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 警車成群, 樓安世坐在一輛救護車的後車廂裡打嗬欠,他旁邊的肖侃已經睡著了。徐子行站在開著的後車門邊盯著他,“按你的說法, 你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他跑了?”樓安世呐呐地說:“抱歉,我嚇壞了……”同站在車外的樓諾一說:“抱歉, 已經十分鐘了,我可以帶他走了嗎?”樓安世身上那把槍沒開過槍, 經測試, 他手上也沒有硝煙反應,無論如何這起槍殺案與他無關。而搶彆人車的事,樓諾一動作非常快, 已經和車主私了了。徐子行點點頭, 讓人放他們走了。回自己車上時,樓安世看到了刑揚, 年輕帥氣的國際刑警也看到了他。樓安世微笑, 對方沒有笑。回去路上,樓諾一擰著眉頭問:“到底怎麼回事?”樓安世說:“就像我和徐子行說的一樣,那人殺了人後跑了。”樓諾一道:“為什麼恰好你在?為什麼你會去那家醫院?”樓安世看著倒在一旁暈睡的肖侃,“他能找到人我有什麼辦法?”樓諾一道:“你怎麼不在徐子行麵前也這麼說?”肖侃能找到人,是因為那人離開醫院不久, 是因為他們看到對方開的什麼車也知道車牌號,也是因為肖侃入侵了城市交通監控係統。被徐子行知道了,估計肖侃這輩子隻能給外事部打工到死了。樓安世當然不可能說, 他本來就想讓徐子行低估肖侃,不再去找他麻煩,“我們根本沒想做什麼,隻是去吃飯,本來我們已經打算回家了……反正,這是徐子行的錯,他不來找肖侃,我也不會莫名其妙的被連累。”樓諾一沒有斥責他,因為他在想其他事,片刻後他問:“古輝真被人滅口了?”樓安世咬文嚼字道:“滅口是為了防止泄密而殺人。他是死了,但不知道是謀殺還是你說的滅口。”樓諾一點頭,換了話題,“最近雲海氣氛很不好,我想這才是徐子行會出麵的原因。”“鄭翮已經跑了,他現在可能已經上了某趟飛機,逃出國去了。我想他這輩子也不會在盧蘭再出現了。雲海氣氛很快會再好起來。”樓安世歎氣,主動道,“我會儘量深居簡出,行嗎?”樓諾一看著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耍什麼花招。樓安世打個嗬欠,側身在座位上蜷縮起來,“不管你怎麼想,我都是第一次見到那種殺人狂。”言下之意是他真的被嚇到了?樓諾一臉色緩了緩,“好,在家好好休息。”樓諾一先送樓安世回了家,“肖侃我幫你送他回去。”“不用,我這裡有客房。”樓諾一道:“怕我把他扔在半路?”“不,怕你把他扔在他家門口。”樓安世叫保鏢把肖侃拖去客房裡安頓好,“晚安,慢走。”他自己也下了車,頭也不回去的走掉了。江柏還等在車邊,“老板?”樓諾一道:“麻煩你了。”江柏說:“不會,我應該做的。”樓諾一略微點了下,讓司機開動了車,離開了。明戈在家,但樓安世沒看他,徑直上樓洗澡去了。跟著上樓,明戈站在浴室外聽著裡麵的音樂聲,那是很柔和舒緩的音樂,但他這個聽的人一點也不平靜,他走過去敲浴室的門,敲了□□下也沒人應,他便擰向門把手,門沒有被反鎖,一擰就開了。樓安世正躺在浴缸裡,抬頭看他,“有事?”“怕你睡著。”明戈走進去,不顧衣服被弄濕,坐在浴缸旁,伸手試了試水溫,覺得水溫偏低。樓安世說:“你的信息收集得不全,這個浴缸隻要裡麵的人不動,它就會自動排水。”明戈說:“這就好。今天晚上的事……”樓安世看著他。明戈說:“你太冒險。”