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骨散發作, 我毫無抵抗之力。上下頜被迫分開, 下一瞬,嘴唇處便有帶著腥味的濃稠物事貼上來。憑借嘴唇感觸,我判斷出這碗碟裡盛放的, 大抵是牲畜的生血與生肉攪和在一起,打碎所製成的濃羹, 血肉混雜,腥味撲鼻。臟腑深處湧出強烈的作嘔感, 我緊緊咬住牙關, 感覺牙齒都要被咬碎了。不能吃。眼睛被白綾縛住,麵前一片漆黑。越是這般瞧不見,我便越發堅信那碗碟裡所盛放的, 該是何等可怖的東西, 可怖到甚至不能令我睜眼去看。我緊閉著眼,心一橫, 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尖。一旁修羅死士開始變得騷亂起來:“主上, 洛宮主她咬舌了!”我在心底冷冷地笑,感到溫熱的液體湧滿了我的口腔,而原本捏握我下頜和腮幫的那些手,力道也隨之漸小。?怪傻納?舸潭??榪瘢骸安揮黴芩??菔彼啦渙耍u?扛??瓜氯? 一點都不許剩!吃完後叫葉仁心這個賤人滾過來給她止血治傷!”修羅死士再不猶豫,動作粗暴,將那碗碟裡的物事, 往我嘴裡猛灌而下。我恍惚覺得,自己已然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任人擺布。這種無能為力的絕望感,以及寒心徹骨的恐懼與憎恨,令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落下了淚。不曉得過了多久,束縛我的力道儘數鬆去,嘴裡被人又灌了一大碗清水下肚,可是那種濃烈的血腥氣息,依舊彌漫得到處都是。縛眼白綾終於除去,我仰麵躺在絨毯之上,呆滯地望著巍峨冰冷的煙雲殿殿頂。“禮物送完,很好。”?怪稍諼遺員叩ハス虻兀?焓鄭?郝?亓貌ψ盼沂?蹁醯姆7浚?揖共荒芏憧??br>我的眼睛,近似失焦地盯著她那張冷酷麵容,心底瑟瑟發抖。“你現在這般楚楚可憐地瞧著我,是在問我,到底那禮物是什麼,對不對?”她的聲音充滿了譏諷,近乎愉悅。我隻是直直地盯著她,說不出話來。“你曆來博聞強識,通曉奧妙,又經常出入煙雲海藏書閣,定然是曉得生食神凰血肉,可得長生的道理。這三個月裡,我隻做了一件大事,便是燒了那神凰王避暑行宮所在的龍溝古城。你方才吃下的,可是神凰王的血肉碾成的肉羹。尹墨寒沒有騙我,神凰果然名不虛傳,那男人的遺體從古城運來煙雲海,夏日炎炎,路途遙遠,屍身不腐,竟然還和活人無異,新鮮得很。”胃裡翻江倒海,我腦子一片麻木,想要嘔吐,卻連嘔吐的氣力都沒有了。“洛,我這個禮物是不是貴重得很?從今往後,你便擁有了無窮無儘的時間,你永遠都隻能是我的東西。不老不死,圈在我身邊,哪裡也不能去。我說過,是永遠。”我眼前發黑,暈了過去。醒來時,我已經身在洛水十宮偏殿寢間的榻上。寢間裡燈火通明,刺激得我的眼睛又要落淚。身子就似棉花一般,綿綿軟軟的,我勉力起身,探出頭去,乾嘔了一陣,卻什麼也吐不出來。“阿萸……阿萸。”