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道理,挨了打還要謝恩?但,這就是皇家的道理。雷霆雨露都是君恩,而方錦書是皇家冊封的縣主。瑞珠冷冷地看著吳大奶奶,她被看得膽寒,趕緊跪下磕頭,顫聲道:“謝,謝過縣主恩典。”挨過打,她總算是認清了現實,她本來也不是什麼有骨氣的人。“起來吧。”瑞珠帶著人離去。當她離開,院子裡的人都鬆了一口氣。親眼目睹了皇家天威,令這些遠離權利中心的女眷們心生敬畏,從而對方錦書也都多了一層畏懼。眾人瞧向權璐的眼神,也都起了變化,不敢輕視。吳大奶奶扶著腿站在那裡,一身狼狽。她的頭發上還掛著茶葉,脖子處的水痕還未乾。因為掌嘴,麵頰已經成了豬肝色,唇角破裂有鮮血滲出。腳尖,還傳來被開水燙傷的疼痛。她抓著自己的衣裙,茫然四顧。那些曾與她交好的婦人,紛紛轉過臉去,裝作不認識她。片刻之後,院子裡重新熱鬨起來。人們自顧自談天說地,就好像剛才那一切並未發生過。站在這裡,她孤立無援,連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她拿眼看向權璐,權璐卻和另一名婦人說笑著,根本不再理會於她。呆立了半晌,等不到有人上前安慰於她,這才“哇”地一聲痛哭出聲,掩麵奔了出去。權璐握著杯子的手一頓,心下微微歎息。吳大奶奶的種種行徑確實可惡,但她也沒想過要讓她如此難堪。隻盼著她這次得到了教訓,能改改性子。這裡所發生的事,悄然在百草味裡傳開,更多的人得知了方錦書的縣主身份。不過,有些人更在意的是,她這個百草味股東的身份。古秦院裡,七公主麵帶欣慰地看著方錦書,道:“看著你好好的,親事也定下來,我這就放心了。”她見方錦書的次數,遠不如靖安公主。但她對方錦書的了解,比靖安公主還要深一些。如果方錦書自己不願,怎會定下這樁婚事?因此,她問也不問,隻給予自己的祝福。方錦書笑道:“書兒謝過殿下的關心。”“跟我你有什麼好客氣的。”七公主道:“隻是權家的門第委實低了一些。否則,依你的身份,怎會和那樣的人打交道。”的確,若不是因為權璐,方錦書怎麼也不會,和吳大奶奶這樣的八品官員妻子發生什麼交集。在娘家,她可是四品官員之女。“嫁雞隨雞,出嫁從夫。”方錦書偏著頭笑道。“你啊。”七公主點了點她的額頭,道:“不過,低嫁也有低嫁的好處。他要是敢欺負你,你就隻管來跟我說。”有靖安公主在,她隻是默默關心著方錦書。但夫妻之間的事情,總不能去驚動靖安公主吧?“他欺負我?”方錦書笑著哼了一聲,道:“我不欺負他就不錯了。”在七公主麵前,她沒有掩飾。聽她這麼說,七公主樂不可支,笑了好半天才喘過氣來:“這天底下,也隻有你敢明目張膽地說這話了吧?”“我也不過是在殿下麵前,才敢這樣說。”方錦書俏皮一笑。“好孩子。”七公主將她攬入懷裡,撫著她的發頂,道:“你一定要好好的。”她心頭有恨,而這份恨意幾乎淹沒了她的人生。方錦書,是她僅存的、最後的溫暖。“殿下放心,我一定會活得比誰都好。”七公主點點頭,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且去忙吧,不用陪著我。”能偶爾見見方錦書,她就已經心滿意足。從古秦院裡出來,方錦書去了寧先生跟前。眼看就要開席,她去瞧瞧還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都安排妥當了,四姑娘也回去陪著母親吧。”寧先生笑道。方錦書應下,正要離開,外麵突然起了一陣喧嘩。這是怎麼了?兩人對視一眼,心頭一緊。今日是百草味開業,可千萬不要出了什麼事的好。不過在轉瞬之間,方錦書就想明白了是什麼事。這對百草味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自己這是忙糊塗了,竟然忘記這件事。果然,一名管事腳步匆匆地進來,到了寧先生跟前,稟道:“先生,東家差我來稟,皇上親賜的招牌,剛剛已經到了。”“什麼?”寧先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說一遍?”不是她懷疑,實在是這件事匪夷所思。那可是皇上,什麼時候替一個食坊題過招牌。彆說食坊,就是那些經年的皇商家裡,也沒有皇上的親筆。“先生沒有聽錯,皇上給我們百草味題字了。”管事也難掩激動。洛陽城裡這麼多酒樓食坊,哪一家能有這等榮耀!“先生,或許是看在婉真妹妹救了太後娘娘的份上。”方錦書輕聲道。“哦,對!”寧先生恍然大悟。當今聖上事母至孝,若是為了肖太後,此事便再順理成章不過。徐婉真昏迷,肖太後重視,慶隆帝為了安撫母後,給百草味題詞也就不是什麼怪事。“快,你隨我來。”寧先生拉著方錦書的手,朝外麵走去,同時吩咐:“再晚上一刻鐘開席。”這當口,什麼都不如迎接慶隆帝的聖旨重要。到了外麵,徐文敏已經將送來題字的太監請進了屋中奉茶。禦賜的招牌用金綢包裹著,寧先生親自指揮著下人,將原先掛著的招牌取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換上慶隆帝所賜的。百草味的門外,人山人海的擠滿了人。洛陽城裡,什麼事都會發生,人們早已見怪不怪。可皇上給一家食坊題字,這仍然是咄咄怪事。招牌掛好後,徐文敏引著太監出來。隨著一大串爆竹的燃放,賀開業的鑼鼓響了起來。徐文敏爬上竹梯,將招牌上包裹著的金綢揭開,“百草味”三個筆鋒遒勁的大字,出現在眾人麵前。親眼瞧見禦筆,人群中爆發出一聲歡呼。百草味得了皇上禦筆的消息,須臾之間,便傳遍了整個京城。聽到了消息,未曾到賀的文臣、武勳、甚至世家,都紛紛遣出了下人,提著賀禮朝著百草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