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墨寒愣了下, 隨意笑眯眯道:“是, 我真賤。”經由他這麼一說,我突然發現自己很難有脾氣。尹墨寒目光灼灼的望著我,道:“韶兒, 你既然想知道,我便告訴你, 我沒什麼損失,你如今這副模樣, 也該知曉了。倒是……”說到此處, 他忽然頓了下,瞥了眼洛神,冷笑道:“倒是怕彆人心裡害怕呢。”洛神麵無表情的望著他。她從來沒有同尹墨寒說過任何一句話。我心裡沒來由地緊張起來。什麼意思, 洛神……她會害怕?尹墨寒麵上依舊掛著笑意, 看起來卻比之前的微笑要涼許多,竟似有點看熱鬨的味道在裡頭。他緩緩道:“西王母原本為蠻荒時期的昆侖之丘神主, 她的座下, 曾有三青鳥護持,而這三青鳥,又被後人稱之為三神使。”我打斷他:“慢著,我記得古書上記載著這麼一句話,‘西王母梯幾而戴勝。其南有三青鳥, 為西王母取食。三青鳥赤首黑目,一名曰大?,一名小?, 一名曰青鳥。’這句三青鳥的形貌與名稱記載,是否屬實?”“名字倒是屬實。”尹墨寒道:“不過形貌,卻純屬以訛傳訛。三青鳥皆是貌美男女,背負十六光翼金翅凰羽,怎會是那般赤首?目的醜樣。”他雖是說三青鳥貌美,但神色卻極是不滿,甚至鄙夷。我點頭,示意他接著往下。尹墨寒接道:“及至後來神跡湮滅,進入神隱時代,西王母神力日益枯竭,她心裡懼怕,不想就此散神,便深入昆侖之丘中心,采集岩漿之中的山之精石,糅合她的精血,鑄成了三神器,將大部分力量封存其中。三器為天命鏡,地煞劍,冥幽環,我曉得現下它們儘數落入了你手中。西王母神隱後,其殘存的神智便沉於昆侖之丘深處,滄海桑田,昆侖之丘陷落,這才有了今日的鎖龍沉淵。”我略微沉吟,再仔仔細細地將周遭一打量,才猶疑道:“那如今,西王母的神智還留存在這鎖龍沉淵深處麼?”“自然在的。雖然絲絲縷縷,但畢竟還殘存了些。”我愣住了,心底發起涼來。尹墨寒見我聽得入神,施施然續道:“西王母神隱前,將三神器交與那三青鳥保管守護。至此之後,三青鳥為延續後代,一男兩女,互為通婚,漸漸地開始繁衍開來。初初時分,通婚雙方血緣相近,且罔顧倫常,隨著時間推移,又漸和人類通婚,族譜擴大,由於血緣混雜,後麵演變成了兩種不同的族人。其中一種是普通人,被稱之為‘若繇’,居於民位。另一種則保留著昔日三青鳥的影子,亦是金羽附體,居於貴族主位,人數少之又少,被稱作‘神凰’。隻是所謂的‘神凰’,卻再沒有那榮耀的十六光翼凰羽了,我記得一千多年以前的戰國時期,當時的神凰王,也才將將不過十羽。”說到這,不知為何,他臉上露出怨毒之色:“一個殘廢而已,有什麼資格得到她。”我久久無言。四周空氣仿佛凍結了。自洛神前陣子同我在房裡詳談之後,我的接受能力簡直提升到了一個可怕的境地。以往,如果這些話從尹墨寒嘴裡說出來,我隻會冷冷叱責他癡人說夢,如今,我明白,我是相信他的。他說的這一切,合該沒錯。尹墨寒端詳了我片刻,驀地展顏一笑:“韶兒,我知道,你信我。”靜然了半晌,我扭頭看著一旁兀自閉目調息的洛神,隨即沉聲對尹墨寒道:“你活了多久?”尹墨寒哈哈大笑。我漠然道:“你是戰國人。”尹墨寒接著笑:“沒錯,我是戰國人,?怪墒牽?閔肀噠饢唬?灰彩敲矗康?牽?藝獬ぞ玫納翹齏偷畝韉攏?俏頤欽焦肀揪拖磧械慕景痢s行┤耍?皇潛皇┥岬目閃?媯??圓嘔脊獍愎堆硬寫?