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亦馨所請的，自然不是什麼文臣千金。太子一係乃是齊王的對手，不過是表麵上其樂融融兄友弟恭。太子、遷陽王膝下的子女，都不會是衛亦馨邀請的對象。這麼一來，就隻剩下皇室宗親和武勳之家。說起來，衛亦馨跟肖太後抱怨沒有玩伴，卻是實話。端王爺膝下的五娘子衛雪嬌、定國公府曹家的曹怡嬋，還有平國公府劉家的嫡幼女劉棲雲、安國公府石家的嫡次女石靜芙、忠國公府上唯一的嫡女武嬌，以及其他幾名宗親的嫡女。這些貴女，都是各家得寵的嫡女，夠資格與衛亦馨交好。高芒建國以來，先帝給跟隨他打天下的功臣各有封賞。其中，四大國公府立下的功勞最大，獲得的爵位也最高，且世襲罔替。到了眼下，慶隆帝是高芒的第二個皇帝，國公府裡也都是第二任國公。幾十年的光陰，各家國公府的情況都發生了變化。定國公府是當家皇後的母家，既是國公又是外戚，風光一時無兩，呈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勢。在眼下的四大國公之中，當數首位。定國公生知道厲害，生怕招了皇家的忌諱，每日除了督導子孫上進，並不過問朝堂之事。但他不過問，不代表他的影響力小。排在第二位的，當數忠國公。武家對慶隆帝忠心耿耿，嫡長子武超在宮中任職，統領北衙禁軍。這樣的信任，非常人所能獲得。因此，武嬌雖然比衛亦馨所請的這些小姐妹都要年長，且馬上就要出嫁，衛亦馨也不能不請她來。既然是閨中姐妹的小宴，四大國公府的貴女就一人都不能落下。再往下數，就是安國公石家了。石家在慶隆帝登基之時站錯了隊，幸好並未泥足深陷。慶隆帝繼位後，念在石家曾經立下的汗馬功勞份上，法外開恩並未降罪。但這麼一來，誰都知道石家失了帝寵。這幾年，石家低調之極，就怕一個不小心惹得皇帝動怒，爵位不保。而平國公劉家這一任的國公，能力平庸胸無大誌，整日沉溺於美色之中，養了一院子的鶯鶯燕燕。世子是個京裡典型的紈絝子弟，闖禍的本事一流。除了嫡子女之外，還有一堆庶子庶女。國公府那麼大的府邸，都快裝不下這麼多人。這些貴女，衛亦馨熟悉，方錦書也熟悉。在前世，她們都會跟在各自的母親身邊，進宮朝覲。一年下來，除夕夜、聖壽節、千秋節，還有肖太後的生辰，總要進來個好幾趟。翌日一早，衛亦馨便遣人將改好衣裙給方錦書送來。這是一襲碧霞雲紋聯珠對孔雀紋八寶裙，上麵配一件銀狐毛短襦披肩。質地華貴，在走動之間雲紋閃爍流動，貴氣逼人。“這可太貴重了。”方錦書知道推拒不掉，但她也不能這麼乾脆的接受。撫著披肩上柔軟順滑的銀狐毛，她麵上的神情愛不釋手。曉風笑道：“四姑娘就把心放在肚子裡，郡主這一片好意，千萬要領受才好。這都算不得什麼，四姑娘見到彆的姑娘們就明白了。”衣裙的用料固然貴重，但不提皇室宗親，就是對四大國公府來說，也不算是什麼稀罕物件。“當真？”方錦書小心翼翼地問道：“曉風姐姐你可彆誆我。”“瞧四姑娘說的，婢子怎敢蒙騙您。”曉風的手很巧，幾下就替她挽好了頭發，彆了一個象牙玳瑁發梳固定住，笑道：“好了，婢子帶您過去。”“有勞曉風姐姐。”春雨在方錦書手裡放了一個銀質暖手爐，芳芷拿著那匣子香膏扶著方錦書，跟著曉風一道往王府的後花園而去。今兒的這場小宴，將花園裡一處敞軒收拾出來，用紗簾擋風，點了炭盆。角落處的鎏金獸首香爐裡，吐出嫋嫋清香。齊王府的麵積，差不多是方家的五六倍。這個後花園不但景致怡人，且寬敞舒暢。作為主人，衛亦馨已經在敞軒裡。見方錦書來了，她笑道：“我就說你該好好打扮，果真就不一樣了呢。”她的心裡有些訝異，這樣華貴的衣裙穿在方錦書身上，也不覺得有何突兀。按說，一個普通的官家千金，撐不起這樣的麵料。方錦書已然是一名初具芳姿的少女，她身量修長體態聘婷。一對微微上挑的丹鳳眼，眼波流轉之際自帶風華，然而眸子裡卻自有一種沉靜。這樣的穿著，正和她相得益彰。對此，方錦書也很無奈。她可以扮演好一個中規中矩的官家千金，但這種與生俱來的氣質，卻無論如何也抹不去。她垂下眼眸，有些不習慣地扯了扯披肩，對衛亦馨道謝：“臣女還頭一次穿這樣好的衣裙，多謝郡主的厚愛。”衛亦馨撇了撇嘴，暗暗腹誹：“方家這個四姑娘，不說話還可以蒙人，一開口就不行了。”沒多久，她下帖子請的人俱都到了，一室的姑娘嬌美如花。都是權貴家的千金小姐，彼此之間都相熟，見麵就聊開來。待眾人都到了，衛亦馨笑著給她們引見方錦書，道：“這位想必你們都聽說過，隻是沒見過麵。”端王爺府上五娘子衛雪嬌年紀最小，好奇地問道：“端成姐姐，這位是誰？”“禮部方侍郎府上的四姑娘，她在淨衣庵住過一年。”衛亦馨這麼一說，眾女便紛紛心頭了然。她們對皇家的動向特彆了解，淨衣庵這樣的皇家庵堂就進去過方錦書一個外人，她還得了帝後賞賜。哪怕沒見過她這個人，也都聽說過她的名字。“原來是方家妹妹。”武嬌笑道：“我聽說過你，今兒一見果然不同尋常。”她要嫁的人，是禮部尚書吳家的嫡長子吳成和，是文臣和勳貴之間為數不多的聯姻。這門親事，還是慶隆帝在一次酒宴上做的媒。否則，吳家怎麼敢娶國公府上的嫡女作兒媳。方穆在禮部是僅次於吳尚書的人物，作為吳家的兒媳，武嬌自然需要留意。接下來，其他府上的貴女也紛紛打了招呼，方錦書斂禮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