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還不說話？”周遊偷偷看他。童桐抬頭看他，表情平靜，瞳孔裡卻像是燃了一團火。“不撒了？”周遊被他看的心裡發怵。童桐深吸了一口氣，想著算了，他不跟傻子計較：“我――”“抱著怎麼不能撒？”周遊又說。童桐瘋了，爆發了：“我抱你！我來抱你！你給我撒一個看看！你撒！有本事你給撒一個看看！”周遊擰著眉毛：“你看看你，還急了。”“…………”童桐罵了一聲，吼他：“撒手！放我下來！”“不放！”周遊也吼，“你就這麼撒！”“我不撒了！”童桐吼，“我不尿了！行了吧！”“好勒。”周遊抱著人就走，剛走兩步。笑了，把人放了下來：“開個玩笑嘛。”童桐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開你大爺！你他媽今天早上吃鹽他媽吃多了吧！啊！蛋他媽都閒的爆了吧！”“喲，你還會罵人呢。”周遊驚奇。童桐不理他了，喘著氣，手都氣哆嗦了。忍著痛，挪到了廁所邊上。先撒尿，撒完他就跟周遊決一死戰。周遊就在旁邊等著，看他把褲子提好，就準備上手抱他。“不要你抱。”童桐打開了他的手，“我自己走。”“彆啊，我逗你玩兒呢。”周遊後悔了，“讓我抱吧。”“不讓。”童桐咬牙走出廁所，怒火甚至壓住了疼痛。“讓我抱吧。”“不讓。”“讓我抱吧！”“滾！”兩人就這麼一直吵到了教室門口。童桐額頭上汗都下來了，扶著門疼的臉色發白。不行，今天放學得去醫院看看。“怎麼了？”莊謙蹙眉迎了過來，伸手扶他，“腿怎麼了？”“你到底在生什麼氣，你告訴我啊。”周遊也湊了過來，麵露苦色，“你看你，冷不丁的就生下氣，我眨眼的速度都沒有你生氣的速度快。”“滾蛋。”童桐罵他。“我真隻是逗你呢。”周遊說，“不是故意的――”“你彆說話。”童桐瞪他。“怎麼了！怎麼了！”莊謙看倆人苗頭不對，立馬護在了童桐前麵，衝周遊喊，“你什麼意思啊”“我沒什麼意思啊。”周遊茫然。全班聽著這邊的動靜都看了過來。這時候，轉角處慢慢出現一個穿著灰色西裝的人。那是今天早上攔著他們的值班老師，名字叫毛勝，毛老師。童桐跟這個老師結怨已久，這個老師的脾氣他最清楚，能不惹就不惹。童桐眼看著人要走了過來，連忙小聲的一連串的喊：“快快快――”周遊也看見了已經走到轉角的老師，眼睛一亮，甚至於笑出了聲。“什麼？”莊謙看著這兩人，摸不著頭腦，跟著他們的視線也朝門外望。“沒什麼啊，你倆看什麼呢？”莊謙一邊說著一邊回過頭。“我操？”莊謙嚇得往後一跳，麵露驚恐：“不是，你倆抱什麼！！”這會兒抱在一起的兩人誰都沒解釋。童桐倒是有心說一句，但毛老師已經走過來了。周遊純粹是樂去了，露著牙，牙齒嘎嘎亮。毛老師站在走廊遠遠的看著他們，看了一會兒後順著走廊走了過去。“放我下來！”童桐立馬喊。“不是，你倆乾嘛呢！”莊謙依舊震驚。“沒有，今天早上我在校門口――”童桐這話沒說完，前麵已經拐過走廊的毛老師又巡了回來。“我操！還來！”童桐胳膊攬住了周遊的脖頸。周遊順勢彎腰，一把將人抱了起來。“還抱！！？？”莊謙這次看的清清楚楚，要嚇瘋了，“不是！乾嘛啊！！你兩什麼關係！！”毛老師這會兒時間已經走到了他們班前麵，童桐和周遊同時安靜了下來。