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歲, 成人的那天生日,關越問天和想要什麼, 天和說:“你陪我過就行。”關越說:“每天都在陪你, 哪天沒陪你?”天和已經完全地將關越據為己有了,他從小的獨占欲就相當強,從小到大,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如此徹底地滿足他的占有欲——父親每天都很忙碌, 大哥不吃他這一套, 二哥有心多陪他奈何工作太忙。到得關越身上, 天和漸漸發現,這個人明顯是可以讓他二十四小時隨時下命令, 把他使喚來使喚去,牢牢捆在身邊的。於是天和隻要不上課或學業不忙, 便要求關越在家陪他,以確認自己對這個哥哥的所有權。關越除了學業,也沒什麼要忙的,於是對天和的所有要求,則幾乎是照單全收, 沒有表現過任何抵抗,仿佛他們生來就是這種關係, 天經地義。十六歲生日前夜,天和恰好沒課,便去牛津與關越一起上課,聽他的選修課, 聽了個開頭就沒聽懂,與關越坐在角落裡的課桌上,自己開始打遊戲。關越邊聽邊做筆記,還不時注意一下天和打遊戲的進度,確認他不會因為打遊戲掛了而突然發飆。關越想把天和介紹給自己班的同學認識,卻注意到天和有點警惕,隻得保持表麵的禮貌與客套,但不少與關越熟的同學,又對天和表現出了喜歡,這令關越也有點警惕。當夜,關越帶著天和,到牛津的一處僻靜山坡上,等著看流星雨。那個時候的天和還不知道,有一天他會被關越抱著,從這個小坡上滑草滑下來,掏出那枚象征一輩子的戒指。“流星來了,”關越突然說,“看!”“哪裡?”天和正在回二哥的消息,茫然抬頭,關越說:“過去了,沒了。”天和:“……”天和剛低下頭,關越又說:“又有了,在那邊!”“哪裡哪裡?”天和趕緊抬頭。關越遺憾地說:“又沒了。”天和:“……”天和抬頭,緊張地看著夜幕,關越突然說:“那邊,西北角!”天和轉頭,什麼也沒看見,意識到關越在逗他,正要說什麼時,流星雨真的來了。先是幾下,流星在夜空裡拖過閃亮的直線,緊接著從一個點溫柔地發散出來,有節奏地飛過。天和說:“許願會實現嗎?”關越說:“這麼多流星,唔,我想應該可以。”流星越來越多,天和便開始許願,關越也開始許願,天和還是頭一次直麵流星雨,感歎道:“實在太神奇了。”關越問:“許了什麼願?”“當然是……”天和認真地說,側頭與關越對視,正要說出自己的願望時,內心忽然就湧起了奇怪的感覺。關越:“?”天和怔怔看著關越,關越的眉眼英俊而年輕,麵容帶著學生氣,在夜幕下,閃爍的星光映在他的眼眸中,這一生裡,天和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夜晚。就像今夜,天和坐在公司外的花園裡,抬頭看時,見關越還在二樓打電話,隻聽不說,關越也注意到天和在樓下,與他對視。關越的容貌已經成熟了許多,不再有當年的學生氣,眉眼的輪廓與表情卻毫無變化,顯得更有魅力。“許了什麼願?”關越說。天和回過神,十分不安,關越又道:“讓我猜猜?”天和努力地平靜下來,關越觀察他的雙眼,說:“嗯,一定是想要個生日蛋糕。”“不是!”天和哭笑不得,知道關越又在逗他,說,“希望……我們永遠不會被、被時間分開,就像現在,這樣。”關越躺在草地上,天和坐著,關越沒說話,抬手,捋了下天和的頭發。“嗯,不會離開你。”關越說,“你知道我許的什麼願嗎?”天和期待地看著關越,關越嘴角勾起,避開天和的目光,不說話了。天和是個喜歡表述自己情緒的人,他高興的時候會朝關越說“我太開心了”,傷心的時候會說“我覺得很難過”,但關越不同,他是個古典而含蓄的人,很少朝任何人直抒胸臆,絕對不會朝天和說“哥哥愛你”這種話,仿佛說出“愛”這個字,是很難為情的事。最最直白的程度,對於關越來說,到“想你”,就已經非常非常難為情了。