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芳芷代方錦書答道。琴語端著一個托盤進來,將上麵的一碗百合粥、一碟水晶凍、一盤蘆筍燴片,放在桌上,施禮道:“婢子琴語,見過大奶奶。”她著丫鬟裝束,但在舉手投足之間,卻有掩不去的嫋娜風情,纖腰削肩。芳菲麵色不善的看著她,道:“你可以下去了。”“大奶奶,這都是公子親口吩咐的。”琴語道:“公子擔心您餓得久了,吃猛了會傷胃。”方錦書淡淡一笑,道:“知道了。”琴語不死心的又站了一會兒,見無人理會於她,才拿著托盤退了下去。“姑娘,這個琴語,也太迫不及待了!”芳菲道。“什麼姑娘?”花嬤嬤推門進來,正色道:“既到了權家,就給我都改了口,平白叫錯了若人笑話。”“是。”芳菲認錯,屈膝道:“大奶奶。”芳芷抿嘴一笑,這都好幾年了,芳菲還是那個直性子急脾氣。“嬤嬤你來看看。”方錦書指著桌上的粥和小菜道。花嬤嬤用一個空碗,各盛了出來一點,先仔細看了,再慢慢品了,道:“沒問題,大奶奶可放心用。”方錦書自己就懂得藥材,這又是新婚之夜,隻要琴語的腦子沒有問題,就不會在這上麵動手腳。但這些陰私手段,花嬤嬤懂得更多一些。讓她也瞧瞧,更加穩妥。就算此時餓得心頭發慌,方錦書沒有將自己拿來冒險的意思。百合粥熬得不錯,其他兩樣小菜的分量也剛剛好。方錦書吃完,正好墊了肚子,又不覺得撐。這其中的細膩心思,自然是權墨冼替她考慮得周到仔細。過了片刻,權璐揭了簾子進來,笑著坐在床邊,道:“弟妹,我們家裡的情況,你都是知道的。沒有其他的妯娌姑嫂,就隻得我陪你暖房了。”權墨冼反出權家,跟唐州權家已經沒有半點關係。那邊的親戚,也都斷絕了往來。方錦書笑道:“辛苦大姐,我感激都來不及。”為了他們的婚事,權璐所付出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裡。這聲道謝,情真意切。“往後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說這些客氣話。”權璐道:“你們好好過日子,就比什麼都強。”“我會的。”方錦書道。權家人口簡單,自然有人口簡單的好處。沒有那麼多複雜的人際關係需要處理,她就能專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況且,權墨冼的麻煩也不少,這次亳州之行,她還沒來得及細問。夜色籠罩下的洛陽城裡,比白日少了些許繁華,卻在燈光的照映下,多出來彆樣的美麗韻致。如同燈下的美婦一般,散發出成熟的迷人風情。修文坊裡的喜宴逐漸散了。跟權家不同,前來方府赴宴的,都是京裡數得上來的人家。方家姻親,如司家、喬家、鞏家,方穆禮部的同僚、方孰玉在詹事府的同僚下屬,還有一些拐著彎的關係,隻要是略能沾上邊的,都想方設法來賀。朝中,太子與齊王呈勢均力敵之勢,相持不下。太子有關景煥為首的老牌重臣力保,甚至為他找來師爺世家的田家師爺輔佐。而齊王也毫不示弱,方孰玉替他收攏了一大批青年官員的擁戴。他們的官職未必高,但人數卻多,也是各個衙門裡的中堅力量。宰相關景煥一直不表態,不偏不倚。慶隆帝放任兩人一較高下,在很多事上,兩人都對著乾,各有輸贏。除了太子、齊王兩派,朝中更多的,是沒有表明立場的中間派。或者說,是觀望派。他們不是不想表明立場,是局勢膠著,他們看不明白,不想在這個時候下注。在這個時候,齊王嫡係的方孰玉嫁女,這些觀望的人,都想來借此探聽風向。所以,方家今日來賀的賓客,格外的多。到了用晚宴的時候,齊王的親自到來,將這場喜宴推向了**。方孰玉是他王府詹事,齊王不但替他的女兒求來了賜婚,還禮賢下士親自道賀。他對下屬如此尊重,當場讓不少人動了心思。齊王舉杯,與眾人同飲,談笑風生,毫無王爺的架子。跟在他身邊的世子衛嘉航目光坦蕩,舉止極有皇孫風儀。還未及冠,但他目光清亮,言之有物,士子們與他相處甚洽。在場的大多都是官場眾人,見了齊王父子,便忍不住在心頭拿她們跟太子父子相比。太子容貌俊美無鑄,行事果決。前幾年,他還有些急躁,沉不住氣。但自從在肖太後壽宴當日,被禦史台彈劾之後,他就逐漸變得沉穩起來。代天子賑災回來後,得了關景煥的輔佐,這兩年做事益發老練。隻是,他膝下的嫡長孫衛嘉仁,卻遠遠不如衛嘉航。今日這場親事,是方孰玉嫁女。嫁的不是旁人,正是那早年喪妻的狀元郎權墨冼。而權墨冼的結發妻子林晨霏,當年就因寶昌公主的緣故,遭受過太子的刁難。衛嘉航和寶淳,更是聯手對付過方錦書。這些事情,眾人不會拿到台麵上來說,心頭卻人人有數。這麼兩廂一比對,高下立判。齊王麵帶微笑,將這些人的心思儘收眼底。這一趟,他沒有白來。千金買馬骨。方孰玉,就是他的馬骨。他要讓人人都看得到,他對方孰玉的看重。不止是敬重這麼簡單,還會惠及到他的家庭,家族。隻有這樣,他才能夠收買人心。和太子相比,他沒有慶隆帝的寵愛,所能仰仗的,隻有一點一滴聚攏的人心了。因為有了齊王的到來,方府裡熱鬨非凡,燈火通明。和方府的熱鬨相比,權家的喜宴散得要更早一些。權墨冼將道賀的賓客一一送到了門口,彭長生促狹地眨了眨眼,道:“你就不用再送了,我來。洞房花燭夜,良宵苦短。”“大恩不言謝。”權墨冼拱手。他謝的不是這件事,是彭長生對權璐的鼎力支持。權璐為了能替他迎親,學習騎馬、射箭,著男裝拋頭露麵。這些,如果沒有彭長生,權璐不可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