隨著時間推移和莊謙的瘋癲程度毛老師又慢慢走遠了。“放我下來。”童桐說完，看著莊謙解釋，“不是，莊謙你聽我說――”拐角的毛老師又走了過來。周遊嘎嘎樂：“就抱著說吧。”“有毛病啊！為什麼要抱著說！！”莊謙嘶吼。“行。”童桐點頭。“還行！！？？”莊謙瞪圓了眼睛，咆哮，“我靠！童桐你要是被威脅了你就眨眨眼！”“沒有！”童桐連忙解釋，“就是今天――”“你眨眼了！”莊謙喊。“我沒有！”童桐也喊。“又眨了！”莊謙頓時了然，悲憤轉頭，看著目瞪口呆的全班，一揮手，“兄弟們！上啊！”“………………”“我倆還吵不吵啊？”周遊悄悄低聲問童桐。“閉嘴。”童桐麵露微笑，心生絕望。早自習鈴響了，教學樓內朗讀聲四起。隻有高二2班，沉浸在詭異的沉默裡。童桐趴在桌麵上，更加堅定了周遊就是傻子，也更加堅定了自己絕對不可能跟這傻子在一起。也更更不會可能最後還被這傻子甩了。他開始回想著周遊在車上跟他說過的怎麼化解夢的方法。班上的女生已經開始念詩了。“餘處幽篁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獨後來……”軟軟的調子，跟著窗外的微風。童桐難得的心裡平靜了，枕著手臂有點兒想睡。“杳冥冥兮……哎這什麼字兒啊……晝……晝啥啊……哎這玩意兒整不明白啊……”周遊低悶的聲音夾雜在女生們細細的嗓子裡。童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一次升起了不是他死就是周遊亡的決心。“童桐……童桐……”周遊戳了戳他胳膊。童桐下定決心不想理他。“夢是躲不開，但是，你可以提前打破它。夢裡做什麼你就反著來，這就打破了。”這句話是周遊在車上說過。但當時他聽著像是明白了，但仔細一想，怎麼才算反著來呢？周遊暗戀他，反過來就是……他暗戀周遊？什麼玩意兒？童桐為自己的猜想嚇得睜大了眼睛。周遊還以為童桐終於理他了，把課本往他眼前一杵，“姐們兒，幫幫忙，這字怎麼念啊，第一節課就是語文課，曹老師昨天說還要抽人呢。”童桐看著周遊的臉，這張臉確實帥。按他媽說的，這張臉和他這種小白臉就不是走的同一條路子。讓他暗戀也不是不行。有道是與其被動，不如主動。他來掌握一切。他來暗戀，他來表白，他來甩人！雖然暗戀這個傻子很丟人，但是架不住被傻子甩更丟人。童桐打定主意後，神清氣爽。看著周遊也順眼多了，童桐低頭去看課本上周遊指的字，清了清嗓子：“哪個不認識？”“不是不理我嗎？”周遊矯情上了。童桐剛吸了一口氣，一瞪眼。“我錯了老妹兒。”周遊立馬樂嗬了，“這個字兒，您受累給看看？”“羌。”童桐說。“什麼？”周遊沒聽清。“七……一……昂……羌。”童桐這次讀慢了。“啥玩意兒？”周遊還是沒聽明白。“羌！羌！羌！”童桐不耐煩了，“打手｜槍的槍！”“哦……”周遊一個哦字說的千回百轉，嘴角勾起的笑容看著也很不正經童桐：“………………”這狗玩意兒。直到上課鈴聲響起，周遊嘴邊的笑容才收斂幾分。曹老師的語文課一向鬆散。但每當教詩詞的時候又格外的認真，連高度近視的眼睛都能看見了。曹老師盯著周遊嘴角那抹自信的笑容，欣慰的喊：“就由周遊同學來為我們朗誦這首我們上節課學過的山鬼吧！