樓安世忍俊不禁,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明戈說:“死的那個人是個殺手,他接了彆人的委托來查血蓮花連環殺人案,胡又又介紹他來找我幫忙,他給的價錢不錯,我就把我知道的一些消息告訴了他。但我不知道他的具體計劃,不知道他會對鄭翮的家人動手。”樓安世沒說話,又是一樁死無對證的事,他又能說什麼?明戈說:“我本來答應幫他殺了鄭翮,但失敗了,希望他一直是單乾,不會有什麼人來報仇。”“所以那些狙擊手是你的人?我還沒試過□□。”“你想試我教你。”明戈終於還是說,“水溫是不是太低了一點?”樓安世失笑,笑了一會兒,挪過去靠到明戈那邊,“不,水溫正常。鄭翮他妻子呢?”明戈說:“在家。”“我還以為他會帶她一起走。”洗完澡,樓安世裹著浴衣走出浴室,出去後,鬆手,讓浴衣從身上滑下,開始換上家居服,他邊扣扣子邊回頭朝明戈笑,“我突然想起鄭翮在通緝榜上被懸賞到500萬。”鄭翮要是和他妻子一起走了,倒是很正常。那是一個可以讓他放棄殺人本能的女人,他怎麼會扔下她?樓安世上了床,靠在床頭,擁著被子看著明戈,“你缺錢?”明戈走到床邊側身坐下,沉默半晌後道:“我也被綁架過,但家裡沒付贖金。”樓安世一怔,“後來呢?”他記得明戈說他是南國人,會被綁架,應該是家境不錯,沒付贖金,也沒撕票,那就是逃了,而且是逃去了名沙。明戈說:“後來我成為了我最討厭的那種人。”他垂眼,漆黑睫毛蓋住他的眼神。“嘿,看著我。”樓安世伸手摸上明戈的臉頰,明戈隻是低下頭去,並靠到他身上。樓安世抱住他,摸摸他的頭,又輕拍他的肩背。其實他厭憎同情,但明戈似乎又需要安慰。他沒安慰過人,從來隻有彆人小心翼翼地安慰他,他被那些人的小心翼翼弄得煩不勝煩。現在輪到自己來做這件事,他茫然了。明戈一頭紮在他懷裡似乎不打算再動了。樓安世又拍又摸地折騰半晌,好像沒有達到安慰效果,他想了想,“你現在沒什麼不好,不,我是說你很好。”明戈動了動,“那些人呢?”哪些人?死的那些人,還是說彆人對他的看法?樓安世說:“沒事,不過是一些不想乾的旁人。”啪啪……走廊上有人穿著拖鞋在跑,然後,樓安世房間的門被撞開了,肖侃猛地刹住腳步,勉強穩住身體,沒有直接撲到地上,“我餓了……”這時,他看到樓安世懷裡正抱著個毛茸茸的腦袋,愣了下,“怎麼了,他在哭?”“……”明戈倒是仍沒動。樓安世吼道:“餓了去廚房!找我有什麼用?!”肖侃抓抓頭,“哦。”轉身拖著拖鞋走了。樓安世看著敞開的房門,低頭看看身上的人,“你晚上吃了什麼?想吃點東西嗎?我也有點餓了。”“想吃什麼?”明戈起身了,然後直接把樓安世抱到床邊,給他穿上棉拖鞋,又半抱著他往外走。“……”樓安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覺得大事很不好了。到了餐桌旁,他連麵前被擺了一個布丁都沒抱怨——之前他每次都抱怨他沒有很喜歡布丁,直到明戈拿起勺子,似乎是打算喂他了,他才像活過來一樣,搶過勺子,“你不用管我了,自己去弄點什麼吃。”明戈笑望著他,“我不餓。”“不,你餓了,去弄點東西吃。”明戈終於走開了。旁邊的肖侃伸手在樓安世麵前揮了揮,“我在這裡,你有沒有看到?”樓安世不耐煩地看向他,“看到了,你還沒學會隱身術。你清醒了?今晚你差點撞死我們。”肖侃訕笑,“我頭疼。”“活該。”第二天,早餐時,肖侃看到樓安世出現時說:“你也會來吃早飯?”等看到樓安世麵前的早餐時,他說:“難怪你會起床來吃早飯。”樓安世沒理他,他起床是因為明戈會去叫他起床,如果他不想被人直接抱下樓來,隻能自己走下來。明戈說:“今天我有客人來訪,刑揚。”