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建議正當曾大市長準備大發雷霆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電話是曾淩風打來的。“老爸,在哪兒呢?”曾淩風問道。“巫西”曾垂普的語氣有些不善。曾淩風就說道:“咦,老爸,你趕得很快嘛,這才多久,你就趕到現場了?”曾市長有些意外:“小子,你怎麼知道的?”曾淩風隻是“切”了一聲,沒有說話。曾垂普這才想起自己的兒子不是一般人,知道這件事情也沒什麼意外。“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曾淩風問道。“初步得到了控製。”曾垂普簡單的說。“那就好,隻要沒出人命,事情就好解決。哎,不過,這個年,你恐怕是不能回家來過了吧?”曾淩風安慰了自己老爹一句,“對了,老爸,既然事情已經暫時控製下來了,你還是回市裡吧。”曾垂普沒接話,算是默認了曾淩風的話。具體的善後事宜,他曾市長是不好插手去管的。曾淩風是得知自己老爹匆匆趕往巫西縣後才打聽到這件事情的。不過,對於這樣的事情,曾淩風並不感到意外,在直轄市的那些邊緣山區,這樣的事情並不是個例。甚至,在曾淩風的記憶中,前世的五裡鄉都出現過這樣的事情,鄉乾部收不上來稅,最終強行牽了農民軍的豬牛,那件事情也鬨得很大,驚動了縣裡的人,不過,縣委書記和縣長沒有親自出馬,更不用說驚動市政府一號了。隻是,這一世因為曾淩風重生,五裡鄉的情況得到了根本性的好轉,甚至丹興縣都徹底的變了一個樣兒,這樣的事情倒是沒有聽說再在發生過。曾垂普在正月初五才回了丹興老家。吃過晚飯,看過中央新聞聯播,曾垂普就將曾淩風拉到了一邊。“老爸,什麼事?這麼神神秘秘的。”曾淩風問道。“淩風,你們集團不是有個慈善基金會嗎?”“老爸,你想說什麼?”曾淩風警惕的看著自己的老爹。“哎,渝東北那幾個縣份實在是太貧窮了,你看……”“沒門,我們集團是有個慈善基金會,但那不是扶貧基金會。”曾淩風一下子就打斷了自己老爹的話。“我知道你們那是慈善基金會,也不是要你們拿什麼扶貧款,隻是希望你們幫助一下貧困地區的極度貧困人群,這和慈善事業不衝突吧?”曾垂普不以為意的說道。這,也太那個了吧?這和扶貧有什麼區彆?但是,自己老爹說的,曾淩風還沒辦法反駁。不過,曾淩風不打算接茬,轉換話題道:“老爸,還有兩年多不到三年,你們就又要換屆了吧?”曾垂普果然中計,問道:“你問這個乾什麼?”曾淩風淡然道:“老爸,我看你們這個班子,除了在去年的抗洪行動中表現出色外,在這兩年裡麵,好像沒有做出什麼耀眼的成績啊這對下次換屆可不太有利啊。”曾垂普就歎息道:“是啊,直轄馬上就兩年了,但是整個市在這兩年中的發展並不是太理想。對換屆這件事情我並不看重,我隻是覺得有愧啊,沒能給家鄉老百姓帶來利益。”曾淩風對老爸不憂個人前途很是佩服,不過,他還是毫不客氣的說道:“老爸,直轄市這兩年的發展不是不太理想,在我看來,是太不理想”曾垂普有些不高興的看著兒子,說道:“這兩年,直轄市的經濟增長速度,雖然不說是冠絕全國,但是也是處於全國上遊水平的,你倒是給我說說,在你看來怎麼就成了太不理想了?”“老爸,你彆不服氣。我承認,這幾年中,直轄市的gdp增長速度是很快,但是,你要搞清楚,gdp增長再快,百姓得不到實惠,一切都是枉然你說說,這兩年裡麵,扣除cpi的增長,老百姓的收入水平到底有多少提高?”曾淩風一點不給自己老爹麵子。看著自己老爹訥訥的樣子,曾淩風說道:“黨的最高理想是達成**,實現人民的共同富裕。但是,這些年中,每年的gdp數字是高速增長了,政府的財政稅收更是翻著個兒的增長了,但是,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多少?我想,像年前在巫西縣發生的那種事情,在整個直轄市來說,不會是個例。老爸,不是我說你犯官僚了,我隻是告訴你,這樣的事情不關注,是要出大問題的。”