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毒蛇的外形如此獨特,方錦書怎麼可能忘記?在前世她就知道太子府上養了這條蛇,出於打發時間她還特意去查過。所以,寶淳郡主才巴巴地安排了衛嘉航帶著人,特意來瞧自己姐妹的熱鬨。她沿著這條思路往下想,寶淳郡主既然安排得如此精巧來整治自己姐妹二人,那就是奔著讓自己身敗名裂來的。隻要無論咬了自己或是大姐姐被咬傷,都能令那淫毒當場發作,在一眾男子麵前醜態百出。這樣的事情,哪怕事後查明是中了毒,這女兒家的名聲也毀得徹底。如此一來,豈不是身敗名裂,隻有尋死或者出家兩條路?想到這裡方錦書目光越發冷然,寶淳郡主啊寶淳郡主,隻是在寧蘭原上沒有如了你的意,你就要毀了一個人的一生?到底有多大仇,多大怨!在前世,寶淳郡主是她的晚輩,雖然聽說過她驕狂跋扈的名聲,在她麵前總是中規中矩的。想不到,這個女子既自大無腦,又心狠手辣。方錦書吸了一口氣,壓下胸中的情緒。寶淳郡主,你很好,且走著瞧!她一直默然不語,幾人隻當她心情不好,便沒有多放在心上。隻有芳菲擔憂的看了她一眼,步子跟的更緊了一些。這其中的周折,她們遇到的險情,直到回了方府,才如實稟告給了司嵐笙。司嵐笙嚇了一跳,拉著姐妹兩人仔細端詳了片刻,後怕地拍了拍胸脯,道:“這勞什子賞雪文會,下次你們可彆去了!每次都沒有什麼好事。”逼得一向溫婉的她說出這樣的話來,可見真是心頭擔憂之極了。“梅影堂的景致已賞過了,女兒都無所謂。”方錦書笑著道:“隻是若我們不去,不合規矩不說,還會招來閒話。”“左右都是明年的事情了。”方錦暉也勸道:“母親不必擔心,如果還要去,我們會再當心些。太子殿下,總不會每次都來吧?”司嵐笙點點頭,這倒是。賞雪文會畢竟是文臣盛事,太子來一次已是破例,理應不會有下次。她心疼地看著兩個女兒,吩咐煙霞端了兩盞燕窩進來,看著她們吃了,道:“今兒嚇著了,晚上早點歇著,明兒還要去學堂。”待兩個女兒走後,司嵐笙換了寢衣,坐在床上獨自出神,連方孰玉進了裡間都沒聽見。“怎麼了?”方孰玉坐在她身邊,輕輕執起她的手,問道。“老爺。”司嵐笙看了他一眼,突然哽咽道:“你可不知道,我們今日差點就沒了女兒。”方孰玉心頭微驚,攬住她的肩頭,溫言道:“彆急,到底出了什麼事,慢慢說。”既然沒有出事,他就心安。司嵐笙的眼角帶著淚光,仰著頭看著方孰玉,神情中透出前所未有的脆弱。她靠在方孰玉的肩頭上,才覺得心頭有了依靠。她緩緩將在梅影堂中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道:“妾身就想不明白了,堂堂郡主,怎地就要來為難我們家的女兒?”司嵐笙靠著方孰玉,沒有瞧見他眼中噴出的怒火,以及放在床上緊緊握拳的右手。方孰玉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才道:“隻是碰巧遇上,小姑娘年紀小總是愛針鋒相對,你彆放在心上,仔細又頭痛。這些事情,就交給我來處理。蘇神醫留下的食療方子,你可有照著吃?”聽他將話題引開,司嵐笙也知道他是為了寬自己的心。隻要有他這句話就行了,他足夠可以依靠。“你早些歇著,我再去書房一趟。”方孰玉道。“這個時辰還去?”司嵐笙有些訝異。“嗯,突然想到還有件事,沒有處理完。”方孰玉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彆等我,許是有些久。”他哪裡是還有什麼事,正是聽見了梅影堂之事後,他需要去捋捋思路,重新調整方家的路線。寶淳郡主這滿滿的惡意,他雖然安慰司嵐笙這是小女兒家的打鬨,心頭卻並不這樣認為。她既然是太子的嫡長女,她的舉動和喜好,多多少少總會影響到太子。子女間的紛爭糾葛,往往會影響最終的結果。再結合他眼下的政治目標,要成為青年官員中的領軍人物,與太子的立場就變得有些微妙。更何況,他選擇了和權墨冼交好,而太子和寶昌公主,卻因權墨冼而受罰。這隻是其中兩件事罷了,細數起來,還有各種林林總總錯綜複雜,他需要好好思考。他也知道,在政治上需要冷酷無情,隻考慮利益。但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能容忍旁人對他的子女加以欺辱。如今慶隆帝春秋鼎盛,帝位穩如泰山,但儲君是文臣勳貴最終要麵對的問題。尤其對於方孰玉這樣的年紀來說,他若再想進一步,就必須得押對下一任皇帝的人選。這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也是為了方家的未來,為了他膝下的子女。太子的儲位看起來不可動搖,但接觸這幾次下來,方孰玉實在難以認同他的很多做法。一國之君,怎能如此縱容妹妹而罔顧百姓性命?怎能由著性子,以自己的喜怒為先?更何況,在太子膝下的幾個嫡出子女,如今看來沒有幾個能成才的。衛嘉仁懦弱、衛嘉航愚蠢、寶淳驕狂。教養出這樣的子女,不難推測出太子和太子妃的品性如何。若太子當真繼了位,按立嫡長的原則,儲君就會落在衛嘉仁頭上。方孰玉實在是看不出來,他有擔起這一國重任的潛質。方孰玉認為,皇帝和朝臣之間,相輔相成。若哪一方弱了,就是亂國之先兆。但是,太子乃慶隆帝的嫡出長子,皇帝並沒有要換儲君的意思。從慶隆元年起,慶隆帝就安排太子在各部曆練。就算因林晨霏一事太子被罰,也存著磨礪的意思在其中。所以,才會有太子出現在賞雪文會的這件事。在朝中,更是有一批堅定的保守黨。他們不認才華品性,隻認血統出身,堅信隻有如此才能保得高芒王朝千秋萬載地延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