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姚家嬤嬤離開後,方錦書將《心經》在盒子裡小心翼翼地拿出來打開。這本書年代有些久遠了,但保存的非常好。書冊是用羊皮鞣製了裝訂成冊,黑色的字有些褪色,羊皮泛著溫潤的黃色。方錦書覺得,這本經書隱隱透出一種不凡的氣息,仿佛有金光蘊藏在這字裡行間。她在前世見過不少珍稀名品,但這樣的寶物也隻見過區區幾件。據說,這等寶物都有改變氣運的作用。那個時候,她沒有將這等說法放在心上。比起虛無縹緲的氣運,她更相信靠自己的雙手去掌握命運。但重活了這一世,除了命運,又該怎樣解釋?這背後透出來的玄妙,讓方錦書隱隱覺得,人們的命運,真的被玄之又玄的規則所影響著,由不得她不信。將經書重新放入盒中放好,春雨來報:“姑娘,大姑娘回來了。”方錦書略作沉吟,吩咐道:“芳馨,你將這冊經書收好,稍後我要拿去給父親。”正好因為姚家嬤嬤來送經書她重新梳妝過,這會便不用再費神。讓芳馨揀了一朵韓娘子新送進來的絹花,便起身去了方錦暉的房中。“大姐姐,你看我給你拿了什麼來?”方錦書將絹花放在方錦暉麵前,挨著她坐下,道:“讓巧畫去廚房替我要一份胡餅來,我這會可饞著呢。”見她如此,方錦暉明知她是支開丫鬟,也不禁笑道:“你個饞貓!”屋中隻剩下了姐妹二人,方錦書輕聲道:“大姐姐,可是鞏家的事有了結果?”“妹妹,”方錦暉的神情不再迷茫彷徨,她眼睛發亮的看著方錦書,道:“無論我做出什麼決定,你都會支持我的,對嗎?”方錦書肯定地點點頭,道:“那是自然。就算世上所有人認為你不對,大姐姐須記得,總有我站在你身邊。”“他讓母親給我帶話,一定會前來求娶。”頓了一頓,方錦暉道:“我相信他。”“大姐姐,你難道不擔心?”“怎麼能不擔心?”方錦暉道:“方錦佩那番作態,外麵還不知道傳成了了什麼樣子。鞏太太還能不能接納我?還有不到半個月時間,他能不能說服鞏大人。”“可是,你知道嗎?”方錦暉的眼眸比月華還要明亮,她的麵頰上浮起少女獨有的幸福光華。那是心中有著信念,才能有的神情。“他為了我,要推遲三年下場。”方錦書在心頭大吃了一驚,她分明記得,這次春闈鞏文覺高中榜眼。以十六歲的年紀取得這樣的名次,端的是驚才絕豔,令處在深宮中的她,也有耳聞。然而,重活這一世,鞏文覺竟然不準備參加這次的春闈?幸好她不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也並不是隻有鞏文覺的人生軌跡發生偏移。眼下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轉瞬之間,她就按下了心頭紛亂的思緒。“難道,鞏家公子是因為怕名聲受損而影響科舉名次?”“正是如此。”方錦暉的眼裡滿是幸福的光彩,道:“他肯做出這樣大的犧牲,為我要去承擔這樣大的壓力,我怎麼能不相信他?”“大姐姐,可萬一他要是說服不了鞏大人……”方錦書不是懷疑鞏文覺的決心,但離春闈還有一個多月,發生什麼變故都說不清。也許,在前世時鞏文覺也動過這個念頭,卻被鞏尚書所阻止,最終聽命參加了春闈?方錦書隻恨在前世時她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後宮,能留心方家已是不錯。前朝的事情有定國公打理著,她關心甚少,更彆提關注這場每年都有的賞雪文會,關注到鞏家的家事。她不知道在那個時候,鞏文覺是不是也是碰巧在司嵐笙上門拜訪時醒來。更不知道,他有沒有同樣提出這個要求。但方錦暉並沒有嫁給鞏文覺是事實,鞏文覺如期參加了這次春闈也是事實。她想得有些頭痛,不知道該怎樣替方錦暉謀劃。如果,因為她的加入,而導致鞏文覺眼下的命運已經發生改變的話,這件事就有把握得多。否則,隻不過是上一世的舊事重演。方錦暉眼下有多自信篤定,將來就有多麼傷心流淚。正皺著眉頭想著,方錦暉的手撫上了她的眉心,道:“小小年紀,彆學大人皺著眉頭。”在聽見父親轉述的那句話起,方錦暉的心神便奇異地安定了下來。“我再怎麼樣,也是你的大姐姐。”方錦暉微微一笑道:“哪裡有妹妹替姐姐操心的道理。”“我想得清楚了,我等他。如果天不從人願,最壞的打算,我進宮便是。”方錦暉的聲音通透清亮,顯然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要去賭這一局。方錦書不由失笑出聲,難道方家的祖上是賭場老手嗎?方孰玉敢於冒險,方錦暉也敢於將終身押注在鞏文覺的身上。更彆提二房的方柘、方孰玉兩人,那可是實打實的賭棍。“大姐姐,”方錦書牽起方錦暉的手道:“我寧願你嫁一個平凡一些的夫婿,也不願你進宮。”宮裡的傾軋孤清,她已經嘗夠了,怎麼會讓方錦暉去重蹈覆轍。既然明白了方錦暉的心意,傾儘全力也要去助她完成這個心願。前世方錦暉沒能如願和鞏文覺在一起,今生有了自己,誓要替她改寫命運。方錦暉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但也能感受到妹妹的關心,溫言笑道:“你放心好了,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走那一步。”“我眼下隻愁一件事,怎樣才能讓他明白,我在等他?”閨閣少女出門的機會不多,方、鞏兩家又不住在同一個坊。“這還不簡單,”方錦書笑著替她出主意道:“眼看這就要開春了,各府裡的飲宴還會少嗎?若是知道大姐姐你去了,我想鞏家公子千方百計也會去的。”紅暈瞬間浮上方錦暉的麵頰,一張俏臉豔若桃李,低聲嗔道:“妹妹,瞧瞧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少女情竇初開的情態,最是動人。這樣的美妙時刻,值得用一生去細細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