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男兒自當重橫行(1 / 1)

一世吉祥 泰戈 1617 字 2個月前

仗沒打完,那便意味著一切都是未定之數。既是如此,必須做好兩手準備。於是乎,突厥使團在三月初再度來到了長安。來的速度之快,時機把握之準,以至於不得不令人懷疑,這幫人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回去?比楊致更關心戰事的細節與進程的人,隻能也隻會是這場戰爭的策劃者、年輕的大夏皇帝了。這貨仗著精力充沛、頭腦靈活,平時很注重這個……這個勞逸結合。通常每日早朝之後,會花上一兩個時辰專心署理政務、批閱奏章。而在午膳過後,禦書房則很少“有事”。但令幾位輔政大臣及諸多文武重臣頗為無奈的是,皇帝的令諭、批複儘管簡單利索,卻殊有紕漏,往往一語中的,遵照執行反倒極具成效。當皇帝也是需要有天賦的,天賦這回事,那是真的可以有啊!可自耿超領軍悶頭開戰以來,皇帝的作風就驟然為之一變。上午一切如常,隻是草草用罷午膳就立馬移駕前往樞密院的公事房。最初幾日的伴駕大臣還隻有樞密院太尉陳文遠、樞密副使劉秉德、禁軍大將軍周挺、貼身內侍金子善,後來又相繼詔令首輔大學士王雨農、官複原職的集賢殿大學士徐文瀚、武英殿大學士耿進、入閣宰輔的皇兄寧王趙當、康王趙敢加入。最後加入的兩人,竟然是前任討虜大將軍、樞密院太尉衛肅、禁軍都尉衛飛揚父子。這許多人圍著製作極儘精細的沙盤一泡就是一下午,有時候甚至是通宵達旦。趙啟首度策劃雙方投入數十萬大軍的大戰,興致勃勃的推演、學習自不待言。陪同的諸位王公重臣雖然心思各異。卻也不敢怠慢。這麼做無異於大夏最高領導層的現場辦公,最大的好處是前線遇到的所有問題都可以當即拍板負責到人予以解決。二月末的這一日下午。寧王趙當諫言道:“皇上,如今我軍對索力已經形成了反包圍的態勢。您是不是該下旨命我三路大軍同時進擊,收縮包圍圈了?”老太尉陳文遠與衛肅交換了一個眼色,婉言反對道:“皇上,現在我方雖然兵力占優,但三路大軍與索力的騎兵軍團仍然分布在方圓五百裡左右的廣闊區域之內。突厥騎兵軍團戰力強悍,單就我方任何一路大軍的戰力來說,絕無優勢可言。若是與索力身邊的五個萬人隊硬拚的話,殊少勝算。一旦冒然進擊,打草驚蛇而至索力逃遁事小。導致我方無謂的損兵折將事大,老臣懇請皇上謹慎思量!”打草驚蛇而至索力逃遁事小,導致我方無謂的損兵折將事大?老哥,恐怕您是說反了吧?衛肅聽聞此言,禁不住訝異的望了望陳文遠:難怪這老東西能夠曆經兩朝數十年榮寵不衰!年輕時候拚死拚活的搏前程,到老了小心翼翼的為子孫留活路。人老成精,不服不行。樞密副使劉秉德也是統軍大將出身,素有忠直之名,因此而得先帝賞識重用。進言道:“皇上。老臣倒是以為,兵貴神速,與其徐徐圖之,不如乘勝追擊。一鼓而下。三路大軍由騎兵同時實施突襲,就算索力想要迎戰,又能顧得了哪一麵?曾帥統一調度步軍擔任阻擊與後援。索力還能逃到哪兒去?”劉秉德這番話貌似蠻乾,仔細想來不隻是有一定道理。而且極顯穩妥老成。依此戰計,夏軍在與突厥開戰的第一階段已然完勝的基礎上。再戰仍是有勝無敗。索力被擒被殺是他命背,能僥幸逃出生天算他命好。此計的最大誘惑在於速戰速決,從時間與經濟上大幅節約了戰爭成本。趙啟不置可否,點名向耿進問道:“耿卿,耿超既是先帝與朕之愛將,也是你的嫡出親子,率軍深入大漠已然浴血拚殺三月有餘。你對此戰持何意見?”耿進深得先帝的信任與重用,從執掌京畿防務的禁軍大將軍,到轄製數十萬水陸大軍的滅國統帥,積功而至爵封二等公、大夏第一個武英殿大學士,在軍方集團的地位無與倫比。沉聲回奏道:“皇上,自古戰場無父子,為國儘忠乃是人臣本分,微臣謹代犬子多謝皇上體恤。就事論事,以戰論戰,索力最大的劣勢在於沒有後援。突厥各方勢力已作鳥獸散,短期之內難以擰成一股繩。稍具實力的幾個部族,攝於大夏的赫赫軍威,隻敢遠遠觀望。然而索力最大的優勢也是在於沒有後援,為了保住汗位,難免會做困獸之鬥,殊死一搏。”“常言道殺敵一千,自傷八百。依臣愚見,我軍可以雙管齊下。一方麵可命三路大軍逐步收縮包圍圈,與此同時可命一支戰力強悍的騎兵軍團誘其突圍,伺機殲滅其一部有生力量。