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的等待,感覺日子一天比一天難挨,每天我都告訴自己,説不定今天若水就會醒來,但是每天我都是從太陽升起時的希望,等到落下時的失望。心裡的壓抑也在一天天的等待中越來越重,不安感也在一天天的增加。又是一天的到來,我已經從早上坐在床邊楞楞的看著沉睡中的他不知不覺到了中午,耳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懶得轉頭去看,隻是眷戀不已的盯著那美麗不再的容顏,總希望奇跡能夠出現,老是錯覺的以為下一秒他就會綻放著如水的笑顏低喚著:“顏!顏!”身邊傳來一口倒吸涼氣的聲音,又一個被那刀疤嚇到的人吧,的確,不管有多大的心理準備,就連我們這天天看著的人,每一次見到都會情不自禁的心下一顫,更何況突然見到的人。曾經象嬰兒小嘴般大張的刀口現在已經慢慢愈合,隻留下一道黑紫色的突起傷疤蜿蜒在臉上,就連眼角和嘴角也因為傷疤而拉扯變形。若説我不愛美色那是騙人,人的本性都偏愛美好的事物,所以曾經在我那個世界,每當有朋友在抱怨男人們總是在追求漂亮卻沒有大腦的女人,卻不肯撇過臉看看自己的時候,又何曾想過,自己不也都是會對帥氣的男子先鐘情的麼?隻是我已經喜歡上了若水,雖然這喜歡是最先從他的美麗開始的,而現在所打動我的,則是他的癡情,是曾經的點點滴滴,是百轉千徊記憶中的笑語呢喃,是眼波流轉間的脈脈溫情,當真正懂得這些以後,我又怎麼還會去執著於他的表象。“姐姐,怎麼會這樣?我一來就聽説……”背後一個輕輕的聲音道。有些僵硬的轉過頭,沒想到是她,小丫頭,這個在我和靈蕭纏綿後清早就不告而彆的人,怎麼突然又出現了?勉強的擠出個笑容,早沒了逗弄她的玩笑之心,隻能這麼歡迎她的再次出現了。“姐姐,彆這樣,你笑的好醜!”小丫頭倒是不屑我迎接的笑臉。也不想想,這樣的心情,我還能把皮拉成這樣的角度,真的已經很對得起她了。心情不好,連説話都有氣無力:“怎麼?完成了你師傅的任務?”估計看出了我的難受,她倒也乖的很,點點頭:“恩,掌門師傅叫我送的信都送完了,順路回來看看你,那天走的急,沒和你告彆下,沒想到一回到‘碧落宮’就聽到了這事,我就來看看。”輕哦了一句,轉回頭看著床上依然沒有醒轉跡象的人,每天就這麼呆呆的看著,無能為力,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想帶他回宮,又怕他孱弱的身體受不了旅途的顛簸,他也沒有其他的內傷,即使回宮,就有把握嗎?我真的很害怕他就這麼一直睡下去,不願意去麵對那個世界對這樣的人的形容詞“植物人”“姐姐……”身後的人小心翼翼的叫了句,抓回了我的注意力,“其實……其實紫公子的臉也許有的救,不過……不過”她的話都沒説完,我“騰”的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一把揪過她的衣服,小丫頭被我突然抓的差點腳尖離地,手腳一陣亂晃才算勉強穩住。掙開我的手,飛竄到牆角,一手緊緊抓著胸口的衣服,一手不停的拍著心口,看來剛剛被我嚇的不輕。我惡狠狠的步步緊逼,就象大灰狼逼近毫無抵抗能力的小白兔:“你剛説什麼?他的臉有的救?”顫抖的小白兔無辜可憐地看著我,咽咽口水:“我,我是説,可能有!但是,但是……”再次把她扯近自己,我不耐煩的大聲吼道:“你能不能彆給我結巴,一次性説完!”小丫頭的腳尖很努力地夠著地麵,一張小臉憋的通紅。悻悻然的鬆開手,讓她大口的感受著自由呼吸空氣的美好。一邊用力的喘氣,一邊趕緊説話,生怕晚了一秒,我的眼睛就把她瞪穿了:“如果,如果是臉上,臉上的疤的話,你,你,你可以跟我回去見見師傅,也許我師傅有點辦法。”“你師傅?”皺眉問出心中的疑惑,看著小丫頭用力的點著頭。“你師傅可是‘鬼醫’淩笑言?”説話的是推門進來的碧靈蕭。小丫頭再次努力的點著頭,我不懂江湖上傳言的一套,隻好把求救的眼光投向了靈蕭。仿佛是在象我解釋:“傳言‘舞月門’的大長老淩笑言有著起死回生的醫術,但是據説她已經很多年沒有踏出‘舞月門’一步了,不管他人如何哀求,她就是不肯出手救人,隻怕即使是找到她,也未必肯救吧。”