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狂化(1 / 1)

探虛陵 君sola 1739 字 2個月前

第213章經年終相見我心念電轉了不知多少回。若說她是花惜顏的師尊, 為何她如此年輕, 同花惜顏一般年歲,兩人根本同輩,她怎可做得花惜顏的師尊?而有一點我覺得奇怪, 她雖然如此年輕,但是眼裡的神情卻似積澱了很久的年歲, 恍若古酒。時間留下的痕跡,在有些人眼裡可能不會留下什麼, 因著那些人掩藏得很好;但是有一些人則不然, 過往的經曆與滄桑,一點一滴在他們眼中,麵上積澱, 不會藏起來。而她, 正是第二種。四周寂靜無聲,也不知過了多久, 她轉過頭, 對花惜顏道:“顏兒,你去忙罷。”聲音很清冷,我琢磨了半晌,居然有種聽到昨夜那位舞姬說話的錯覺。花惜顏站起身,恭敬回道:“是。”退回身, 花惜顏又看了我一眼,沒多說話,轉到左邊半月門, 走進院裡彆處去了。我想了想,踟躕開口道:“前輩。”話音落下,又覺得不妥,我這般喚她,不是將她喚得老了麼?可是她是花惜顏的師尊,論起輩分,合該稱呼她一聲前輩才是。她走到我麵前,眼神勾著我,道:“你叫我什麼?我的名字是,司函。”司函?好熟的名字。我琢磨了下,又含糊開口道:“司……司姑娘?”司函麵上緩和些,似笑非笑:“你叫我姑娘?”我頭大如鬥,前輩也不是,姑娘也不是,你這到底是要如何?轉念心想她是將來要給我和洛神治病的恩人,我可不能怠慢,隻得擺出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道:“你要我叫什麼,我就叫什麼。”司函淡道:“是麼?”我忍不住想去擦冷汗:“自然是的。”司函又道:“那你叫我姑姑罷。”我嘴角抽了一下,心說:你玩我呢。不過現在是有求於人,特殊狀況,我隻得委屈自己,嘴上裝作乖巧道:“姑姑。”列位祖宗在上,我師清漪幸而沒有姑姑,今日叫這差不多與我同歲的年輕女人作姑姑,算不得有罪,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司函依舊似笑非笑。說那是笑麼,她嘴角確實勾著一抹淡淡的弧度,但是她整張臉偏生又冷得很,恍若平靜水麵,實在不曉得她這人到底在想什麼。司函看了我一會,才道:“你嘴上叫我姑姑,心裡卻在說,去你的。”我差點站不穩,咳了聲,正色道:“姑姑,你可莫要說笑了。”呸,我哪裡來的姑姑。我發誓如果不是為了洛神的寒疾,我實在不想這般與她周旋,我寧願一巴掌拍死自己,一了百了。司函淡淡道:“嗯,我是在說笑。”一點也不好笑。你擺著這張冰塊臉,卻又哪裡好笑。我儘量使自己僵硬的表情變得自然些,指著一聲不吭的洛神,對司函道:“我這位朋友,她……她不要叫你姑姑罷?”洛神目光極淡地盯著司函,司函扭過臉,亦是神色冷淡地回看她。她們兩人實在有些相似之處,皆是對外孤高冷傲之人,不過洛神相較要溫柔嫻雅許多。此番兩人麵對麵,冰雪眸子相望,兩廂寒氣四溢,不曉得是不是我的錯覺,洛神對司函有敵意,司函亦是不大待見洛神似的。心底隻覺得煎熬難耐,卻聽司函答道:“她不用。你叫我姑姑就可。”我不禁鬆了一口氣。我輕聲道:“姑……姑姑。惜顏道你會幫我們會診治病,不曉得何時開始,診金幾何?銀錢不是問題,我會好好酬謝你的,若是有彆的要求,我也會替你做來。”司函道:“現在就開始。”我大喜,扯了扯洛神,讓她鬆緩些,對司函道:“那煩請您先替我這位朋友看診。”洛神沒動,倒是司函看著我,道:“你先來。”“我?”我忙搖頭:“我後頭來,您先替她看。”司函道:“你是我侄女,我先替你看。”我無名火起,我什麼時候成你侄女了,有我這麼大的侄女麼?可莫要亂攀親戚。見我半晌不動,洛神將我領到一旁,輕聲道:“好侄女,你先去。”我掐了她一下:“你再亂說。”洛神笑了下,揉著我的頭發道:“不亂說,你先去,我在這觀察下。這裡四周圍影衛高手環伺,須得提高警惕,而且這位司函姑娘亦是個中高手,她就是昨夜那名舞姬。”我愣住,總覺得跟著花惜顏進了虎狼之窩:“怪不得瞧她有些眼熟,想不到她還真是昨夜那位。”想到這四周那麼多暗衛在窺看,不由冒出一層雞皮疙瘩。洛神道:“你隨她進去便是,見機而行。我猜惜顏姑娘一早就知曉這來龍去脈,隻是之前瞞著我們,不過按理她該不會騙我們才是,沒事的。我就在外麵,若有異樣,你就在裡麵大叫。”我點點頭,一顆心高懸著,恍若上戰場一般。回到司函麵前,司函道:“商量完了?”言罷,徑自走進屋裡,門並未被帶上。洛神眼神示意我跟上去,我深吸一口氣,追隨進去,不過不敢關門,走了幾步,司函道:“將門關上。”我原本想門開著,若是有個萬一,我也好有個快速應對之策,這下見主人開了口,我隻得硬著頭皮去將木門帶上。