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語溪仍舊把信裝好，放在桌上吩咐回來的翠柳：“這幾天如果有時間就想辦法把這信送出去吧。”“是，奴婢知道了！”蘇語然拿起旁邊的針線活做了起來，也不具體問翠柳是怎麼做的。反而是翠柳神神秘秘地：“小姐你不知道，剛才在正院，夫人發了好大的火呢！”蘇語然不接這話，反而問道：“我要你準備好的說辭你都記住了嗎？這段時間正院那邊一直風波不斷，想來這接下來日子我們估計都不好過了！”翠柳點點頭：“小姐你就放心吧。我早早就和廚房的幾個媽媽打好招呼了，要他們儘量送些清淡的東西過來。小姐的身子在這冬季還是要多養養的！”“再過一個月就是過年的時節了，想來我們蘇家也能多加一雙筷子了！”“可不是，奴婢今兒去廚房拿膳食。那些老婆子還在我麵前炫耀這些日子買了很多奴婢看都沒有看到過的東西。哼，看來夫人那邊現在還有心思。。。”“翠柳，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把你留在身邊？在你之前，也有一個丫頭留在我身邊服侍過，不過她很快就死了。你知道這其中的原因嗎？”蘇語然的語氣並不重，她甚至沒有抬頭，整個人穩穩地拿著針在繡樣中穿插：“這是因為她自以為是，總覺得她可以憑自己的聰明做想做的事情，甚至是脅迫主子！”她停下手，耳邊似乎傳來那天打板子的聲音，“她被夫人吩咐，叫人按在長凳上打板子！大冷的天，才下去三十板子就斷了氣！”蘇語然抬頭看一眼翠柳，“你明白了嗎？這世上如果一個人想要另一個人死，那自然是要用儘法子的，最好是不露痕跡，讓官府查不到；但如果一個做主子想要一個奴婢死，那隻是一句話的事情！”翠柳明白這些話是小姐說給自己聽的。她一改嬉皮笑臉的樣子，鄭重道：“小姐放心，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奴婢一家也絕不會背叛小姐！奴婢以後一定謹言慎行，不會讓正院的人抓住什麼把柄！”“好，你明白就好！前幾日要你嫂子賣的繡樣可有什麼消息？”翠柳正要回答，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留頭的小丫頭正匆匆跑進來。翠柳轉身出去，看了一眼來人：“六月，你跑這麼快乾什麼？這是小姐的地方，你這樣進來難道不用讓門口的媽媽通傳嗎？”蘇語然卻開口：“算了，六月你進來回話。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你這樣急著跑進來！”六月趕忙進來，甚至都隻來得及抱歉地看一眼翠柳，開口對小姐說：“小姐，奴婢剛剛聽正院那邊的姐姐過來傳話，要我們今天晚上去夫人的正院迎接新姨娘！”翠柳看了一眼一家自家小姐的表情，順手給了六月幾個銅錢：“好了，小姐也知道了！既然是夫人的吩咐，又來的這樣急，這次就算了！這賞錢是你應得的”看到六月鬆口氣的樣子，翠柳卻板起了臉：“但是，下次你若再這樣不小心，我也不跟你廢話，直接稟告了夫人讓你去更好的地方伺候！”六月跪在地上求饒：“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還請小姐饒過奴婢這次！”“下去吧，記住你翠柳的話！如果你不想待下去了，那本小姐自然也就不留你了！”“翠柳，你幫我更衣吧！我們待會就過去母親那邊！想來父親和姐姐也在了，我們還是不要去遲了！”“是，小姐！奴婢這就伺候你更衣！六月，你下去打盆水進來。”正院，蘇語溪擰乾手巾，疲憊地勸導：“母親，既然已經都有打算了！