曾垂普有些無奈,人家都是教訓兒子,沒想到現在自己反倒是被兒子教訓了,這都是什麼事啊。“爸,我知道你工作很負責,但是我覺得吧,這兩年你的工作思路出問題了,說的不客氣一點,你都是在瞎忙活。”曾淩風繼續打擊自己老爹。曾垂普有動怒的跡象。曾淩風看著臉色有些不好的自己老爹,笑道:“爸,我的那個集團,還不錯吧?”曾垂普點點頭,自己兒子的那個集團何止不錯,簡直是好的不得了。他雖然不清楚寒雨迷蒙集團有多少資產,但是從這兩年寒雨迷蒙集團在直轄市和國內的投資情況來看,至少是超過了一萬億人民幣的,那可是一千多億美元。而且,這兩年寒雨迷蒙集團在國外的動作也沒有停止,就去年吧,寒雨迷蒙集團就在印尼扔出了一千億美元,這年前又在韓國扔出了兩百多億美元,加上其它一些投資,至少達到了恐怖的三千億美元。曾淩風又問道:“那老爸覺得我這兩年過的怎麼樣?”曾垂普狠狠地剜了自己兒子一眼,這家夥,這兩年優哉遊哉的過著小日子,他還好意思在那裡問自己過得怎麼樣。“很悠閒吧?”曾淩風得意的道。“其實,我說這些也沒有彆的意思,隻是想告訴你,老爸,你也可以過像我這樣的日子的,隻是你自己將自己搞的那麼累。到了如今你那樣的位置,完全不必要做什麼事情都事必躬親了。你隻需要掌管一個大方向,至於具體的事情,自然會有很多人去做的。”曾淩風繼續說道。曾垂普不是不知道這些,隻是每個人的處事態度不同而已,他就是一個實乾型的人。“好了,彆給我轉移話題了,還是說說剛才的事情吧。”曾垂普對曾淩風說。“呃……”曾淩風無語,自己還以為已經成功轉移了老爹的注意力,誰知道這是一廂情願的想法啊。無奈之下,曾淩風隻得應了。“老爸,其實,這並不會起到什麼大作用,甚至可以說,這個辦法隻能解決一時之癢。”曾淩風說道。曾垂普點點頭,認可了曾淩風的說法。“我也知道這不能解決根本問題,但是現下火燒眉毛,這樣的問題還是得先解決的。”曾垂普很清醒。“老爸,其實,是有解決根本問題的辦法的。”曾垂普就盯著自己的兒子看。“老爸,你不要這樣看我,我會害羞的。”曾淩風開始胡扯。“老老實實的跟老子交代,彆打馬虎眼。”曾垂普不為所動,他是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是很有些料的。曾淩風隻得老實下來。“老爸,這個事情,隻要操作好了,可謂一舉三得。”曾淩風肯定的說道。“說”曾垂普的回答很乾脆。“這第一嘛,就是能夠解決直轄市的發展問題,第二就是讓老百姓得到實惠,這第三嘛,就是能夠出政績,有助於你的升遷。”“說具體的,少來這些沒用的東西。”曾垂普繼續指揮曾淩風。曾淩風說道:“這得從gdp的來源說起。改革開放之後,統計工作重新逐步回到正軌,到了國務院才正式開始在中國探索實行sna體係,gdp的概念從此在中國的官方話語體係中出現,但當時主要的指標概念仍為mps下的“國民收入”,gdp僅僅作為一個附屬性指標存在,一直到國家統計局才取消了國民收入指標,gdp正式成為中國國民經濟核算的核心指標,並迅速成為社會熟知的熱詞。在中國的gdp剛剛突破兩萬億元人民幣,但是從即gdp正式成為核心指標的那一年開始,中國gdp持續五年每年都上一個萬億元的台階,直到亞洲金融危機前的中國gdp達到了億元的光榮與夢想隨之而來的,是中國“大國崛起”從話語領域進入國際政治的現實層麵,以及每個人都難以忽視的物質生活的極大變化。但是中國的gdp高速列車在行進之中,始終沒有擺脫軌道上那些惱人的障礙欄:人均社會公正程度呢?環境的犧牲呢?資源的過度開發呢?收入分配的方式呢?人民的幸福感呢?甚至,gdp數據本身的可信度呢?在曼昆的《經濟學原理》中,他引用了羅伯特?肯尼迪在1968年競選總統時激烈批判gdp的言論:並沒有考慮到我們孩子的健康、他們的教育質量,或者他們遊戲的快樂。它也沒有包括我們的詩歌之美或者婚姻的穩定,沒有包括我們關於公共問題爭論的智慧或者我們公務員的廉正。對gdp的追逐帶給中國的貢獻不可抹殺,當前所謂的gdp反思,所需的隻把中的這個‘唯’字去掉而已,gdp是基礎,沒有它什麼都談不上,gdp也是一座橋,關鍵的是我們要知道橋那邊通往哪裡。