低低喊了好幾聲,也不見朱萸過來。反而寢間窗子上投照出幾道高大挺拔的影子,宛若冰冷的木頭,不用想也曉得,那些都是在外看守的修羅死士。房門被推開,朱萸終於端著水盆進來,見我半邊身子探出榻外,急忙過來扶:“宮主!”我喘息著道:“取痰盂過來,你幫我……幫我催吐。”朱萸麵上滿是淚水:“宮主,你昏迷了好些天,現下終於醒了,你莫要亂動,阿萸伺候你擦洗身子。”我拿手捶著被衾襯麵,沙啞道:“放肆,如今……如今,你也……你也不聽我的話了。”“宮主,泥爐上熱著飯菜,你權且吃點東西。你已經好些天不吃不喝,繼續這般下去,如何撐得住。”一聽到吃東西,我蹙眉,又是一陣反胃:“不吃……我再不吃了。”“宮主,你若是不吃東西,會餓死的。”我靜默了半晌,惘然地笑:“餓死罷,餓死好,再也不用吃東西了。”朱萸淚水止不住,拿衣袖拭了又拭:“宮主,你這般,大小姐若是曉得,一定會傷心難過。宮主何須如此自輕自賤,縱然你不顧惜自個的身子,也要顧惜一下大小姐,你先前不是告訴過阿萸,大小姐她一直在煙雲海外等你的麼。宮主,你快些好起來罷,好起來後,才能和大小姐重逢。”我伸手去摩挲她的臉,上麵的水漬沾了我滿手。“阿萸,我好後悔。”朱萸怔怔地望著我:“宮主……”“我好後悔,自己當初沒有和阿姐一起走。”“宮主,現在也不遲。”“我現在中了軟骨散,十日內,半分內力也使不上,如何能走得了。”“現在已經是第四天了,等到後麵藥效消除,宮主你自然可以恢複如初了。”朱萸握住我的手,安慰道:“宮主不怕。”“你這個傻姑娘。”我扭頭去看寢間搖曳的燈火,道:“你以為,?怪傷?崍釵一指慈緋趺礎h砉巧11碌昧說諞淮危?憧梢韻碌詼?危??筒壞夢沂共簧夏諏ξ涔Γ?嗡?誆跡?睦鏌膊荒莧ァn儀椅誓悖?隳切┓故塵撇耍?悄闋願鱟齙模?故撬?釗慫屠吹摹!?br>朱萸猶豫片刻,才怯怯地道:“是主上差人送來的。所有呈給宮主的物事,我都不能插手,都是主上那邊派人準備,我再接過來……阿萸……阿萸不可以再去廚房了……”我咬了咬唇,道:“洛水十宮裡的其他人呢?”朱萸哭道:“除了我,全都被主上帶走了。主上說我自小伺候宮主,隻有我才懂得宮主的喜好,便隻留下我一人在洛宮裡伺候。洛宮裡,已經隻剩下我和宮主兩人,外頭……外頭全都是煙雲殿的修羅死士守著。”?怪桑?閬虢?矣澇侗涑閃?心衩礎?br>我怎可令你如願。我咳嗽一聲,囑咐道:“阿萸,你把飯菜端過來。”朱萸這才麵露喜色,照我吩咐去做。等到飯菜端到我麵前,我每樣都細細聞了一遍,這才道:“無礙。”朱萸道:“宮主,軟骨散可以聞出來的麼?”我疲憊道:“軟骨散有很輕微的異味,倘若有了防備,我倒也可以辨彆,不算難事。先前隻怪我大意,我縱然厭她,以往卻從來沒有考慮過,她會做出什麼下毒的卑鄙舉止來,她雖然跋扈囂張了些,原來卻也不是那樣陰險的人。如今……?怪傷閉姹淶煤每臁!?br>朱萸瑟縮道:“宮主,你說主上她會不會像對待靈蟾宮的葉仁心宮主一般,來對待宮主你,廢去……宮主你的武功?我以前看著葉宮主在宮外行屍走肉似地走來走去,柔柔弱弱的,風一吹,便似要倒了,我就好害怕。