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置完翠竹,衛亦馨揮手讓眾人退下。事情的經過她都已經全部了解,但關鍵之處仍然撲朔迷離,她需要好好想想。這其中有兩個關鍵之處,不弄個明白,此事便是無解。其一,方錦書身上的銀狐披肩,怎麼會到了翠竹的身上?如果方錦書是在濃霧中驚慌失措,沒有按照顯示出來的路徑在走,胡亂闖到了牡丹花圃中,那件披肩也應該在才對。其二,翠竹說的如果是實話,那個神秘的聲音究竟是誰?而衛亦馨相信,就算給翠竹一百個膽子,她編也編不出這樣離奇的謊言來。這,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衛亦馨越想,越覺得另外有人插手了這件事情。昏迷在花圃中的方錦書,裙擺上被劃得全是線頭。好好的絲緞,看上去慘不忍睹。她腳上的繡花鞋也磨破了,指尖上也有細碎的傷口。這些,衛亦馨都看得真切。這一切,都顯示方錦書走了相當長的路,而且被花草灌木所割傷。看來,自己還是高估了方錦書,或許她連正確的路徑都沒有找到過。那麼,會是誰呢?誰在暗中插手?是府中埋著的影衛,還是不願意見到方家踏上齊王戰船的對手?難道,是太子派人所為?衛亦馨搖搖頭,她都不相信。如果在彆的地方還有可能,這可是被她經營了幾年的齊王府。她有著前世曹皇後的記憶,知道齊王府上明裡暗裡的影衛都是哪些人。在她布局的時候,就已經避開了這幾名影衛,還留了人手專門監視他們的動靜,並沒有發現異常。而太子?他確實蓄養著死士,但齊王也不是吃素的。他如果有這樣的能力,那衛嘉航也就不會暴斃了。越想,衛亦馨越是覺得平白煩躁起來。到底是誰?她在府裡布下的局,自信沒有透露出半分,怎麼會這麼巧就被破局了?看了眼外麵深沉的夜色,她恨不得此刻就衝到方錦書的跟前,向她問個究竟。眼下,她十分想聽聽聽,方錦書到底是個什麼說法。衛亦馨有這個自信,隻要她說了假話,一眼就會被自己所看穿。這一夜,衛亦馨睡得很不安穩。這種不安,是對事物超脫了自己掌控的不安。重活一世,頭一次有事情超出了她的預料。夜色漸濃,越來越深。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在寂靜的洛陽城裡,顯得無比空寂。終於,天邊露出了一道淺淺的晨曦。微藍色的光芒穿透這黑色的夜幕,逐漸彌漫開來,灑向整座洛陽城。城裡,響起了公雞嘹亮的啼鳴聲,人們陸續起身。在今日,司嵐笙起得特彆早。自從春雨在昨日傍晚回來了一趟之後,她就一直心神不寧,牽掛著在齊王府裡生病的女兒。她親手替方孰玉戴上官帽,低聲道:“一會我想去齊王府拜訪,探探書兒的病。”她有些擔憂方孰玉不會同意,那裡畢竟是王府。但方錦書從淨衣庵回來後,一直身體康健的很,連小病都沒有過。怎麼才剛剛去了齊王府三日,就生病了?這背後,一定有什麼緣故,這叫司嵐笙如何放心的下。“你儘管去,不用擔心。”方孰玉整理好了腰帶,看著司嵐笙道:“若是病得重了,儘管接回家來。在彆的地方養病,就算是王府,又怎麼及得上自己家裡。”“這樣,會不會得罪了王爺?”司嵐笙有些擔心。若是因此而影響了夫君的仕途,她又該如何是好。一邊是放在心上疼愛長大的女兒,一邊的攜手相伴的夫君,怎麼不令她左右為難?“放心。”方孰玉拍了拍她的肩,道:“萬事有我,你隻管去。”要是,他連自己女兒都護不住,那做這個官又有何意義!要是,齊王連這點胸襟都沒有,他也不怕得罪他。看見他眼中的認真,司嵐笙十分感動。她眼眶微微有些濕潤,聲音裡也帶著一絲鼻音,動情喚道:“老爺……”“都這麼大個人了,還哭鼻子。”方孰玉笑了笑,道:“我走了,放心啊。”司嵐笙應了,送他出了門,開始做去齊王府的準備。昨天春雨回府來稟報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她隻能在今日命人送帖子過去。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時辰也太早了些。好不容易她才按捺住馬上就打發人去的心思,讓煙霞開了庫房,準備去齊王府的禮物。在司嵐笙焦急的等待中,天色終於大亮。她忙遣人去齊王府上送帖子,午後上門拜訪。這個時候,方錦書也已經醒了。小侍女伺候著她用了早飯,將她手上的傷口換了一次藥。方錦書手上的傷不深,卻很細碎,此時用白色的綾布裹了,看上去有些誇張。昨天喝下的藥很及時,加上方錦書這幾年每日堅持習武所獲得的好身體,一早醒來她就感覺已經好了許多。但是,她並不打算表現出來。這麼好的機會,她當然要裝病,越重越好。“我嗓子痛,”她啞著聲吩咐:“你把枇杷膏挖一盞來跟我吃。”春雨昨日去方家拿了一罐枇杷來,這個時候正好合適吃。小侍女應了,扶著她半坐而起,給她端來了枇杷膏。正吃著,衛亦馨帶著人進了屋子,滿麵愧疚之色道:“方家姐姐,都是我的不好。昨兒見你昏迷了,嚇死我了。”方錦書忙放下手中的白瓷小盞,在床上施禮道:“臣女見過郡主,請恕我有病在身不能全禮。臣女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怎會是郡主的不好?”衛亦馨忙讓曉雨將她扶起,用絲帕沾了沾眼角,道:“方家姐姐快彆這樣,怎麼老是這麼客套。你生病了,父王母妃都很擔心。若不是我請你來,怎麼會遭了這樣的罪?”方錦書連連推辭,道:“說起來,臣女也是稀裡糊塗。”“方家姐姐還記得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衛亦馨借機追問。對衛亦馨的問話,方錦書早有準備。她的眼中閃過一片茫然,道:“回郡主的話,臣女好好的走在園子裡,卻突然前麵就瞧不見路了,四麵八方都是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