樓安世點點頭,“正巧我也有,胡又又。”肖侃說:“我也有,我和何意說了我在你這。”樓安世說:“何意是自己人,不是客人。”“哦,也對。”刑揚來得最早,樓安世對他笑笑便要走開,刑揚忙叫住他,“樓少,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樓安世停了下來,“所以,你是以見我的名義來見他?”他指了指了旁邊的明戈。刑揚說:“是真的有事情找你。”“避重就輕。”樓安世走了過來,“都坐,你要問什麼?”他推著明戈坐下後,直接坐到了明戈腿上,眼睛一直看著刑揚。刑揚說:“昨晚,樓少你說鄭翮這七年來沒有殺人?”樓安世說:“他自己說的。”刑揚又問:“他和受害人互不相識,而且受害人承認殺害了他女兒?”樓安世說:“他們是不是認識我不清楚,隻能說聽他們說話像是不認識。對,那個殺手說殺他女兒是為了讓他痛苦。”刑揚說:“當時沒有其他人在場?”“或許有,但我沒注意,我被嚇得快暈過去,哪裡還能注意那麼多。”樓安世拉開明戈摟在他腰上的手,“答疑結束,你們慢慢聊。”明戈跟上他,一直跟到書房,“我不知道他要問什麼問題,我也不會讓人來試探你。”“試探什麼?昨晚我怎麼說的,今天自然還是那麼說。”樓安世拿了本書,在沙發上躺下,“以後你要見人,約在外麵見,我從不接受任何采訪,想問我問題,先去約見我的律師。”明戈走到他身旁,單膝跪下。樓安世眉頭一跳,“彆!”但遲了,一顆腦袋已經枕到他胸口。樓安世無奈地抱住人,“你有這麼多愁善感嗎?狼來了,叫多了,後果會很嚴重。”明戈不動。樓安世道:“好了,你的客人還在等你,胡又又來了你叫我。”明戈抬頭,在他嘴唇上啃咬一陣後,才放開他悄無聲息地走了。樓安世摸著自己的嘴唇,有點疼,但沒有被咬破。“彆回味了,人已經走了。”肖侃從書架後麵走了出來。樓安世道:“你怎麼不回你自己家去?”“昨晚我看到了殺人現場,一個人害怕,不想回家。”樓安世不可能會信,“又不是我死了。”“彆再這麼說,我真的怕了……”肖侃說,“其實我正在做一個情感分析係統,參考一下你們。”樓安世哭笑不得,“你選錯參考對象了。”“我覺得你們很有趣……”“世子,胡又又來了。”有人在門外說。“知道了!”樓安世扔下肖侃,“你的問題一會再說。”昨晚,樓安世發了一張那個殺手的照片給胡又又。後來,胡又又約他詳談。他便讓她到家裡來。樓安世和胡又又站在後院裡說話。胡又又說:“你客廳裡的那個是警察?”樓安世說:“國際刑警,查那個血蓮花殺人案的。”胡又又失笑,“他們在那裡談,我們在這裡談?”早知道有個國際刑警在這裡,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過來的。“你想一起談也行。”樓安世說,“是你那位神秘朋友有什麼問題要問我?”“不,他沒問題,你們已經兩清了。是關於千善王子蘭格非,樓少你和他從小就是是好朋友,對吧?”難道蘭格非已經查到胡又又身上,而且被她察覺不對了?樓安世點頭,“對,怎麼了?”胡又又道:“蘭格非是怎樣的人?王室的傳聞真假難辨,我覺得還是問你更清楚一些。”樓安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是個掮客。我們或許可以做朋友,但前提是,不牽扯上我的朋友。”胡又又笑笑,又口袋裡摸出一包煙,“行麼?”樓安世搖頭。她便又把煙裝回了口袋裡,“是他找到了我,我不知道要不要接他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