葉宮主當初也曾想逃出煙雲海,不想卻被主上發現,抓了回來,主上二話不說,便將她積年的修為給……給廢去了。”我閉上眼,道:“我不曉得,她如今會不會也那般待我。”朱萸想了想,道:“不過,主上隻是給宮主你吃軟骨散,借以牽製你,她應該……不會那麼做的罷。”我歎口氣,連呼出的氣息都似帶著濃烈血氣,隻得強壓那股惡心之感,道:“阿萸,我帶你離開煙雲海,我們去找阿姐,再也不回來。”朱萸眼裡亮晶晶的,道:“好。”?怪膳扇說菟屠吹乃?形鍤攏?葉紀蚍誌?瑁?Υμ岱雷擰p葉?捫?撕眉溉蘸螅?濟環11質裁匆煆??Α?br>隨著軟骨散的藥效漸漸褪去,丹田內原本滯澀的內息重又變得充盈。我的身子雖是一天一天地見好起來,夜裡卻總是噩夢連連,有時靜坐時,回想七月初一夜裡之事,心底便止不住地發寒。七月十二那日,?怪傷屠吹木撇斯?桓榱巳砉巧?也煬醭隼矗?闃齦樂燧牆?共飼那牡穀胗壹淦?康陌肴爍嘰蠡ㄆ坷錚?斐鑫矣猛甑募儐蟆?br>而十二日的夜裡,明明是暑熱難當的夜晚,我躺在榻上,卻莫名覺得徹骨寒冷,寒氣就似從我骨骼裡冒出來,細細地鑽出一個個的小洞,難捱之極。我被凍得神智不清,蜷縮成一團,含含糊糊地問朱萸話:“阿萸,外頭……下……下雪了麼?”朱萸許是嚇壞了,緊張道:“宮主你糊塗了,現下可是夏天。”“夏天……夏天怎地這般冷……我好冷……好難受……”朱萸忙去外間抱了冬日裡用的刺錦厚被進來,一層層地蓋在我身上,縱然被衾越來越厚,我仍舊是冷得如同光裸入了冰窖。最後不得已,朱萸邊哭邊跑去稟報,不曉得去了多久,也許拖到淩晨,才有炭火盆一盆一盆地往我寢間裡遞送。而在朱萸離去的期間,我昏昏沉沉,在榻上輾轉,痛苦得恨不得立刻便要自儘。火焰燒得正旺,朱萸被熱得滿頭大汗,不住搓揉我的手,好令我更暖和些。她一麵搓揉,一麵哭著同我說話,說得顛三倒四:“宮主,外頭現在亂成了一鍋粥。主上之前吩咐,她現下就住在洛水十宮,宮主要什麼,就讓我親自同她說。之前我想尋她稟報,說宮主需要炭火盆子,想不到主上她剛巧也病了,還病得很嚴重,管事的攔著我,不讓我見她。我當時就看見一群群死士從冰窖裡運了許多冰塊,急急忙忙地主上的屋裡送,說是主上夜裡突然發高熱,渾身滾燙,燒得幾乎要暈過去。我心裡好害怕,想趁機去找葉仁心宮主出來,好給宮主你瞧瞧這突然的發寒,到底是怎麼回事,結果他們說,葉仁心宮主她……她也突然犯了病,高燒燒得快死了……葉宮主是大夫,她怎麼就會病得快死了呢?為什麼今天夜裡,大家都生病了……宮主……阿萸一刻也不想待在這了……這裡不好……阿萸不想待在這……”我蜷縮著身子,將朱萸的話聽在耳中,嘴唇不住打著哆嗦。葉仁心,?怪桑?遙??狽覆 ?br>怎會如此之巧?莫非……自那夜之後,一直到八月十五,中秋時節,?怪刹爬雌?羈次搖?br>進來後,她麵色沉沉的,看起來分外憔悴,手裡拎著那個翡翠玉盒。我剛巧正在用飯,她便徑自走到我桌案前席地而坐,端坐了許久,我擱下碗筷,沒有波瀾地道:“你病了。”