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龐氏已經徹底熄了要和大房爭個長短的心思。方柘仍然是那般夜不歸宿,自己男人靠不住,光靠自己在後院裡爭,有什麼用?眼看著方孰玉成為了齊王府裡的詹事,深得王爺重用。就連婚事坎坷的方錦書,也得了皇後賜婚,同時賞了縣主的冊封。方慕笛一個鄉君,都能躋身於一流的交際圈之列,何況是縣主?幸好方錦書性子淡泊,並不是個張揚的,並未在家裡擺譜。否則,她要讓自己跟她行禮,那也是挑不出錯來。所以,龐氏還爭什麼爭?她隻盼著,方錦書能忘了方孰才曾經做下的錯事,不要和二房計較才好。因此,這次方梓泉成親,龐氏安分的緊,還讓兩個媳婦都去幫忙。方老夫人原本就是個性子和軟,不愛計較的。龐氏不找麻煩,她也樂得鬆了一口氣,兩人相處愉快。看著兩人相處和睦,方穆拈著胡須笑著點頭。在他心裡,對方柘始終是有著一份虧欠。這也是為什麼,他對方柘一房的容忍度如此之高的原因。眼下,總算是家宅安寧,乃方家興起之兆。他,怎能不心情愉快?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的方梓泉,正是那意氣風發的新郎。他和一眾伴郎在喬家過五關斬六將,將喬彤萱迎了出來,兩人在大堂裡辭彆喬家雙親。喬文信相貌堂堂,訓誡了喬彤萱幾句過門後要伺候公婆、相夫教子。陸詩曼作為繼母,溫言勉勵了幾句,兩人便離開。離開這個家,喬彤萱心裡波瀾不驚,沒有絲毫不舍,更沒有“哭嫁”。喬世傑背著她上了轎,兩手扶著轎門,沉聲道:“妹妹,你這一嫁過去,就是方家長媳。記住自己的身份,彆錯了。”這兩年,喬彤萱變得沉穩許多。但昨夜之事他也聽說了,喬彤萱的手法乾淨利落,想得周全。然而,這一切都不能掩飾她藏在心頭的恨意。選擇在昨夜處置兩人,時機固然是好,但未嘗沒有要給喬家添堵的意思。所以,他實在是擔心的緊。擔心這樣的喬彤萱,到了方家,也不知道能不能把日子過好。母親在生前定下這門親事,看中的正是方家的門風與人品。方梓泉性情純良,若喬彤萱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會辜負了母親這片心意。兩姓結親,可若不小心經營,那也是結仇。“大哥放心,”喬彤萱在紅蓋頭下道:“我已經想得很清楚,從今日起,我不是喬家或陸家女兒,隻是方家長媳。”“但願你記得今日所言。家裡的事,你就不要過問了,萬事有我。”妹妹已解決了兩名凶手,而那背後的人尚且逍遙。不能弑父,但總有彆的法子令他付出代價。而這一切的前提,是自己能足夠強大。強大到,扛起喬家的一切,成為真正主宰喬家的男人。祖父已老邁,父親本事平平,他的野心並非遙不可及。隻是這一切都需要時間,急不來。此外,他並不想讓妹妹參與。這種肮臟的事情,他一人來背負就足夠了。喬彤萱明白他的心意,她將日子過好,就能對得起在天上的母親,與一心替她著想的大哥。她在紅蓋頭裡點了點頭,兩行清淚無聲地流下。兄妹兩人,是在世間最深的羈絆。喬世傑離開喜轎,對著方梓泉拱手道:“梓泉,我妹子就托付給你了。”方梓泉鄭重應道:“還請大哥放心,必不會薄待了她。”喬世傑拍了拍他的肩,道:“去吧,彆誤了吉時。”他走回到喬府門口,負手站立。眼看著方梓泉翻身上了馬,護著喜轎,一行人吹吹打打熱熱鬨鬨而去。大紅的燈籠掛在屋簷下,他站在一片喜慶的紅色之間,眼角卻有淚意。母親,你可看見了嗎?我沒有辜負你的囑托,順利將妹妹送上了花轎。接下來,就是要讓那名負心人薄情郎付出代價!這一日或許有些久,但定然不會讓您白等。“大少爺,老太爺讓您回去,他那裡來了好些客人。”下人上前稟道。喬世傑點點頭,回轉到府裡。祖父那裡的客人,都是喬家重要的盟友,他將來的政治資源。想要成為喬家實際上的掌舵人,這是他必須要做的功課。在轉身之際,他便收斂起了所有情緒。麵上掛著妹妹出嫁才會有的愉悅笑容,任誰見了,都會讚一聲翩翩佳公子。迎親隊伍的路線,也繞著洛陽城走了整整一圈。喬彤萱出嫁得風光,陪嫁豐厚。陸詩曼既然沒有克扣她一星半點,正是要眾人都看見,她這個繼母做的稱職才好。方錦書領著安排賓客的差事,幾個媳婦子在她跟前回著事情。今日方家來賀的賓客極多,“姑娘,大少爺迎親的隊伍到巷子口了。”春雨上前稟道。方錦書點點頭,將手上的東西交給芳菲拿著,道:“走,我們去母親那裡。”司嵐笙也得了消息,到慈安堂裡接了方穆與方老夫人,一道到了布置好的正堂。方家嫡支的親眷、方錦暉和鞏家太太站在一起、陳婉素與陸五爺、方慕笛與崔晟,以及白氏、二房的親眷,都作為觀禮的賓客。一刻鐘之後,方梓泉用紅色綢緞引著喬彤萱邁入房中。司儀唱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禮畢,方梓泉將喬彤萱送回到新房之中,用喜秤挑了她的蓋頭,兩人在喜娘的引導下喝過了合衾酒。方梓泉坐在她身邊,看著她溫言道:“折騰了大半日你也累了,把頭飾先給卸了好好歇歇。想吃什麼,就讓人去弄,我們院裡的丫鬟,有幾個你都是認得的。”喬彤萱輕輕應了,道:“你且去吧,不用顧著我。”方梓泉是新郎,這會兒正是他要去外麵敬酒的時候。若是去得遲了,恐怕會遭友人笑話他重色輕友。“我去讓妹妹來陪著你,有什麼事你跟她說就成。”這就是打小一塊長大的好處。沒了陌生與疏離,喬彤萱對方家的一切都十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