“你在想什麼?”這下換天和好奇地觀察關越了。“想你。”關越禮貌地說。天和笑了起來,忽然覺得他倆好像兩個傻子。流星雨結束了,關越躺在斜坡上,看著滿天星空不說話。天和轉頭注視關越,關越知道天和在看他,卻並不與他對視,隻是出神地看著星空。天和:“走嗎?”關越:“急著回家做什麼?回去了也是咱倆。”天和笑了起來,一想也是,今夜這突如其來的情感,讓他有點不知所措,他卻不知道關越是怎麼想的,總覺得從剛剛那一刻起,關越就有點看不透了。馬上十二點了。“願……”關越一手拿著手提攝像機,另一手抖手腕看表,在長夜裡輕輕地說。天和:“什麼?”攝像機的鏡頭,從表上轉到天和臉上。“生如夏花之絢爛。”關越話音落。就像一名魔術師朝這個世界下達了指令,霎時間,“祝你生日快樂”的**部分環繞著他們響起,一枚焰火從牛津校園對麵的建築中升起!“啊啊啊——!”天和頓時站了起來,焰火砰然綻放,一枚又一枚的焰火環繞著山坡,在校園外接二連三升空,夜空頓時被煙花所映亮!“祝你生日快樂……”關越閉著眼,躺在山坡上,漫不經心地跟著音樂開始唱。天和已經傻了,站在山坡上環顧四周,宏大的交響樂生日組曲裡,到處都是焰火,如同上演了一場隻有兩名觀眾的音樂會。“快起來看啊!”天和趕緊讓關越起身,關越一臉無聊地起來,勾著嘴角,左右看看。關越:“誰?有人在替你慶祝生日嗎?”天和激動得不住大喊,一躍而起,騎在關越的背上,關越忙道:“快下來,要摔下去了。”說著又看了眼表。音樂聲停,煙花放完,世界重歸於寂。天和站在夜裡,久久說不出話來,轉頭一瞥關越。“回家?”關越說。天和激動得快哭了,點點頭,跟在關越身後,下了山坡。關越吹著口哨,那是“祝你生日快樂”的曲子,天和看著他走在前頭的背影,快步上去,關越卻似乎不想讓他追上,一手揣在兜裡,另一手隨意地做著指揮的動作,天和快關越也快,天和慢關越也慢,離開山坡,走上校道時,天和說:“慢點!跟不上了!”緊接著,關越隨手一撒,“祝你生日快樂”的音樂又轟然響起,校園外的大路上,兩道焰火砰然接連升起。天和:“………………”天和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有!關越站在前麵等天和,說:“快走!回家了!”天和:“啊啊啊啊!”天和追上去,關越一轉身,整條路上,兩側開始放煙花,天和已經徹底傻了,走到哪裡,煙花就放到哪裡。“我……我……”音樂聲與煙花的巨響,已經徹底蓋掉了天和的聲音。關越見天和隻賴著不走,便轉身牽起天和的手,天和的心臟快要跳出來了,那種浪漫到極致的激動,反而讓他如在夢中。煙花從兩人離開校園便驚天動地地一路放了起來,跟著兩人的步伐,從牛津裡放到牛津外,再放到校外道,直升飛機等在停機坪上。關越足足讓人放了將近半小時的煙花,天和快喘不過氣來了。萬籟俱寂裡,天和終於抱住關越,靠在他胸膛前。“好了好了,”關越說,“這次是真的回家了。”天和轉身,麵朝牛津的長夜與燦爛的星河,說:“這真是我這一生裡最難忘的一個生日了。”關越側頭觀察天和的表情,天和擦了下眼角,看關越。關越示意上直升飛機,天和還有點戀戀不舍。十二點半,直升飛機飛起,掉頭,機艙內響起“祝你生日快樂”。緊接著,直升機正前方,曠野中接二連三,升起了煙花,砰然綻放!天和:“………………”關越給天和係上安全帶,靠在椅子上,閉著眼,唱:“祝你生日快樂……”直升飛機從牛津出發,一路飛回劍橋郡,每過一個地點,交響樂組曲下,便有數枚焰火升空,照亮了夜空,焰火從牛津一路放到劍橋,天和已經整個人都當機了。“happy birthday!”駕駛員笑著喊道。飛機停下時,才是最後的**,天和走出停機坪,擦了下眼淚,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樂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整個家裡,花園,房頂,一道冷光煙花飛速蔓延,盤旋,照亮了深夜,四周籬笆處飛起小型焰火,砰然綻放。