她抬頭,覷著我,麵上儘是惱恨之色。“神凰族曾有咒印秘術,或使人如墜冰淵,或使人如臨火海。咒印倘若不除,隻要那人不死,咒印便會永遠纏著他。”我目光鎖著她,冷笑道:“報應。”?怪山?浯漵窈幸慌模?叢謐臘乾希?鸕潰骸澳鬩暈?一崾涿矗磕閼鮁矍魄疲?烀?迪窒驢墒竊諼沂種校?一褂凶?韉撓嗟兀∥矣澇兌膊換崾洌∧悴揮每次業男?埃 ?br>“是,你永遠不會輸。”我將手蓋在她冰冷的手背上,輕聲道:“為何動這麼大的火氣。”她愣住,目光落到我牽在她的手上,呢喃道:“洛。”不過她的表情很快就變得警惕起來:“你今日怎如此乖巧?你恨我,往常我每次來,你從來都不同我說話。”我譏諷地笑:“怎地?你覺得我如今這麼一個被你囚禁的廢人,連走路都走不穩當,還會對你不利麼?”她似又被噎住,轉而握著我的手,語氣軟了下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道:“今日中秋,團圓之日。你用過飯了麼?”她惱然道:“吃不下,還不曾。”“我喂你罷。”她這下完全愣住了。“不要便算,我自己吃。”我低眉,開始取碗筷,接著午膳。她站起身,挨著我身旁坐下,目光灼灼地望著我。我心裡厭棄她,憎恨她,卻突然又有些可憐她。她輕聲道:“好。”我閉了閉眼,複又睜開,夾了菜,細致地喂給她吃,在此期間,她的目光一直不曾從我麵上挪開。斟了盞酒與她,她抿了一口,驀地捉住了我的手,臉頰緩緩地朝我靠了過來。我配合地一動不動。眼見她的唇大抵要貼上來,我驀地伸手,準確地點住了她的穴位,她的身子瞬間凝固,在她沒有出聲叫喊之前,我已然又將她的啞穴給點住了。她眼裡似要噴出火來,頓在那裡,卻發不出半點聲音。時間緊迫,我不再看她,而是即刻站起身來。在旁侍立的朱萸朝我點頭示意,隨我一起走到門邊。我在她身旁立著,她略微推開一條縫,探頭出去,故作嬌羞地對外頭守衛的兩名修羅死士道:“兩位大哥,主上她喝醉了,宮主叫我出來吩咐一聲,央你們將她扶回去。”兩名死士一聲不吭,朱萸讓開一條道,他們便一前一後地走進來。電光火石之間,朱萸將門合上,我欺身上去,一人一下,利落點倒。“宮主,快些穿,免得外頭起疑。”朱萸催促著,兩人將身上外衫褪了,換上修羅死士的黑衣,同時將他們二人臉上的修羅麵具扣在臉上。朱萸把盛天命鏡的翡翠玉盒裝進食盒中,拎在手裡,?怪裳劬Φ稍玻?醋盼頤欠講諾囊瘓僖歡??侵稚袂椋?蟮質且??儀y鍛蜆小?br>我走到她麵前,摸出匕首,揚手一揮,將左手的小指斬下。血淋淋的斷指滾在她地上的衣擺處,她駭得麵色慘白,我則眉頭不皺一下地冷道:“我走了。這隻小指,是給我爹爹的,也是給你的。今日斷指為誓。?怪桑?一鈐謖饈郎弦蝗眨?慊岷弈鬩蝗眨?胰舨凰潰?薇悴恍蕁!?br>朱萸嚇得直哆嗦,慌忙過來,倒了止血的藥粉在我斷指處,火急火燎地進行包紮。我不願多做耽擱,忍著疼痛,戴上黑色手套,與朱萸一同推門而出。有修羅死士的衣衫與修羅麵具的遮掩,一路走得很是順利,隻是快到鬼林時,卻被卓段暄尖聲細氣地叫住了。“站住。鬼林乃是煙雲海禁地,你們兩個,去那做什麼?”