簡單的說,就是走出增長主義陷阱,提升民眾幸福感。如今的直轄市,雖然‘蛋糕’還沒有足夠做大,但要考慮怎樣分這塊蛋糕,也就是說要追求共同富裕這個理想。如今的直轄市是西部地區的增長極,是長江上遊的經濟中心,是城鄉統籌發展的直轄市,但是,現在的直轄市的形象並不符合這個地位。最主要的表現就是,城市化程度還很低,城鄉差距很大。城市化是一個漸進的過程,短時間內,至少是三五年之內很難有很大改觀的。但是,減小城鄉差距,卻是在短時間內可期的。減少城鄉差距是城鄉統籌的主要任務,而最直接的‘抓手’就是加大民生投入,並且向弱勢群體和弱勢區域傾斜。如今的直轄市,民生問題很多,如環境、塞車、群眾上訪、平安、就醫等問題。讓民眾告訴政府自己需要什麼,政府按照民眾的意願去做,由此形成的結果,必然可以增進民眾的幸福感。也就是說,政府要開始把施政目標從經濟的高速增長,轉向民眾的幸福。誠然,對任何現代國家來說,一定的經濟增長是必要而重要的,對中國這樣的後發國家來說,尤其如此。因此,政府采取一定措施,創造條件,推動經濟快速增長,也是完全可取的。毫無疑問,從意識形態領先到注重經濟發展,gdp概念引入中國,在中國過去二十年的發展中居功至偉。不幸的是,一段時間以來,中國的社會發展的主導意識過於傾向增長主義。各級官員似乎抱定這樣一種信念:中國一切麻煩問題的根源就是生產力水平低下,那麼解決這些問題的唯一辦法就是不惜一切代價,實現經濟高速增長,積累足夠財富。一旦生產力水平達到相應高度,比如說,人均gdp達到多少美元,全部問題就都可以迎刃而解。在這種信念支配下,經濟增長被當成最重要的政治目標,由此形成一整套增長主義導向的經濟、政治的政策組合。民眾也在這套製度誘導下,以追求金錢、財富為唯一人生價值,物質主義甚囂塵上。當然,增長主義意識形態和政策組合確實發揮了作用,它們在經濟的自然增長之外,帶來了超常規增長。但是,超常規經濟增長模式在創造奇跡的同時,也必然帶來嚴重的經濟、社會、政治乃至社會精神問題。過分地追求高速增長的目標,政府的結構必然發生扭曲,政府會偏離自己的正當本性,成為逐‘利’的公司。經濟學界熱衷議論的地方政府間競爭,就是增長主義的產物,而這種競爭展開的前提就是官員商人化,政府公司化。其結果是可怕的,這種可怕後果,在拆遷、征地領域中表現得最為觸目驚心。這個時候,高速經濟增長就變成了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的遊戲。不錯,經濟在快速增長,尤其是中國gdp總量逐個超越各個大國,現在已經成為全球第六。不過,這樣的經濟增長過程也在製造緊張、衝突,由此形成的增長結果,也引發人們的質疑、不滿。可以說,單純追求增長的增長主義已經走到儘頭了。我們要開始意識到增長主義的危害,而試圖改弦更張,引導各級政府關注民生,關注民眾的幸福。出現這樣的結果並不奇怪。一種製度架構一旦形成,就會具有慣性。因為,這樣的製度架構會創造出強大的利益集團,它們從現有的製度中可以獲取巨大利益,當然會拒絕改革。最為典型的就是拆遷、征地製度。增長主義的要害在於,政府在經濟增長過程中扮演了過分重要的角色,而且過分地追求增長速度。要減少、控製經濟增長可能帶來的損害,進而讓經濟增長真正有助於民眾的幸福感的提高,就必須改變地方政府的行為模式。在現有體製下,調整官員考核指標體係,是一個有效的辦法。中國的政府體係大體上是自上而下地任命,自下而上負責。在這樣的體製中,上級用什麼樣的指標考核下級,下級就會在這方麵努力。調整官員考核指標體係,比如,加大民生類型的考核指標,當會引導各級官員把精力更多地用於民生。不過,光是調整這樣的考核體係,還是不夠的。事實上,從考核增長業績轉向考核民生業績,考核民眾的幸福感,麵臨著巨大的技術難題。增長業績是可以量化考核的,gdp增長率、財政收入、或者吸引投資總額,乃至人均收入,都是可以量化統計的。但是,民生、民眾的幸福感,卻是相當模糊的概念,很難量化統計。