關越推開家門,客廳裡放著一個蛋糕,點好了蠟燭。關越依舊拿著攝像機,示意許願,天和呆呆地坐著。“沒了,”關越說,“這次真的沒了。”說著拿著一支點燃的仙女棒,晃來晃去逗天和玩。天和許了願,生日的慶祝終於結束。關越靠在沙發上,一副莫測高深的模樣看著天和,似乎正根據天和的表現來猜測自己的安排是否令他覺得滿意,天和看似很震撼很激動,整個人已徹底死機了,於是關越也很滿意。兩人就這麼靜靜對坐著,足有五分鐘沒說話。天和欲言又止,關越突然臉上一紅,收起攝像機,起身說:“洗澡去了。”關越起身,快步走了。天和抱著抱枕,倒在了沙發上,閉上雙眼,回憶著剛剛的一幕,實在是太震撼了,甚至來不及仔細看。但從那天之後,天和就有點患得患失起來。他不知道內心裡的那股情感該朝誰傾訴,江子蹇第二天來找他過生日,給他買了生日禮物,兩人在家裡打電子遊戲,關越始終坐在客廳裡寫論文,天和則有點心不在焉的,江子蹇發現天和的不妥,說:“沒事麼?”“沒有。”天和馬上答道。他也不敢在手機上說,因為關越偶爾會看看他的手機,雙方似乎都習慣了這個做法。關越認為他是天和的監護人,當然有權看他每天在和什麼人聊天。聯係到十四歲時,心理分析師說的“同性戀”,關越必須非常小心,確認他沒有和同班同學有超出友誼的關係。而天和從很小的時候有移動設備起,就會被大哥與二哥檢查,也不覺得有什麼**權。天和翻來覆去,想了很久,要確認自己是不是真的愛上了關越,隨之而來的不是悸動與甜蜜,而是恐懼與愧疚。我怎麼能喜歡關越?他是我哥!天和一直將關越視為自己的三哥,喜歡上關越之後,那種罪惡感簡直揮之不去,快要把他給折磨瘋了。而關越也察覺到了天和最近的奇怪之處,起因是天和時不時地會偷看他。平時兩人隻要在家裡相處,大部分時候關越都會注意天和的一舉一動,看他編程或是做作業。但天和隻要確認關越在身邊,就很少在意他了。十六歲生日那晚後,天和總忍不住偷看關越,以前從來沒注意過的東西,現在突然發現了,畢竟這些年來,關越就和二哥天嶽、好友江子蹇一樣,顏值對天和來說都沒有評價。看習慣以後會有一個念頭——他就是那樣,不帥也不醜。但天和注意到關越長得很帥,而且越看越帥。關越:“?”天和趕緊低頭做作業,關越疑惑地看了眼天和,開始覺得天和最近不太對勁,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十六歲後,天和也很少和關越一起睡覺了。這讓關越有點失落,在這之前天和偶爾晚上會過來和他一起睡,現在已經不來了。接著,天和的脾氣開始變得有點暴躁了,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想找茬與關越吵架。“在學校怎麼樣?”關越反複確認,得到的答案是一切正常。天和不耐煩地說:“你怎麼這麼囉嗦?”關越:“我哪裡囉嗦了?反而是你,最近怎麼全身帶刺的?”天和陷入了一段情緒的惡性循環裡,不知道為什麼總想找關越吵架,什麼都能吵,關越坐在那裡他就不順眼;聽聽音樂,天和嫌吵。關越開始被天和莫名其妙的吵架弄得很暴躁,懷疑天和正處於青春期狂躁中,找幾本書來讀了下,明白到這是另一種方式的引起他注意,便耐心下來。“你居然拿了個a-?”關越終於坐不住了,天和自從入學後就科科拿a,得a-是幾乎不可能的事。天和:“教授看我不順眼吧。”關越:“這論文你沒用心,到底在想什麼?”天和繼續玩他的吃豆人:“不用你管。”關越:“我是你監護人,我不管誰管?”天和:“你們除了評分,就沒有彆的說了嗎?評分能定位一個人嗎?”於是兩人開始在家裡冷戰,其間關越試圖找天和把話說開,分析下這個a-到底是什麼原因,天和卻不搭理他,一個人在房間裡生悶氣,仿佛這麼做可以懲罰關越。