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猛一拍自己腦門,道:“說起來,本王也是忙糊塗了。先生既已成了我的詹事,大太太也該受封為誥命夫人。”在高芒王朝,四品以上的朝臣,其夫人就可受封為誥命夫人。方孰玉剛任詹事不久,司嵐笙的誥命還未來得及上報。“瞧我這記性。”齊王笑道:“既然如此,便喜事成雙,順道把這件事也一起辦了。”他把這兩件事相提並論,而司嵐笙的誥命夫人本就是她應得的。這麼一來,方家卻是不能推拒。方孰玉起身道謝:“微臣替內子、女兒謝過王爺厚愛。”他不願女兒受委屈,可方錦書的婚事卻幾經波折。能定下來也好,至少權墨冼的人品、能力他十分認可。至於其他,則等回府之後再說。大事已定,齊王整個人都輕鬆起來,笑道:“眼下時光正好,先生且慢慢品酒。待權郎中辦完事,本王再與你們引見。”秋日陽光柔和,他所言不虛,此時正是一日中最好的時光。這短短一場宴席,未免讓人生出物是人非之感。中途離席的承恩侯及肖沛,再無人提及。而此時此刻,承恩侯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坐在椅子上吹胡子瞪眼睛。侯夫人癱在一旁,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這名引以為傲的幼子,竟會做下這等事情。承恩侯膝下的十二娘肖雨琳蹲在下方,伸出手揉著承恩侯的心口,勸道:“父親,您可千萬彆氣壞了身子。”“哥哥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肖雨琳責問跪在地上的肖沛:“父親年紀大了受不得激,你太過分了!”“你!”肖沛對她怒目而視,這不是明擺著落井下石,還嫌事情不夠大嗎?“我看他就是想要氣死我!”承恩侯怒道:“不孝子!給我攆出門去,以後彆說是我肖家的子孫!”“彆啊,老爺。”侯夫人強行撐起半個身子,哭求道:“好歹看在我伺候了你半輩子的份上,你就饒過沛兒這一遭。”“饒過他?”承恩侯怒哼一聲,道:“我饒了他,誰來饒過我?!你讓我有什麼顏麵去見太後娘娘?!”肖太後三番五次跟他強調,肖家一定不能惹出禍事。隻要安分守己,才能得享受這太平富貴。“太後娘娘早就有言在先,我們家若是惹出什麼亂子,她隻會嚴懲不會包庇。”承恩侯狂躁地踱了幾步,一腳將肖沛踹倒在地。他指著外麵,道:“你聽聽,你且聽聽!”就在侯府門口,是苦主喊冤之聲,還有那洛陽城裡不怕事的百姓,也都聚集在門口,群情洶湧。他們置身於侯府內宅,仍能聽見外麵壓製不下的喧囂。這裡是天子腳下的京城,不是他處。若是在地方上,他還可以憑借著爵位特權,強行將民意壓下。隨後,再打通了關節,悄悄將此事壓下。那些個百姓,又何曾會被他放在眼裡?不過是些愚民,亂棒驅走再給點甜頭,不怕他們不屈服。然而,此時的承恩侯,也隻能想想而已。洛陽城的百姓不比得彆處,他們的膽子不是普通的大。慶隆帝雖在深宮,但洛陽城裡的事何時能逃過他的雙眼?想到這裡,承恩侯就恨不得肖沛從未出生。見肖沛挨打,侯夫人猛然從座位上竄起,抱住肖沛,哭道:“你要打沛兒,就先打死我吧!左右我們娘兩都惹你的嫌,礙你的眼!”“母親快些起來。”肖雨琳趕上前去要將她扶起:“母親,您說這話,豈不是傷了父親的心嗎?父親平素最是敬重於您,您怎麼忍心傷他的心?”她低垂的眼裡,閃過一道得逞的光芒。“滾!”侯夫人看見她,就想起她的生母,儘給她添堵的那個姨娘。“你個小浪蹄子,給我滾遠些,少在這裡挑撥離間。”“你怎麼說話呢!”承恩侯怒道:“她一個孩子,明明一心為著你,你這個做母親偏還是非不分了。”他指著肖沛道:“要不是你慣著,他怎麼敢惹出這樣大的禍事!”“你還說我!”侯夫人怒道:“上次那個丫鬟是怎麼回事,啊?你有臉說我,怎麼不好好想想自己!”被揭了瘡疤,承恩侯惱羞成怒,道:“好,你好得很!這事我不管了,你愛咋咋地!”“不!”肖沛撲上前去,抱住承恩侯的腿,哀求道:“父親您可千萬彆不管兒子。兒子知道錯了,往後再不敢了。”“母親您也少說幾句,我知道您心疼兒子,父親也是為了兒子好。”他心頭再明白不過,青楓院子裡的暗室被刑部發現,證據確鑿他罪責難逃。再繼續追究下去,原來那幾條人命也會被翻出來。如今能救他的,就隻有父親。隻有父親進宮求肖太後,他才能有一條生路。所以,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要抓住這根救命稻草,不能再惹得父親生氣。可恨的是,肖雨琳在那裡落井下石,挑撥離間,偏偏母親還在情急之下上了她的當。府外吵鬨不休,府裡兩位當家主子爭吵,驚得侯府滿院子下人戰戰兢兢。就在此時權墨冼帶著人從外麵進來,道:“微臣求見侯爺。”承恩侯麵如鍋底,給了他一個白眼,冷聲道:“權郎中,權大人!你如今是高升了,就忘記當年之事了嗎?”“我怎麼就養了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誰幫你在京城落腳,誰給你寫了舉薦信去鬆溪書院?幸好,我沒將女兒嫁給你!”權墨冼拱手道:“侯爺大恩,微臣沒齒難忘。但侯爺莫非忘了,當年父親對您的救命之恩嗎?”跟救命大恩比起來,承恩侯給予他的那點恩惠,又算得了什麼?他不願提起當年之事,以恩人之後自居。但承恩侯想拿恩情說事要挾,他隻得如此回應。“哼!”承恩侯拂袖,道:“不知權大人來我府上,有何貴乾?”肖沛總是他疼愛的兒子,況且在他看來,不過是荒淫了些許,實在是稱不上什麼大罪。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願意將這個兒子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