我們就先把那個女人接進來，再想辦法除掉她吧。”英媽媽端著茶捧給蘇楊氏：“是啊，夫人您就放心吧！那賤人必定沒有見識過這樣大的陣仗，老奴保管她對夫人日後必定恭恭敬敬的！”蘇楊氏經過剛才女兒的勸慰，情緒已經穩定很多了：“也好，既然她敢進來這個門檻，想必也聽說過我的名聲。英子，幫我多多留意她的表情！”她雙手拉過蘇語溪，“母親現在什麼都不擔心，最擔心的就是你和你姐姐！希望這次的事情不要讓你們的前程受到影響才是啊！”蘇語溪紅著眼睛：“母親不必擔心。我和姐姐也都大了，知道自己照顧自己的！再說，那個柳依就算再怎麼厲害也不過就是一個小戶人家出來的。憑母親的本事，收拾她是遲早的事情！”幾人正說著話，碧水從門外進來稟告：“夫人，小姐，院外媽媽來報，四小姐正在院外等候。奴婢來問問夫人小姐，是現在就讓她進來嗎？”蘇語溪微微一笑：“當然，讓四妹妹進來吧。她難得來這裡一次，英媽媽你去拿碗燕窩雞絲粥來。據說這些日子她身子又不怎麼好了，多吃點燕窩補補才是。”蘇楊氏也回過神來：“都怪我，這些日子忙的不行，都忘記了然兒的身子向來是有些不好的。英子，你怎麼也不提醒我！”蘇語然正好進門，靦腆地笑笑：“不用了母親，我這個是老毛病了。再說了，我平日裡也不出門，燕窩這些個好東西吃多了也沒有什麼用的！”“胡說，怎麼沒用！你啊，就是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以後若是缺什麼了，直接和你三姐姐講就是了，我看這家裡還有誰不把你的身子當回事情！”“你母親說的對！”蘇瑾白昂首挺胸地進門，口中淡淡道，“什麼也比不過你的身體。過幾年你也大了，身子不養好是一輩子的事情。”蘇楊氏卻覺得丈夫這句話是說給自己聽，現在不光要納妾了，連以前不看在眼裡的庶女都要關心了：“老爺，怎麼不見妹妹？對了，然兒，今日讓你過來也是要你見見新姨娘的。我們蘇家呀，要有一個新人了！”“是啊四妹，據說這姨娘以前是一個富商家裡的千金。想來應該是見過不少市麵的。”蘇語然卻不接這話，反而接過了英媽媽拿來的燕窩粥喝了起來：“謝謝母親，這粥很香甜呢！”蘇瑾白皺皺眉：“好了，柳兒那邊重新再挑個日子進門。今日天寒地凍的，若是這樣迎進門，傷到了腹中的孩子怎麼辦？再說了，我想過了，若是柳兒這腹中真的是一個兒子，日後就是我們蘇家唯一的兒子。柳兒的身份就是四水胡同那邊一個老秀才的女兒！”蘇楊氏心中悶痛：“聽老爺的意思是要把妹妹正正經經討來做二房？”她看看旁邊女兒的顏色，硬生生扯出一個笑容，“妾身倒也不是不同意，隻是。。。。”“隻是什麼？你又再想什麼，嗯？”“父親！”蘇語溪一看不對，馬上喊住了蘇瑾白，“父親還請給母親一點時間才是啊。”蘇語溪雙眼泛紅：“這麼多年了，母親一直對父親仰慕。總是聽母親講，之前父親有妾室，母親雖然不好受，可也總是希望蘇家和和睦睦的，誰知道。。。。”“那些事情過去了也就過去了，母親心中雖然一直遺憾沒有給蘇家留下血脈，但是想到父親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母親自然也沒有這方麵的擔憂。”看到蘇瑾白的臉色慢慢緩和下來，蘇語溪對著英媽媽微微使了一個眼色。英媽媽機靈，上前一步下跪：“老爺，我這個做媽媽的是從我們夫人做小姐時候陪著的，這要論對小姐和姑爺之間的事情，那還有誰比老奴清楚！”“老爺是個好丈夫，對我們夫人也是體貼。可這年頭哪家老爺的身邊人不是自家夫人安排的呀！老爺心中不舒服是自然的，但是夫人難道不委屈？夫人對老爺是什麼都考慮到了，更何況當年那個何蕊也是。。。。”“英子，閉嘴！誰允許你還提起那個女人，我還沒有說過嗎？