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夫人。老奴這就下去辦。”蘇媽媽麻利地施禮下去了。黑夜很快就到了，武伯侯正院的門口掛著兩盞紅燈籠。胭紅屏住呼吸跟在蘇媽媽身後，想到自己很快就有可能成為姨娘又紅了臉頰。走近正院，前廳隻有在正前方點了一盞微弱的蠟燭，整個院子安靜地基本沒有什麼聲音。胭紅索索脖子，想起現在白氏瘋瘋癲癲的樣子，眼中到底透露出些許害怕。突然前麵的蘇媽媽拍拍手，前廳立馬出來四個婢女。這四個婢女個個提著燈籠，使得原本昏暗的院子變得明亮了。“走吧，胭紅。夫人正在裡麵等你呢！”蘇媽媽回過頭來，陰測測地看著她。胭紅舔舔自己的嘴唇，咽了咽口水，又想到現在的白氏，終於鼓起勇氣踏進了裡麵。裡麵四個角落各點著一隻蠟燭，角落裡還放著碳盆。就算是現在這樣緊張的時候，胭紅還是在心裡舒服了歎了一口氣。屏風後卻突然傳來一道柔和的聲音：“可是胭紅來了？”“是，正是奴婢。奴婢給夫人請安。這幾日奴婢心中其實一直在掛念夫人，隻是奴婢沒有時間給夫人請安。白姨娘實在是太瘋癲了，奴婢也不好走開。”“好，你很會說話。說的話也讓本夫人很開心。”胭紅聽到屏風後麵的聲音透著滿意，在心裡偷偷舒了口氣。知道隻要說白氏的壞話，夫人一定會高興的。“你放心，本夫人說話就算話。等白氏歸天之後，我自然會安排你去伺候侯爺。胭紅，你是我們侯府的奴婢，你應該知道，一個婢女是不能直接成為姨娘的。”蘇語貞假裝沒有聽到外麵胭紅的輕微哭泣聲：“不過，若是你可以生下侯爺的孩兒，那就另說了。可是胭紅，我雖然可以安排你伺候侯爺，可侯爺喜不喜歡你這是我這個做夫人的不能決定的，更何況還有蘇姨娘在。”“本來，若是我那妹妹沒有進門。白氏死了，那你可不就是侯爺身邊唯一的女人。我最近因為小產的原因不能伺候侯爺，你又年輕，若是這個時候你可以為侯爺生下孩子，那將來。。。。。”“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有什麼用了。最近白氏身子不好，聽說侯爺經常留宿在麗院。哎，侯爺到底是男子，白氏生病了，侯爺也得找人伺候不是！再說了，侯爺每天忙於朝政，不能回家還總是想著後院的事情。”是啊，侯爺一定要找人伺候的。白姨娘現在變成這樣，若是蘇姨娘沒有進門，那現在伺候侯爺的可不就是自己。自己正年輕，侯爺又是那樣好的男人，如果。。。。胭紅想到自己有可能會懷孕生下孩子，雙頰泛紅。蘇媽媽冷眼看著，口中卻鼓勵道：“其實要說夫人中意誰，胭紅你應該最清楚不過的。白氏和夫人的心結太深了，蘇姨娘雖然是一家人，但是她明顯背叛了夫人。夫人如何能夠信任她！隻有你，胭紅。夫人是最中意你的呀！”“奴婢絕不會辜負夫人對我的信任。隻是奴婢人微言輕，在侯爺麵前還是……”蘇媽媽內心鄙視，臉上卻笑開：“這是當然的。我們夫人早就想著早點和侯爺說這個事情了。隻是，隻是侯爺最近都在蘇姨娘那裡……”“媽媽！”屏風後傳來蘇語貞羞腦的聲音，“說這些做什麼！你放心，本夫人答應胭紅的事情一定會做到的。”胭紅眼珠一轉：“奴婢一定聽夫人的安排。時辰也不早了，奴婢還是早點回去照顧姨娘。免得讓姨娘和不認識的人接觸。”“那你下去吧。耐心等候著本夫人的消息就是了。”胭紅走在路上，心頭一直在回想剛剛夫人和蘇媽媽說的話。現在白姨娘失寵了，那反而便宜了蘇姨娘嗎？偏偏夫人也沒有能力阻止，也難怪這些年來不會生孩子的白氏都可以讓侯爺寵愛。夫人也實在沒有多少本事，不過是生的好罷了。