而自上而下的考核,必須借助量化指標。這樣,即便建立民生導向的官員政績考核體係,也很可能出現民生投資的空心化,政府關注的依然是硬件建設,而不關心民眾是否從中真正獲得了好處。當然,如果真要解決這個技術難題,也並不困難。民主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讓民眾告訴政府自己需要什麼,政府按照民眾的意願去做,由此形成的結果,必然可以增進民眾的幸福感。因此,一個以民眾幸福為導向的治理體係,如果是有效的、理性的,就必須是一個民眾可以方便參與公共治理決策、尤其是預算決策的民主的治理體係。比如,就從今年**開始,人大代表更為細致地討論預算,民眾的幸福感必然會有實質性的提升。”曾淩風一席話說得他自己都有些口乾舌燥的。不過,曾垂普還是理解了他的意思,“你就是說不要唯要關注民生,提高民眾的幸福感吧。”曾淩風點點頭。曾垂普道:“看來你想這些的時間應該不少,那你說說吧,具體到我們市,可以有哪些動作。”曾淩風不滿的說道:“老爸,這些應該是你考慮的事情吧”曾垂普根本不管,說道:“讓你說你就說,哪來那麼多廢話。”曾淩風不滿的道:“行,我就再說說,誰叫你是我老爹呢。我歸結起來吧,就是要建設‘五個重慶’——宜居重慶、暢通重慶、森林重慶、平安重慶和健康重慶。宜居重慶是要著力改善百姓的居住條件和環境,讓百姓住的較寬、還買的起;森林重慶,就是要改善環境,多種樹,讓老百姓多吸氧;暢通重慶就是要改善交通條件,要求主城不塞車,鄉村有油路;平安重慶是要增強百姓的安全感,讓百姓出門不擔心;健康重慶要讓孩子長得壯,老人活得長,全民活得健康。”曾垂普點點頭,說道:“嗯,很不錯。”曾淩風就有些臉紅,這些並不是他原創,而是來自於他的記憶中曾經在直轄市發生的事情。建設“宜居重慶”、“暢通重慶”、“森林重慶”,將有效改善硬件環境:建設“暢通重慶”,實現半小時主城,強化主城輻射功能,將有效帶動區縣發展;“宜居重慶”將從根本上改善重慶的人居環境;“森林重慶”,則可以提高森林覆蓋率。而“平安重慶”和“健康重慶”,是改善軟環境的兩大助力。最終,“五個重慶”將提升城市品質,吸引和積聚相關產業、資本和人才。更重要的是,“五個重慶”蘊涵著濃鬱的人本思想,每個“重慶”都既是經濟工程,也是民生工程。“森林重慶”側重環境,“暢通重慶”偏重效率,“宜居重慶”重舒適,“平安重慶”注重百姓的人身和財產安全,而“健康重慶”更是關注人本身。“五個重慶”連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改善民生的體係。曾垂普說道:“你的這個想法很好,但是,要啟動這樣一個浩大的民生工程,花費的資金也不是一個小數目吧?”“這就是老爸你這個市長該去考慮的事情了,我就是出出主意而也。不過,需要的錢,肯定不是小數目,保守的估計,你的至少準備兩千億”曾淩風看著自己的老爹說道。“嗯,你的估計還比較靠譜,沒有兩千億的資金,這個工程根本上不敢啟動。對了,小子,你的集團是不是要資助一點?”曾垂普開始打曾淩風的注意。“我看還是算了吧,按照規矩,官員的直係親屬都不允許經商,這個雖然可以以各種手段規避,但是最好我們的產業還是不要與你執政的地方有太多的牽涉,這是忌諱。”曾淩風說道。“少來,小子,你啥時候有過什麼避諱的想法了?再說,這是真正的惠民工程,隻要我們行得正坐得直,我們就應該毫不避諱的去做。”曾垂普嚴肅的說道。“好吧,我考慮考慮。再說,我們集團這前兩年的很多行動不是已經鋪開了嗎,這些也算是開始行動了吧。老爸,你最好還是將主意往國家身上打。另外,最大頭的那一塊,還是得市裡自己想辦法。”曾淩風想了想說道。“國家這兩年正緊縮銀根,恐怕是得不到多少支持。”曾垂普有些猶豫。“過兩天我要去一趟首都,到時候我幫你向朱伯伯提一嘴。”曾淩風淡淡道。曾市長的眼睛精光直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