但看起來關越並不因冷戰而遭到任何懲罰,天和便更鬱悶了,采用一點激進的手段,開始絕食,怎麼叫也不吃,等著關越低聲下氣來找他認錯。“吃飯了。”關越敲敲門,在房外朝天和說,“哥哥不該朝你發火,沒關係,下次好好寫論文,我是怕你學業跟不上,來得及的話,找朋友給你輔導下。”有時連天和也覺得自己實在太無理取鬨了,關越根本就沒有錯,但他在十六歲時任性而躁動,不知道要采取什麼方法,才能排遣自己對關越的依賴感,每當感覺到關越的包容,就覺得自己對他實在太過分。可天和要的不是這種感情,但他怎麼能說出口?有時候天和自己都覺得自己的念頭很不堪,於是就在這種不斷的折磨裡,把家裡氣氛搞得一團糟,弄得關越心煩意亂,隻覺得每天回家都在被天和當出氣包。“你到底怎麼了?”有一天,關越終於受不了了,起因是早餐時天和起來晚了,關越催了他兩句,天和便發火了,讓他自己去上課,又挖苦了他幾句。天和突然靜了,說:“沒什麼,對不起。”關越:“是不是談戀愛了?在外頭被女孩子欺負了?每天回家給我罪受,你說是哪個?”關越最近把天和所有的聊天記錄全查過一次,無論是男的還是女的,總覺得天和狀況不對,卻又查不到什麼蛛絲馬跡。天和沒說話,安靜地吃起了燕麥粥。關越:“能不能不要總是這個樣子,不會被人討厭嗎?”天和:“我就是個讓人討厭的家夥啊。”關越意識到說錯話了,隻得說:“以前的你到哪裡去了?”天和放下勺子,起身背包,出門上課去了,關越隻得追出去,正要回去換衣服時,天和卻已經沿著家外的路走了。關越無奈,睡衣也沒換,開著跑車,跟在天和後麵,把速度放慢,空轉幾下引擎,發出嗡嗡聲,提醒他上車,又像在發泄內心的苦悶與不滿。天和停步,蘭博基尼的車門升了起來,天和便坐進車裡。關越又認輸了,說:“寶寶最近心情是不是不太好?”天和答道:“沒有。”關越:“放假去北歐玩?想去挪威還是冰島?我帶你去冰島吧。”天和很期待和關越一起出去玩,出去旅行的話,他們就每天都在一起了,於是點點頭,患得患失的心情又好了起來。關越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把他送到學校。天和上課沒心思聽課,作業也不想做,覺得自己已經快瘋了。人生這麼多年裡的初戀,居然是關越……下課後,他和江子蹇特地去了一趟劍橋的占卜社,占卜自己的感情以及未來的狀態。占星社的社長是一個長得非常漂亮的學長,眼睛很大顏色很深。“不用擔心,”學長說,“根據星盤顯示,你愛的人,一樣也深愛著你。”天和自己想去占卜,得到了結果之後又半點也高興不起來,心想這個占卜根本就不準吧!學長說:“你在擔心什麼?”天和說:“我……我也不知道我在擔憂什麼。”江子蹇懷疑地看天和,指了指自己,意思是你不會愛上我了吧?天和一臉不耐煩,讓他彆鬨。江子蹇朝那學長說:“輪到我了,你覺得我愛的人會愛上我嗎?”學長與江子蹇湊在一起,分析了星盤,點頭道:“從星盤上看來,是的,你是愛神的寵兒,無論朝誰告白,都永遠不會失敗。不過你要到好幾年後,才會碰到攜手走完一生的人。”“我愛你。”江子蹇朝學長認真地說。於是當天放學後,江子蹇就帶著學長開房去了。臨近聖誕假,天和在家準備他的期末論文,最近他的話又變少了,關越總在看他,看得他很不安,天和偶爾回看他一眼,兩人目光相接,天和便趕緊把目光轉開。“能全a?”關越問。“不知道。”這書天和已經不想讀了,人生簡直了無生趣。關越說:“好好準備,放假出去玩。”天和:“我不去了!要玩你自己去!我就拿不到全a!能全a我也不想拿。”關越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麼,天和收起電腦,進了房間。關越簡直要炸了,今天他去劍橋陪天和打馬球,結果被江子蹇與天和聯手,打得憋屈無比,自己苦練了兩年,當上ppe的馬球隊長,居然還打不過十八歲的江子蹇。