她突然想起那天蘇語麗看自己的奇怪的眼神，難道蘇語麗知道些什麼！想到這裡，她猛然一驚，那自己不是……又想到這幾天侯爺天天留宿在她那裡，胭紅的眼睛流出恨意。不過就是一個不入流的庶女，我呸，什麼貨色！若不是她，也許自己已經可以伺候侯爺了。胭紅望了望麗院的方向，心頭想起太夫人院中的白氏，眼珠一轉。“彆過來，你們都不要過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你，是你搶走我的孩子，是你！”“姨娘，姨娘你怎麼了？快，快去稟報太夫人！還有胭紅姐姐呢，就說白姨娘又發病了，要她馬上過來！快，快去！”不一會兒，整個慈和院都熱鬨起來了。武太夫人眉頭緊鎖，看著房裡發瘋的侄女隻覺得說不出的詭異。“太夫人，您還是先回去休息吧。老奴看白姨娘現在一時半會還好不了，您還是先回去等消息再說。”“等？等到什麼時候？等到柔兒死了嗎？”武太夫人眼睛中迸發強烈的恨意，“好，好。我可真是小看了我們的這個侯爺夫人，想儘了辦法，用儘了手段。她怎麼不直接來毒死我這個死老婆子！！！”木杖狠狠地敲打在地上，可見武太夫人心中的氣憤。吳媽媽苦口婆心的勸道：“太夫人何必這樣生氣？再說，是不是夫人做的不是也沒有證據嗎？我們隻知道那個藥，也不一定就是夫人乾的？”武太夫人根本聽不進去，喃喃道：“我對不起兄長，也對不起柔兒。也許當年我就不應該收養柔兒。或者我想辦法早早把她嫁出去也就是了，何必呢？何必呢！”武太夫人看著裡麵的白柔瘋狂地掙脫著鉗製，她平日裡溫柔的臉上全是猙獰。頭發淩亂，手中不放一個枕頭，還不停地喊著“孩子，我的孩子”。她想起很多年前，她沒有生女孩，喜歡兄長家的小白柔。她還隻有五歲，拿著奶娘給她的糕點給自己這個姑母吃。她想起那個時候她白白胖胖，臉上的笑容都是純真，而現在。。。。武太夫人睜大眼睛流著淚水：“有時候我想，我確實是錯了。如果當年我沒有考慮這麼多，如果當年我想儘辦法不要那個攪家精進門，也許所有的事情都不會發生。”吳媽媽低頭擦著眼淚：“太夫人，霜寒露重的，您還是回去吧啊。老奴在這兒看著呢，在呢！”“季伯，你能不能答應母親。能不能答應我，不管你表妹變成什麼樣子，你不要嫌棄她！你能不能好好照顧她？是我們侯府對不起她，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吳媽媽回頭一看，侯爺正站在太夫人背後：“母親，你放心。隻要兒子在一日，這個侯府永遠不會沒有表妹的位子。”他上前扶住武太夫人：“母親，你先讓吳媽媽陪著你回去吧。我在這裡看著，柔兒我一定有辦法醫治的。再怎麼樣，侯府永遠都有白姨娘。”武太夫人整個人似乎被抽乾了精力一樣，她倚在吳媽媽身上有氣無力：“沒用了，沒用了。太晚了，太晚了！我們侯府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武世城目送母親遠走，看著屋子裡吵鬨不休的表妹：“你是不是怨我？怨我從來沒有給你公道過？”他想起幾年前自己知道她被絕育的那晚。她流著淚，撕心裂肺地問自己：“難道侯爺心中就沒有對奴家的一點愧疚嗎？難道你從來沒有想過要為奴家討回公道嗎？凶手是誰我們都知道？為什麼不去和她對峙？為什麼？”他記得自己拂過她的頭發，帶著強烈的安撫：“沒事，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嫌棄你。沒有孩子沒有關係的。”他至今忘不了她當時絕望的眼神，像是要看透他的內心：“表哥，若我是你的表妹，你是不是就會給我公道了？