他嘴邊的笑容很是自信呢！大家掌聲歡迎！”周遊：“…………”這世上要說什麼能治住他的，除了他媽也就古詩詞了。“山……山鬼……詩人……屈原，若有人兮山之……之……之……”周遊卡在了第一句。曹老師鼓勵的看著他，“彆緊張，你能行。”“我不緊張。”周遊誠實道，“我是真不認識。”曹老師：“…………”“童桐讀吧。”曹老師歎了一口氣。童桐站了起來，因為腳疼，他微微斜靠著倚著牆，單手拿著書。開口詩詞讀得流暢清朗，聲音清澈又朝氣。周遊這會兒還站著的，他稍低頭盯著童桐。突然被童桐嘴邊讓陽光鋪灑顯現出來的細細絨毛吸引住了，心臟也驀然跳的老快。直到童桐讀完坐下，那種心跳得連耳朵都能聽見的聲音才緩緩沉歸於靜。周遊想了想，把這種心臟跳動的聲音歸結於自己對文化人的崇拜。果然是他認定的好哥們，讀個古詩詞都能讓他心跳的這麼快。一節詩詞課，在周遊聽得雲裡霧裡中總算到了下課。全班鬨哄哄的玩了一陣，周遊站起來剛伸完懶腰，坐在一邊的童桐戳了戳他的腰。“怎麼了。”他低頭問。童桐朝著他張開了雙手：“快，毛老師過來了。”周遊腰也不撐了，忙不迭地也彎腰下去把人抱了起來。毛老師在上課鈴響之前踏進了教室。班上的人聲音稍微收斂了一些。一分鐘後，鈴聲響起。毛老師手裡挑了好幾個短短胖胖的粉筆頭，鈴聲剛落。還有幾個男生在低聲說什麼，沒來得及收聲，童桐也正和周遊說讓他彆抱得太緊了。毛老師直接抬手就一個接著一個的扔了過去。粉筆頭四落，皆砸住了一眾人。最後一個粉筆頭，朝著童桐扔了過去。粉筆頭朝童桐扔過來的時候他早就沒講話了。這會兒也來不及躲。粉筆朝著他眼睛扔的。周遊擰著眉，判斷著粉筆的走向，抱著人稍微側了側身體。粉筆擦著周遊的臉側滑了過去，粉筆在他臉側留下了一道白色的粉末。細小的粉筆輕輕落地，在寂靜的教室裡砸出了一片喧然。沒人敢躲這位毛老師的粉筆頭。他朝學生眼睛，嘴巴扔粉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毛老師脾氣大家都清楚，誰也不敢觸。班級安靜了。毛老師睜大了眼睛。隻有周遊咳了咳嗓子。“老師，粉筆可不能朝著眼睛扔。”周遊半開玩笑半認真的盯著講台上的人，“您要是不會，準頭不好……“我可以教您。”周遊笑著說。毛老師皺起了眉毛，“你叫什麼。”“姓周，單字一個遊。遊四海的遊。”周遊說。毛老師盯了他一會兒，問：“真一直抱著嗎。”“就沒撒過手。”周遊笑著說。“你挺行啊，抱這麼久了。”毛老師開始低頭整理著教案，“體力還不錯。”“那是。”周遊自豪一笑。童桐暗道不好。果然，下一秒。“我還能舉著呢！”周遊炫耀。童桐：“！！”“是嗎？還能舉著呢？”毛老師陰森森看了過來。“可不是！我還能舉著轉圈兒呢！”周遊挺起了胸膛。童桐：“！！！”我日啊。“是嘛，那這算表演吧？”毛老師語氣淡淡，眼神卻帶著陰險。“是啊！那可不！”周遊喊。“那等會兒下課了大課間，升旗儀式的時候。”毛老師真摯詢問，“你倆當著全校師生，給大家表演一個？”童桐開始喘不過氣，伸手想捂住周遊的嘴巴。“榮幸啊！”周遊迅速道。童桐手僵硬在半空，整個人奄奄一息，他覺得自己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