我和朱萸腳步頓住,沒有回頭。身後腳步聲雜亂,顯是卓段暄帶了一批人出來巡邏。“左邊那個,你手上提著什麼東西?”朱萸不敢回答,修羅死士俱都是男子,若是一開口,女子的聲音便要暴露。腳步緩緩靠近。卓段暄曆來精明,我在心中思量萬千,卻聽他在後猶疑朱萸道:“修羅死士選拔時,身高皆有界定標準,什麼時候有這麼個矮個子混進來了?”我蹙眉,帶起朱萸快速往鬼林疾奔。身後一時大亂,卓段暄聲嘶力竭的尖叫響了起來:“來個人去吹塔樓號角,有叛徒闖進鬼林!其餘的人,給我追!”耳邊呼呼風聲,朱萸不會武功,我隻能牽著她奔走,如此,腳程被拖累了不少。後麵實在無法,我隻得將朱萸負在背上,閃進鬼林深處。鬼林陰氣森森,自古便是煙雲海禁地,暗藏殺機,先前阿姐便是沿著這鬼林暗道離開煙雲海。地上藤蔓縱橫,身後追捕隊伍的號角與呐喊聲刺破天際,越逼越近。我渾身冷汗直冒,差點被那些藤蔓絆倒,朱萸在我背上,拿手拭了下我的臉,驚道:“宮主你臉怎麼這般冷?”我喘息著,道:“閉嘴。”寒氣慢慢溢出來,背著朱萸,磕磕絆絆地奔了一陣,朱萸忽然叫道:“宮主,你放我下來,我是個累贅,這樣走,我們兩個都走不了的!”“再說話……我把你吊樹上去。”“宮主,我肚子疼!”我無奈,隻得將朱萸放下,尋個地方躲著。下意識拿手去搓揉已經凍得麻木的胳臂,側耳靜聽之下,能聽到卓段暄領著的那一大批人的腳步聲正刺耳地在遠處響起。朱萸彆過身去,不曉得她在做些什麼,我凍得直打哆嗦,兩眼發黑地催促道:“阿萸……我們得走了。”“宮主,我肚子疼,揉一揉就好。”朱萸轉過身,麵上無甚血色,笑道:“走罷,宮主。”我穩住身形,打算去背她,她將手上拎著的天命鏡遞給我,一麵自個往鬼林深處跑了起來,一麵道:“宮主彆背我了,我自己能跑。這東西好重,你幫我拿著。”實際上,我寒症已然開始發作,當下並無多少氣力再去負她,見她執意如此,隻得作罷。兩人一路飛奔,朱萸跟在我身後,扯了扯我的腰帶,氣喘籲籲道:“宮主,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出去?”“很快。”“出去後……阿萸也會好好侍奉宮主的。阿萸不想嫁人,宮主莫要再將我說給彆家男子了。”我的冷汗濕了衣衫,神智已經有些不清,隻是道:“自然。”“阿萸會永遠陪著宮主的。”“恩。”四麵宛若風聲鶴唳,我跌跌撞撞地往前,踏過一個長滿雜草的水坑,道:“阿萸,你累了麼,我來背你罷。”身後沒有回答。我怔住了。“阿萸?”我停下腳步,回頭看。沒有人。“阿萸!”我明白過來,手頹然往下落,驀地感覺腰帶處正飄過來什麼物事,觸到手腕肌膚,麻麻癢癢的,好似是一條絲巾,忙伸手取下。絲巾上潦草地用地上黑泥塊寫了幾個小字,歪歪扭扭的:“宮主不怕,走。”鬼林裡安靜了下來。不知名的繁茂枝葉遮天蔽日,壓蓋下來,分外昏暗。我無法看清這飄渺前路。亦不能回頭去看。時間,為我囚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