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教習的方式,沒有什麼出眾之處。隻不過,用她自己做到的來要求學生而已。方錦書以往隻聽說過她的名聲,但隻有親身領教了,才知道什麼是以身作則、性情剛直。每一日的課程下來,姐妹兩人都隻剩下一個念頭:睡覺!但取得的成果,也是顯著的。兩人在去給方老夫人請安的時候,從其他姐妹們看她們嫉妒的眼神,就能看出兩人的變化。為此,汪姨娘還在方孰玉麵前大著膽子念叨過一回:“都是她的女兒,也不能不管我們家藝兒吧!這麼大好的機會……”後麵的話她還沒說出來,方孰玉就摔了簾子出門。她也知道說這話逾越了本分,可這麼好的機會擺在麵前,哪怕隻能跟著去得了幾句指點,將來方錦藝在說親的時候,也就有了資本。就能說,這是得了宮中嬤嬤指點過的姑娘。得不到方孰玉的支持,汪姨娘也隻好在自家女兒麵前叨叨幾句:“你說說,咱們這一房就你們幾個姑娘,平日裡都同進同出,太太也沒有虧待你,我都是放心的。”“但你看,真遇到這等好事了,就沒你份了吧?她還是隻顧著自家姑娘,彆說肉渣,你連湯都沒能喝一口!”原以為能得到親生女兒的支持,哪曾想方錦藝道:“姨娘想岔了,快彆說這話。要是被太太聽去,可得傷心了。”“太太待我極好,姨娘應該知足才是。遠的不說,就說學堂裡麵,有幾個庶女也能去的?我們家的情況,您又不是不知道。”汪姨娘不以為然,反駁道:“她那是為了名聲!隔房庶出的菊姑娘,不也一道上學堂嗎?”見她鑽牛角尖,方錦藝也不知道該怎麼相勸,隻得道:“宮中的嬤嬤是怎麼來的,姨娘你還不知道嗎?”“原本就是來教習書姐姐的,跟我們這些人都沒關係。姨娘你沒看見,這次連二房那邊也不敢說什麼酸話嗎?那可是宮中的意思。”“大姐姐是書姐姐的嫡親大姐,多她一人,嬤嬤不會有什麼意見。要再多了我,我這個庶出身份,莫非姨娘你忘記了?”方錦藝如今隻得七歲,但她和方家同齡姐妹們一道啟蒙,一道讀書。見識多,書看得多,心胸自然也就廣了。她雖說是養在汪姨娘膝下,但自幼有奶娘帶著,會跑會走了就成日裡跟著兄姐們一道玩耍。論起來,汪姨娘也就管個她的溫飽,對她的影響甚小。汪姨娘不過是小門小戶家的女兒,隻認得自己的名字而已。論學識氣度,她如今還真比不上自己女兒。聞言,她便傷心起來,哭道:“我知道,你就是嫌棄這個身份。都怪姨娘沒用,才讓你生下來就是個庶出……這麼好的孩子,怎麼就托生到了我的肚子裡,你要是太太生的,該多好……”她這麼一哭,方錦藝也沒了主意,隻好溫言細語的哄了半晌。汪姨娘再怎麼沒見識,也是她的生母,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她好。她們口中的二房,也不像方錦藝說的那麼平靜。隻不過,方孰才被遣回了魏州之後,龐氏就好像失了精魂一般,迅速的衰老下去,也沒有精力再來跟長房計較長短。她將剩下的精神,都花在了病歪歪的方孰仁身上,連她原來想精心養著的方錦佩、方錦薇兩姐妹也都不過問了。不但延醫問藥,連道姑、高僧也來了好幾個。法事、道場,搞得院子裡烏煙瘴氣,但方孰仁的病絲毫未見好轉。大房來了宮裡嬤嬤一事,她隻是聽了一耳朵,便忘在了腦後。反而是尤氏聽見後過問了一下,又叫兩姐妹來問話。“母親你這話問得,當然是真的啦。”方錦佩撇撇嘴道:“大姐姐、四妹妹兩人,連學堂都連著請了七日的假,怎麼會假的了?”尤氏饒有興趣道:“想不想去看看?”她這輩子能成為方府的三太太,已是天大的造化。如果還能親眼看上一眼皇宮中的人物,又可以在姐妹中間吹噓了。方錦薇怯怯道:“母親,看不見的。”“怎麼就看不見了?不就在大房裡住著嗎?”方錦佩端詳著自己用蔻丹新染出的指甲,道:“不就來了個宮裡的嬤嬤嗎?大房裡防得跟什麼一樣。彆說看了,連進都進不去。”“母親,您就趁早死了這條心吧!”她閒閒的道。聽到這個消息,她早就扯著方錦薇去瞧過了。還特意去街麵上買了幾盒點心過去,說找大姐姐一道品嘗。沒料到,看門的婆子將她們攔住,說大姑娘和四姑娘都沒這閒暇功夫,死活將二人攔了回去。大房的下人被大清洗一遍之後,司嵐笙的話,誰也不敢陽奉陰違了。尤氏也覺得頗為掃興,不過她隻是好奇罷了,沒什麼彆的打算。轉頭就將此事放下,說起偏院的事情來。“那個柳姨娘,前些日子大太太不是找了大夫來嗎,眼下如何了?”“能如何,還不就那個老樣子唄!不過,我看她那條命算是撿回來了。”偏院的那兩對母女也是命苦。龐氏不待見,方柘不看重,偏偏又沒有生下男丁,不過是熬著日子罷了。方錦佩一向看不起那邊,她最自傲的就是自己的嫡出身份,才不會和那些庶女攪合到一塊。尤氏卻有些愣神,胡氏的美豔妖嬈還要勝過她一籌,她的女兒方慕笛可稱得上是國色天香。就這麼憋在這個小院裡,連她都替胡氏母女可惜。七日不長,轉瞬即過。司嵐笙派煙霞將花嬤嬤一直送到門口,方錦暉、方錦書兩姐妹也親自相送。七天的相處下來,花嬤嬤傾囊相授,她們兩人竭力相學。雖然沒有師徒的名分,卻有師徒之誼,情分都是處出來的。到了二門邊上,花嬤嬤回身望著兩名聰慧的學生,麵上淡淡的笑容中多了幾分真心不舍,道:“回去吧。今日一彆,恐無再見之機,各自珍重。”方錦書斂禮道:“嬤嬤若是願意,我願意奉養嬤嬤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