江子蹇還一邊打球一邊耍帥,各種花式騎步,刻意炫耀給場邊的男朋友們看,關越下來以後隻想動手揍他。關越照顧天和的這幾年裡,最大的感想就是,以後自己絕對不要小孩,青春期的小孩實在是殺傷力太強了,不能打也不能罵,更不忍心說重話,隻能哄著。現在關越已經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傾注在天和身上,情緒完全就是跟著他在走,天和高興了他就鬆一口氣,也高興起來。天和鬱悶的時候關越總想著自己是不是又說錯話了,天和暴躁的時候關越也開始煩躁。做足了心理建設後,關越又去討臉色看了。“寶寶?”關越在外頭敲門。天和沒回答,關越推門進去,見天和趴在床上,一動不動。關越便躺上床去,關了燈。天和稍稍側過身,冬天的英國,外頭下起了小雪,壁爐的光芒映著關越英俊的臉,最近他的眉毛始終擰著。天和又開始覺得愧疚與罪惡了。“我說的是氣話,”天和轉身,背朝關越躺著,說,“我想去的,我也不知道我最近怎麼了。”關越:“天和,你告訴我實話,你是不是喜歡男孩子?”天和:“……”關越終於打算與天和攤牌了,事實上從兩年前開始,這個問題就一直梗在他的心裡,但叔叔關正平也是同性戀,關越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大問題,對他而言,仍然是可以接受的。沉默相當於默認,關越懂了。“沒什麼的,”關越說,“我叔叔也是同性戀。”天和在這黑夜裡睜大雙眼,內心又悸動起來,側頭看著關越。關越:“你對男性比較敏感,所以現在不好意思來和我一起睡了是嗎?”天和沒想到關越居然都知道,便緊張起來。天和:“你會覺得喜歡同性,不舒服嗎?”關越:“如果可以選擇,我更情願你喜歡異性,畢竟這樣你的選擇權更多,以後如果你想回國發展,在中國的人情社會裡也會更順利……你堅持的話,在英國這個環境,我覺得……也不是不能接受。”天和躁動的內心突然就平靜下來。關越:“但你得清楚,你是真的喜歡同性,還是隻是朦朧的感覺,因為人的性向,有時不是那麼容易確定的。”天和十分驚訝,關越最近看了大量的書,大概了解了一些基本理論,包括少年人在青春期時,對同性朦朧的好感與內心補償心理的投影心情。“可以告訴我你喜歡了哪個人嗎?”關越最後說,“哥哥很關心你的感情。雖然我自己也沒談過戀愛,不過我保證,不會乾涉你。”天和沒說話,關越隻是安靜地等他開口。片刻後,天和拉過關越的手臂,枕在他的手臂上,鑽進他的懷抱裡。“我沒有喜歡的人,”天和第一次朝關越撒謊了,“隻是覺得內心很不安。”關越的胸膛與肩臂,溫暖的感受永遠和天和記憶中的一樣,小時候他四歲,他八歲,天和很喜歡被他抱著,而後長大了,關越的身體永遠比他大一些,被他抱著的感覺也從未有過任何改變。關越沒有等到天和的回答,想再問一句,胸膛起伏時,天和便知道他要說話,答道:“讓我抱一會兒就好。”繼而埋在他的胸膛前。關越:“你抱著哥哥,這樣會有感覺嗎?”天和還是沒有回答,關越便摸了摸他的頭發,就像他們小時候一樣。然後,天和抬起頭,在關越臉上親了一下。關越也親了天和的額頭一下。這是從他們認識以來最為親昵的舉動,但天和能感覺出,關越的那個吻裡心照不宣的,所有複雜情感。普羅:“你也親吻了他。”天和:“我沒忍住,我想親一下他想了很久了,我以為他明白我的意思,幸好他沒想到那塊去。”“我親他是‘討要’。”天和想想,笑道,“他親我的意思是‘嗯,給你’。”天和現在想起來,那天晚上被膽怯與不安偽裝起來的吻,實在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在朝關越要求什麼。他希望關越了解他對他的情感,又希望他誤會這一切。一如關越在知道自己最疼愛的弟弟是同性戀以後,依然允許他與自己變得更親密。