若能在機動作戰中零打碎敲的吃掉或打散索力一兩個萬人隊,再由三路大軍圍而殲之,無疑將會輕鬆許多。”兵法有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敵則能分之,少則能守之,不若則能避之。若是以此為原則,趙啟策劃發動這場戰爭可謂膽大包天,仗能打到現在這個地步,應該感到非常滿意了。耿進堪稱當世頂尖一級的兵事大家,豈有不知之理?但他並未生硬的照背兵法,而是一眼就將重點放在了儘可能的消滅敵方的有生力量方麵。耿進眼神堅毅,臉色平靜,侃侃而言。話音剛落,眾人便不約而同的投以敬佩的目光。說到戰力之強悍,與突厥作戰的經驗之豐富,除了耿超之外,不做第二人想。可耿超親率的一萬五千精騎已被打殘、所剩無幾,跟隨多年的老部下李為陣亡,恐怕自己也隻剩下半條命了,足見戰事何其慘烈!耿進雖然確實是以戰論戰,大義凜然,可……可這不是又一次把兒子往死路上趕麼?“眾卿之言甚善,容朕好好想一想,再作決斷。”趙啟揉了揉腦門,冷笑道:“有道是打虎不死,反受其害。索力還想保住汗位?朕看他能否保住小命都很有點兒懸乎!王相,文瀚,二位皇兄,你們認為朕這一回該當如何打發突厥使節?”康王趙敢搶先說道:“皇上,如今我軍已是勝券在握,還跟他們有什麼好說的?打發他們回去洗乾淨脖子,等著我們大夏兒郎的戰刀便是了!”若是如此簡單,那還用你說?趙啟眼中掠過一絲不悅,不予置評。王雨農輕咳幾聲,沉吟道:“皇上,目前我軍雖已穩操勝券,但最終戰果如何,仍是未知之數。老臣有兩道應對之策,謹供皇上斟酌。突厥在此時遣使來朝,無非是乞降而已。老臣的首策是可以邊打邊談,探一探突厥的底線。第二策是將突厥使節先行軟禁,避而不見,索性等到打完了再作計較。”薑是老的辣,王雨農所獻兩策都還算靠譜。趙啟緩緩點了點頭,又問道:“文瀚,你怎麼說?”徐文瀚應聲答道:“皇上,王相說得不錯,索力此時遣使乞降,等於是低頭認輸,既是幻想保住汗位,更是為了保住性命。但臣以為在戰爭尚未結束之前,一切都應圍繞打這個中心目的來做文章,或者說應該是以談促打。否則的話,無論怎麼談,都沒有太大的實際意義。”“索力此時遣使乞降,心底是抱有一絲僥幸的。其一,隻要皇上接見突厥使節,委派大臣與之和談,便無異於仍然承認索力的突厥可汗地位。其二,索力妄想以和談為由延滯戰爭進程,好讓他緩一口氣,借機號令集結兵馬,以圖死戰頑抗。”“所以臣認為,皇上理應大大方方的接見突厥使節,不妨明言相告:想要和談可以,但絕不與索力遣派的使節和談。隻要索力一天還是突厥可汗,戰事便一日不休!”早在開戰之初,徐文瀚便洞悉了皇帝發動戰爭的用意:鞏固帝位、穩定內政、掌控兵權自不待言,對於索力,給他一個慘痛的教訓是起碼的,能夠誘殺或生擒那是最好,最不濟也要竭力將他趕下汗位!徐文瀚一席話,讓眾人不禁茅塞頓開:說白了很簡單,就是挑唆人家窩裡鬥嘛!趙啟欣然讚道:“妙啊!朕就照你說的那麼乾!”滿意的伸了個懶腰,吩咐道:“朕看大家也都乏了,今日便到此為止吧!——飛揚,你且稍留片刻。”等到眾臣紛紛告退,趙啟不無得意的徑直向衛飛揚開口問道:“飛揚,你與朕是穿開襠褲一起長大的發小,你說句真心話,朕這一仗打得怎麼樣?還有,楊致稱得上是你的老師,你說他會怎麼看?”如果楊致在場的話,肯定會立刻意識到:趙啟其實是策劃了一場豪賭。之所以看似鎮定自若,實則戰戰兢兢,是因為他對於自己兵事上的造詣,還沒有足夠充分的自信。衛飛揚笑道:“皇上,臣隻有一句話,相信楊致也必定會這麼看:乾得漂亮!贏得漂亮!太漂亮了!簡直漂亮極了!”趙啟哈哈大笑道:“你個傻小子!什麼時候也學會拍馬屁了?這是一句話麼?”耿進出宮回到府中,則是另外一番情景。剛一進門,便淡淡的吩咐仆役:“老夫想一個人去書房靜一靜,切莫讓任何人前來打擾。”神色蕭索的在書房落座之後,忍不住涕淚長流。輕聲自言自語道:“超兒!我的超兒再也回不來了!男兒自當重橫行,何必馬革裹屍還!兒啊,你千萬勿要怪為父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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