日後在家裡誰也不許提起這個人，都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了是不是？”“母親，母親你怎麼了？母親，你不要生氣，英媽媽也是不小心，你彆放在心上！”蘇語然急匆匆放下碗，跑上去和蘇語溪一起扶著蘇楊氏：“母親，你這是怎麼了？不過就是一個姨娘，什麼都比不過你的身體重要啊！”蘇瑾白聽到這話，本來有所愧疚的表情立馬變了：“不過就是一個妾室，這麼多年來，蘇家所有的事情為夫從來都是聽你的。可現在呢？你連一個柳兒都容不下。看來外麵說的沒有錯，貞兒就是跟你學的！”蘇楊氏聽到這話，差點連裝暈都不想裝了。這句話可不就是明擺著就是說自己是妒婦。她心裡又羞又怒，恨不得撕碎外麵那個叫柳依的狐狸精。“老爺，姐姐想必不會是這樣的人的。”突然門口傳來一陣嬌媚的聲音。蘇語溪抬頭一看，隻見一個身量嬌小，眼角帶笑的女人穿著一身玫紅的服飾進來。哼，真是猖狂，進門就敢穿與大紅這麼接近的顏色，看來也不像個狠角色。蘇楊氏早就在聽到這個女人的聲音的時候就心癢癢了，她用力動了動自己的手，假裝清醒過來。一看見這個女人身上的衣服，她似乎受到什麼刺激，轉頭對著蘇瑾白哭泣：“老爺若是厭棄了我直說就是了。我沒有本事為蘇家開枝散葉是我的錯，何必這樣來打我的臉。你讓她穿著紅衣進門，是要讓她八抬大轎進蘇府嗎？”蘇楊氏似乎是瘋了一樣向柳依撲過去：“好好好，我沒有你年輕，沒有你漂亮會哄彆人的丈夫開心。既然這樣，我們兩個一起去死好了。我這一輩子反正遭到丈夫的厭棄也是生不如死了！”蘇語溪假裝拉拉自己的母親，反而擋住了蘇語然和蘇瑾白：“母親，你可要冷靜點。柳姑娘身上還懷著父親的骨血呢！”蘇楊氏冷冷一笑，對準柳依的肚子拿頭撞過去。英媽媽已經移到了柳依的背後，似乎不想讓柳依跑掉。就在這個時候，柳依腿一軟，整個人躺在了地上，還在地上滾了滾。蘇語然眼底深處就流出了笑意，這個柳依能屈能伸，和蘇楊氏真是天生的對頭。經此一事之後，想來蘇瑾白整個心都偏向柳依了。蘇楊氏，你的末日正在前方了。果然，蘇瑾白一直關心柳依的孩子，這是蘇家現在唯一有機會生下兒子的女人了。他一看這情況，猛地推開了擋在前麵的蘇語溪，口中吩咐下人：“還楞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喊大夫！如果柳姨娘肚子裡的孩子出了什麼問題，你們這些都不用活著了！”蘇瑾白匆匆把在呻吟的柳依攬住，低聲勸慰：“沒事的，會好的。你不要擔心啊。”蘇楊氏整顆心都感覺浸入了外麵的冰天雪地裡，她先是想要拿頭撞，後來又想整個人壓死那個柳依。結果柳依滾走了，而她卻是結結實實摔在了地上。她身體再痛也比不過現在聽著丈夫對另一個女人溫聲細語的痛。蘇瑾白可管不了這麼多，本來今日柳依不怎麼想來的，那日的乞丐本來就嚇壞了她，還是他剛好去了，才請了大夫。這孩子本就來的突然，柳依這個階段也隻有自己一個男人。蘇瑾白基本可以肯定，這個孩子一定是自己的。柳依的身份當然會讓人詬病，要是家裡有兒子，打死蘇瑾白他也不會要這個孩子的。可問題是蘇家沒有啊！蘇瑾白是個男人，一個男人就是想得再開，但是沒有兒子終究覺得不圓滿。現在柳依有身孕了，還有可能是個兒子。對於已經是中年的蘇瑾白來說，這個孩子太重要了，更何況蘇楊氏這次完全是要害死這個孩子。柳依整個人依偎進蘇瑾白的懷裡，口中不停的重複：“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求求你了，放我回去吧。我會好好生下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