關越回應天和的那個吻,天和能感覺到,那是他能給他的一切位置,家人、朋友、兄弟、親情、最重視的人、最疼愛的人……就像在告訴他“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永遠是”。“充滿了愛,卻唯獨沒有愛。”天和說,“人在內心深處所湧動的情緒,當真勝似千言萬語。”普羅:“不,根據我對他的了解,大概率是另一種表達。”天和抬頭看關越,關越還在二樓打電話,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心口,朝他做了個口型,意思是我想你了,但是現在很忙。“什麼表達?”天和說,“我現在比較相信你的預測了。”普羅:“‘實在不行,我努力一下,習慣就好了’。”天和笑了起來,說:“這確實太像他當時會說的話了。”普羅:“因為在他的潛意識裡,無論你朝他索取什麼,他都必須得想方設法地弄來給你,哪怕是他自己……愛情當然也算。如果當時你親吻的是他的唇,那麼你的痛苦就徹底被扔給他了。你頑劣了這麼久,為什麼不折磨一下他呢?”天和:“因為當時的我太不自信了,我覺得他不會愛上我。我從喜歡上他的那一刻,就覺得這是個錯誤,我根本就不奢望他能與我在一起,隻求能多擁有他一天是一天……普羅,麻煩你暫時停一下機,把公司監控全部關一下。”天和起身進去,關越見天和進來了,便回身坐到辦公桌前繼續打電話。天和卻上了二樓,推門進來,看著關越,關越不明所以,抬眉。天和湊過去,吻住了關越的唇。關越還在打電話,卻沒有推開天和,抱著他讓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回吻天和,抬手摸摸他的頭,親昵地抱著他。天和感覺到關越有了反應,便兩腿分開,坐在轉椅前的地上,關越頓時臉上發紅,示意不不,這裡不行。“要根據實際情況決定。”關越朝電話裡說,不知道天和為什麼會突然過來,懷疑又要整他,想阻止天和,卻奈何不得他,抽出張紙,寫了句“馬上結束”,天和卻不放過他。關越隻得任天和施為,儘量不說話,但不可避免地,呼吸變得粗重起來。“關越?”那邊在耳機裡說。關越竭力控製住聲線,回答了一句話,那邊又開始說了起來。天和控製關越,遠比關越控製自身更得心應手,幾乎可以從他的呼吸聲裡準確地抓住節奏。關越到得最後再控製不住了,隻得調成靜音,靠在椅背上,呼吸不住發抖,眉頭緊緊擰著,左手五指捋進天和的頭發裡,將他朝自己輕按。十五分鐘後,天和起身,臉上帶著缺氧的紅暈,關越遞給他紙巾,天和幫他擦乾淨,關越卻指指天和嘴角,拿了紙巾,讓天和坐在自己腿上,小心地幫他擦嘴,在便簽上畫了個問號,意思是怎麼了?天和在問號下寫了三個字:想你了,又在關越唇上親了親,轉身,下樓去漱口。“普羅,開機。”天和說,“雖然我猜你剛才隻是假裝關機了。”普羅:“我確實關機了,你的心情似乎很好。”天和:“當然,我決定要好好愛關越,以後還是儘量不去欺負他。”“嗨,親愛的小裁縫!”夜深人靜時,佟凱居然回來了。天和瞬間被嚇了一跳,差點就被佟凱撞上了!心虛得不行,下意識地擦了下嘴角,旋即意識到佟凱這個時候回公司,也許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談,於是一指樓上,答道:“他在和valpolicel通電話,談募錢的事。”“啊,”佟凱輕鬆地說,“我知道那家夥,把上百億存在農行裡的土豪,話說這種人怎麼認識的?給我也介紹幾個?”天和隨口道:“秋姐介紹的,說是她的同事,而且也是gay。”“同事?”佟凱有點奇怪,“身家上百億還研究甲骨文麼?攻還是受?”天和一臉無聊地看著佟凱,意思是你問這麼多乾嗎?有錢人總不免有些奇怪的愛好,也不太喜歡彆人來刨根問底地打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