘟蓋上擋風。雖然原因不明,但權夷庭的昏迷一定與她有關係。她,怎麼舍得假手於人。回了房,方錦書替權夷庭脫掉鞋子和外袍,將他放在床上,親手拉上被子。到了現在,除了等,她也做不得彆的什麼。花嬤嬤邁入房門,道:“大奶奶,你最好還是親自去跟老太太解釋一二。”權夷庭平時都好好的,怎麼一到清影居裡,就生病昏迷了?更糟糕的是,花嬤嬤問過了其他人,那個時候就隻有方錦書和權夷庭兩個人在書房裡,其餘人等都不在。方錦書才嫁入權家不足十日,就大刀闊斧地處置了原有的下人,用娘家的人伢子買來新的人手。原本,這一切都沒有問題。頂多就是有人在背後嚼嚼舌根子而已,說權家新娶的大奶奶厲害,為人不慈。這些閒言碎語,方錦書還不會放在眼底。可是,權夷庭卻不一樣。他在眼下權家唯一的少爺,有著被權墨冼認定的嫡長子身份,又深得權大娘的疼愛。從這樣的身份來說,他和方錦書有天然的利益衝突。後母苛待原來的嫡長子,這個名聲,方錦書擔待不起。方錦書想了想,搖頭道:“我等蘇小神醫來瞧過病了再去。”她牽掛著權夷庭的病情,並不想因為自己的私利,而離開他。床上的權夷庭輕輕地哼了一聲,方錦書定睛一瞧,道:“煩請嬤嬤給我準備熱水。”跟剛才的麵色雪白不同,權夷庭的這會麵色發紅。方錦書用手試了試他的額頭,滾燙得嚇人,已然是燒了起來。花嬤嬤忙去打了熱水來,方錦書擰了巾子替他敷著額頭,又拿起他的小手,替他推著虎口的穴位。“我去煮一個藥包來。”花嬤嬤試了試權夷庭的脈息,道。在宮中有不少護理幼兒的方子,因方錦書要嫁入權家,花嬤嬤提前配好了幾副藥,其中有一副就是清熱退燒的,這會正好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