是不是因為我現在是你的妾室，你就不用給我公道了？”他不覺得她不把她當做表妹，母親從小對他嚴厲。雖然寵愛，但也不會過多，唯恐他變壞。他還記得她小小年紀等在自己的身邊給自己擦汗的樣子。她笑得甜甜的，不過酒壇子高，胖胖的小手拿著手帕踮起腳尖擦自己的額頭。那時候他真的覺得自己是有個親妹妹的。後來她做了自己的妾，他更加覺得這個女人就是自己的責任。可現在呢？這個被自己看做是妹妹的女人，瘋癲了，就連在幻想中都隻是要孩子。也許自己當年覺得是顧全大局的想法，對她來說，卻是這一輩子都不能再挽回的錯誤了。乃至兩人走到今天，都分不清誰對誰欠的更多一些了。武世城苦苦一笑：“好好照顧姨娘。若是姨娘有任何事情，你們全部都做苦役去吧。”“侯爺！”身後傳來一陣嬌俏的聲音，帶著幾分矯揉造作，“侯爺怎麼不多看看姨娘？姨娘以前是很盼望侯爺來的。”“胭紅？你怎麼出來了？不在柔兒身邊照顧嗎？”胭紅低著頭，眼中劃過不甘：“奴婢本來正在姨娘身邊伺候，看到侯爺過來了，想著先給侯爺上點茶。”她目含擔憂地看著武世城，“這幾日侯爺擔心姨娘，看上去都瘦了。”好一個忠心為主的奴婢！武世城氣急反笑：“好，難得你有這份心意。也好，想來麗兒現在也應該已經睡了，我就在這裡守著柔兒吧。”胭紅心頭劇跳，她其實心中未必實打實相信蘇語貞的話。她常年跟在白柔身邊，當年白柔爬上侯爺的床內幕她也知道地一清二楚。現在好了，白氏已經沒用了，蘇氏又是剛進門的。可自己不一樣，自己年紀合適，也知道白氏是怎麼對侯爺的，憑自己的本事難道還會過不好日子。不過蘇語貞這個人為人小氣，若不是自己實在沒有能力除掉白氏，她還不會相信她。可現在不同，蘇語貞有這麼大的把柄在自己手上。隻要自己攀上侯爺，她自然有辦法要蘇語貞今後有苦說不出。想到這裡，胭紅親手為武世城泡了一杯上好的濃茶：“侯爺，這天氣也冷了。喝點濃茶醒醒神吧。姨娘還有好一會才會結束，到時候侯爺可以在這偏房睡個好覺了。”“柔兒現在還是這樣嗎？發病的時間還在延長嗎？”“是啊，也不知道怎麼會事情。這太醫來了，也開了藥方。都說是姨娘可能所思過多才會這樣。安神藥也開了，可就是沒用啊。這幾天又加重了，以前姨娘是一個時辰。現在，現在都要將近兩個時辰了。”“有去問過太醫嗎？太醫有沒有什麼辦法？我看柔兒這幾天白天隻知道睡覺了，這是怎麼回事？”胭紅似乎被武世城的語氣嚇到，她低下頭：“是，是姨娘晚上太累了。太醫也來檢查過，說是姨娘晚上消耗的精力太多了，所以白日才會昏昏欲睡。”“隻是，隻是現在太醫開出的藥方也沒有用，侯爺，你想想法子吧。想想法子救救姨娘吧，姨娘她，她過得太苦了！”胭紅側著臉，一半隱在黑暗中，一半在燭火中：“奴婢時常想起姨娘還是表小姐的時候，可現在這些都好像做夢一樣。侯爺，太醫說，姨娘是太想要孩子了，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似乎是猶豫了很久，看看白氏，又看看武世城，最後下定決心般：“奴婢知道這樣的想法有些大膽。可奴婢想著，若是想要讓姨娘好起來，不如，不如就送給姨娘一個孩子！”“哦？那應該怎麼送？聽起來你似乎有些想法。”“奴婢是想著，現在蘇姨娘受侯爺寵愛，想來懷有身孕不過就是遲早的事情。如果，如果可以把蘇姨娘的孩子送給我們姨娘。一來，姨娘看到孩子應該會好些；二來孩子記在姨娘的名下，想來也了了姨娘一直以來的夙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