碧靈蕭的語氣並沒有因為聽到這個消息而轉好。我的臉也有些垮了,二十年沒救過人了,我又有什麼本錢能讓她出山救人?一個弱弱的聲音傳來:“其實,其實師傅有救過的。”就在我眼睛閃亮的瞬間,靈蕭的聲音再次傳來:“就是傳説中那個讓巨富散儘家產,讓華山掌門自廢武功的救人?她似乎説過,要她救人,就要提一個要求,不答應不救,而往往她的要求,都是人家心裡最在意的東西,比殺了人家還難過。”我又一次如癟了氣的球消了下去,世界上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要人幫忙,就一定要付出代價,但是有這個消息總比沒有強吧,不過現在我最在意的還不是若水的臉,而是他醒不醒來,如果再過兩天他不醒,我就上‘舞月門’把那個什麼神醫鬼醫的弄來,不知道這個世界吹噓的那麼神奇的醫生,有沒有能力治‘植物人’,想到在我那個世界,都對這樣的病情無可奈何,心裡又是一陣涼。輕柔的理了理若水的發絲,象是在哄著乖巧的孩子:“若水乖乖,不要睡了,太陽曬屁股了!起床了!”床上的人一如既往的沒有任何反應,我的聲音也轉為低沉:“若水,你是不是怪我?要是你恨我,我寧願你起來打我罵我,也不要你不理我!一切都是我,我不該忽視你的感情,不該一次次錯過你眼中的落寞,不該自以為自己的萬能,甚至我都在懷疑,如果當初我僅僅是讓禦醫去‘省思殿’治好你,而不是將你鎖在身邊,也許你的一切會比今天更好。想起接他出殿的那夜,想起第一次摟他在懷裡的輕哄,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也那麼無情過,僅僅因為不想太麻煩而用了無數甜言蜜語的對他,換來的是他全心全意的對待,而老天,終於讓我嘗到了眼睜睜的看著愛人慢慢地流逝生命的錐心之痛。什麼時候開始,就連呼吸都無法用力,似乎一個深深的吸氣,都會觸及到心口的疼痛,“若水乖乖,你一定以為自己是我的負擔,是我的累贅,所以你不願意醒來,寧願就此永遠沉睡過去,你可知道,你這樣會讓我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不能保護你,恨自己明明一切都是我惹出來的事,卻讓無辜的你代我承受,你可知道,當她對你上下其手的時候,我的心有多痛,可我卻沒有辦法保護你,難道你想我抱著一生的遺憾,在對你的追憶中活完下半生?我們還有很多很多誓言要一起去完成的,你都忘記了麼?”對自己突然有種説不出的厭惡,為什麼我身邊每一個愛我的人,都會因為我而承受不同的傷害,當我欺騙月兒時,當我言不由衷的對待若水時,心裡閃過的都是沾沾自喜,難道這就是報應?眼睛似乎有些酸,視線開始漸漸模糊:“記得我送你的小鈴鐺嗎?我説過,要隨時感受到你在我身邊,小騙子,你還沒掛好鈴鐺呢!”柔柔的笑聲已經掩蓋不住濃濃的鼻音。“記得你説過喜歡聽我唱歌,隻要你醒來,我天天為你唱,好不好,這次絕對不騙你了!”終於一滴水珠打在了若水蒼白的手背上。吸吸鼻子,“還有寶寶,你這個不乖的若水,天天嚷著要為我生個寶寶,現在我就讓你為我生寶寶好不好?隻要你醒來,你説生多少個,我們就生多少個,一直生到你不想生為止!”聲音開始哽咽,這麼多天積蓄的情緒開始爆發:“若水,我是個沒有用的女人,我好恨我自己,一直都是我自私,自私的占有著你的付出,你打我好不好?隻要你肯醒來,我讓你打,怎麼打都行。”抓住若水的手,不住地抽打著自己的臉,仿佛希望在身體暫時的淩虐中能夠代替心裡的愧疚。仿佛握在掌心中的手一個輕微的抽動,是我的錯覺嗎?是我因為思念而產生的幻覺嗎?胡亂的抹著阻擋視線的眼淚,仔細的盯著床上的人,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蒼白的唇仿佛也有一絲顫抖,我緊憋著呼吸,難道我真的沒有看錯,真的嗎?再次將臉貼了上去,一聲有如蚊呐的聲音傳進耳朵:“不……要……哭……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