鞀鈄擰!?br>洛神依舊是紋絲不動,她好像凝固的冰雕。我蹙了蹙眉,道:“你說你是戰鬼。戰鬼,到底是什麼?”尹墨寒冷笑:“戰鬼的始祖,便是蠻荒時,西王母身邊的另外一群神使。說是神使,實際上不過是西王母的低等仆役,最開始時,他們連名字都不配擁有,西王母信任三青鳥,卻連半點垂青也不願施舍給戰鬼一族。戰鬼世代驍勇,紅眸烏發,借天地戰氣,無論男女,皆善戰無匹,卻始終被三青鳥踩在腳底下,抬不起頭來。原先蠻荒之亂時,神主還曾駕馭他們征戰,等到蠻荒平靜,他們便落得連狗都不如。及至神主神隱之後,三青鳥帶三神器離開,自此繁衍,戰鬼一族卻日漸凋零,等到了戰國時期,戰鬼已然數目寥寥,不過萬數而已。”他眼中恨色極深,又沉沉地望著我:“韶兒,你身上流著一半戰鬼的血,你可知這種被摒棄,被踐踏的苦楚。”我忍不住捂住了左眼,涼聲道:“你們戰鬼既然憎恨三青鳥的後人,為何又對若繇與神凰這般了解?”尹墨寒麵帶譏諷:“我為何會這般熟悉了解,是因著,我曾同他們生活過一段日子。”“……”尹墨寒道:“戰鬼即便是同族,也是互相爭鬥,並以酣戰為樂。族裡的男人若是中意了哪位姑娘,便可遞下戰書,與之一戰,若能取勝,即可娶她為妻,反之,尊嚴掃地,淪為族裡笑柄,若是女方願意,甚至可以殺了那名男人,畢竟這樣的戰鬼族男人,是沒有顏麵活在這世上的。我喜歡的女人,她是戰鬼的耀眼明珠,是這世間最美,亦是最強的女人。她和其他戰鬼的女人不同,沒有她們那麼粗野狂放,而是溫柔極了,看上去像水做的,實際上卻是最強的。我傾慕她,也遞了戰書與她,想娶她為妻,她卻並不接納,而是選擇了另外一名男子,也就是,神凰的王。戰鬼與神凰本為宿敵,她怎可這般輕易下嫁於神凰的人!”他說到這,眸中紅色暗晃,隨意又黯淡下去:“可是我能怎麼辦,她當真去了那男人身邊,我沒辦法,隻能跟著去。”我聽著聽著,心底發寒:“你也隨在她身邊麼?”“是,我與她自□□好,那時以友人的身份,隨她而往。我縱然不甘心,但既是她選擇的,我便隻得接受。自她嫁過去,我便時常去看她,從看她著喜服,到她懷胎,再到她產下女兒,到她女兒滿月,滿歲,慢慢長高,我都在她身邊。可是漸漸的,一切都變了,她變得日益暴躁易怒,因著她對那男人傾入的感情過深,她愛慘了他,一點一滴,累積起來,最終滿溢,直到將她毀滅。”我的指尖,不受抑製地發起抖來:“為何?”尹墨寒道:“戰鬼,是不能有多少感情的。男女之間,下過戰書,打一架,便可成婚,這般過日子,誰會有什麼熾熱的愛情呢,至多算是傾慕,喜歡,可論及情愛,哪裡又談得上。何況俱都是族內通婚,大家明白戰鬼的宿命,相互都十分克製,甚至有一部分人,隻是單純地為了繁衍後代而結合。可她偏不一樣,她愛上的是外族人,她也不曉得去如何克製她的感情,付出的太多,作為戰鬼的她,愛意越深,恨意隨之越盛,便再也承受不住。”他愴然道:“後來啊,她便死了,我那時看著她的屍體,冰冰冷冷的,我便曉得,一切……一切都結束了,我守著她,也是一步步地看她步入深淵。歸根結底,她是為那男人而死的,如果那男人不去招惹她,她又何必如此心思單純,落到那般地步!”“所以,你憤恨不過,便勾結?怪桑?鎘ν夂希??腥鬆繃耍?磽猓??戳慫?某淺亍!?br>洛神終於睜開眼,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