透過門縫,瞧見洛神走到門廊上,挨著欄杆坐下來,雙眸緊緊鎖著我這邊的木門。曉得洛神在門外守著,我稍微安下心,將門合上了。司函在一把梨木椅上倚著坐下,右手搭在扶手上,淡淡道:“過來,脫。”我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什麼?”司函抬抬眼皮,這回隻重複說了一個字:“脫。”我捂著衣襟,臉通紅,死死盯著她。她亦是毫不回避地直直看向我的眼睛,她的眼神銳利似鷹。我無奈,隻得裝著擺出一副略帶嬌羞的姿態,低聲道:“姑姑,實……實不相瞞,我不久前已然嫁人了,這身子隻能由我夫君來瞧。”司函一哂:“那倒是,你嫁人了。不過你沒有夫君,隻有媳婦。”我隻覺兩眼發黑,震驚得幾乎要暈過去。她,她,她怎全都知曉?!不過馬上,我就明白了過來。司函依舊是冷道:“外頭院裡站著的,就是你媳婦。”她說完這句話,我反而鎮定了些,既不點頭,也不搖頭。過得一陣,我隻是輕聲道:“惜顏告訴你的。她也曉得你是昨夜元宵節的舞姬,但她瞞著我。對麼?”司函的手指擱在梨木扶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虛敲著:“對,是顏兒告訴我的。你所有的一切,認識的人,經曆過的事,喜歡誰,討厭誰,我全都知曉得一清二楚。”我緊緊咬著下唇。司函道:“不要怪顏兒,她是我徒兒,我要她說,她自要知無不言,言無不儘。”我壓下怒氣,淡道:“我不怪她。不過你是我什麼人,做什麼要打探我的一切?那些是我的**,你卻又憑什麼這般做。”司函道:“就憑我是你姑姑。”“方才我是有求於你,才喚你作姑姑的,你莫要尋我開心。我沒有姑姑。”司函在扶手上又點了一下,抬起眸,道:“你怎這般荒唐,不爭氣。”我一陣恍惚,突然產生了某種錯覺。她這句話,分明是長輩說給小輩聽的慣常說辭,威嚴中帶著失望,卻總是善意的。司函眼裡帶了幾絲慍色,涼聲道:“你身為女子,竟如此不顧倫常,與其她女子廝混在一處,成何體統。你說,你是不是荒唐?”我娘親去世得早,隻得昆侖顧看我,兩人相依為命十年,這十年來,隻有昆侖這一個長輩,才能有資格管教我,訓斥我。可現如今,這個名喚司函的年輕女人,居然也管教起我來了。偏生,我還無法反駁她。“怎麼不說話?曉得自個是真荒唐了麼?”我捏緊拳頭,冷冷道:“我不同你說這個,我喜歡誰,不喜歡誰,是我自己的私事,與你沒有乾係。原本今日登門拜訪,隻是想求你替我和洛神瞧病,不過眼下看起來,已然不需要瞧了。告辭。”躬身作個禮,我打算轉身離開。我不糊塗,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這司函連我喜歡女人這種事她都能拿出來做文章,加以訓斥我,估計也是不願給我去瞧這病。而她對洛神明顯態度不善,從昨夜掐洛神脈門,探洛神的內息虛實,到今日相見的冰冷相對,她十成十是不願給洛神治療寒疾的。我還是想彆的辦法罷。不過,卻又能什麼彆的辦法呢?怪隻怪自己無能,不通醫術,如今才會這般束手無策。我想來想去,一時心亂如麻,根本不知如何是好,將將轉過身,卻又踟躕地駐在原地。她是花惜顏的師尊,醫術自當無雙,也許……也許我該忍一忍,放下身段和尊嚴,再去求她一求。隻要洛神能痊愈,這點事,其實根本算不得什麼。想到這,我又轉過身,看著她。司函似早就料到了,嘴角微哂:“不是說告辭麼,怎地又回來了?”我道:“洛神身體不好,你若幫我治好她,我什麼事都願意替你去做。”司函冷笑:“我曉得你是為了她才回來的。”我跪了下來:“我求你。”我跪了許久,司函都不吭一聲,良久,她站起身,踱到我麵前,我低著頭,能看到她繡著深紅色凰紋的黑色長靴。頭頂上方傳來司函的聲音:“你喜歡誰不好,偏生要喜歡女人,偏生還要喜歡她?”我咬了咬牙,隻當沒聽見,輕聲道:“我求你。我這輩子沒跪著求過誰,你是第一個。你若讓我做彆的,我也會去,什麼我都依你。”司函怒道:“是了,你瞧瞧你現下這副模樣,神凰的臉麵都被你給丟儘了。瑾兒,你喜歡誰不好,做什麼要喜歡她!你就是喜歡一塊石頭,一株草,一棵樹,乃至一隻畜生,也好過去喜歡她這種人!你簡直就是荒唐之極,混賬東西!”頂著那劈頭蓋臉的怒斥,抬起頭,盯著司函冰刀削刻般的精致臉容,我緩聲道:“你方才,叫我什麼?”司函漆黑的眼看著我:“瑾兒。”我道:“我不叫這名。我姓師,名清漪,我娘親給取的。”又冷聲糾正道:“什麼叫做她這種人,請你莫要侮辱我的妻子,我真的會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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