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濟帆回過頭,看了她半響,十分嚴肅的用陳述句般的語調回了句:“這麼巧?”“啊!”花小西依然有些呆愣,點點頭:“是很巧!”瞧著花小西難得一見的純天然表情,茶色眸子裡閃過溫柔的笑意,仿佛能將人溺斃其中,讓人渾身上下透著舒暢的暖意,小西又恍惚了下。“你怎麼在這裡?”反應過來後小西也拿著毛巾擦濕漉漉的頭。“我在這邊進修。”沈濟帆眸光閃爍,輕輕笑了一下。“你呢?”“留學。”小西眨眨眼,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室友居然是沈濟帆,隻能說這個世界太小了,不過她還是問了一句:“我的室友是你?”“如果沒其他人的話。”沈濟帆轉過臉一邊將盤子裡的食物盛放在餐盤裡一邊說。“沒想到你也會說笑!”花小西有些驚詫。沈濟帆用手背拖了拖眼鏡,嘴角輕輕勾起一個細小的弧度,嚴肅的說:“我也是地球人。”“噗。”花小西樂了,看著他端出來的精美食物,食欲儘被挑起,她暗自吞咽口水,試探的問:“我以後可不可以和你搭夥?我交夥食費!”空氣微微一冷,隨即恢複,快的仿佛隻是小西的錯覺。他波瀾不興的陳述:“夥食費就算了,吃了我多少頓記得還就是了。”如果可以的話,花小西額上定掛著一排黑線,看著他麵無表情的說著開玩笑的話,感覺真的很詭異啊。花小西有時候很迷糊,是個傻妞,所以完全沒有去想,不要夥食費還怎麼還這個問題,毫不客氣的拿起筷子,朝他展顏笑道:“謝謝!”然後張口便吃。她確實是餓了,早上到現在,她都沒有吃過東西,現在鼻尖充斥的都是食物誘人的清香,更感到饑腸轆轆。沈濟帆聽到她說謝謝之後,唇邊的笑意也越的溫柔,眸內有種很暖的亮色,如初春的陽光。平時她吃飯細嚼慢咽,今日卻明顯加快了動作,吃的很香。沈濟帆抽出紙巾,輕輕幫她將唇邊沾染的油漬拭去,然後拿起筷子,將魚骨剔除,放在她碗內。小西愕然,虐顯尷尬的又說了聲謝謝。沈濟帆抬眸看她:“再說謝謝就不跟你搭夥。”他說的認真,小西聽的好笑,謝謝剛到口邊又吞了下去,笑著說:“那我不客氣了!”想到前兩次在西餐廳都沒見她吃的如此香甜,桃花眼內眸光閃過,問道:“不喜歡西餐?”花小西搖搖頭,將口中食物吞咽乾淨才回答:“不是,西餐也不錯,可哪比得上中餐豐富!”想了想,她又抬起頭看著沈濟帆,有些不安:“我是不是說的太實在了?”過去她說話都是迂回婉轉,跟林舒舟待在一起後說話越來越直,在熟人麵前倒沒什麼,若是不相熟的朋友可能會覺得你這人非常失禮,而且很唐突,在人際交往時,人們總喜歡禮來禮去的,而這些在現在的花小西看來,就一個字,累!沈濟帆眸中笑意更甚,語調倒是平淡,平淡中透著一抹堅定:“那我以後就每天給你做中餐。”小西點頭,傻兮兮的抿嘴笑:“太好了,剛好我不會做飯!”想了想,她又說:“那你做飯,我洗碗。”人家又不是保姆,總不好讓他一個人做。“好。”當天晚上的碗是兩個人一起洗的,小西在和林舒舟住在一起時已經學會了洗碗等一些初等家務,不會出現打碎碗碟的事情。將手洗淨之後,沈濟帆遞給她一條白色毛巾,擦乾手上的水,沈濟帆抓住她的手,在花小西驚愕之下,細細的給她塗上護手乳液,然後收拾著毛巾從櫃子裡拿出柔軟的被褥利索的搬到小西房間鋪好,又不知從哪裡找出一雙新的毛絨拖鞋。花小西就這麼呆呆的看著他裡裡外外的忙活,心中感歎這醫生果然是外冷內熱,居然是這麼熱心的人。人,果然不可貌相!這些都整理好後,沈濟帆很自然的說了聲:“早點休息。”然後回了自己房間,過了一會兒房間門被拉開:“若有什麼需要就叫我一聲就行了!”花小西臉紅了,她思想不純潔的想歪了,麵紅耳赤的看著身姿筆直的他:“沒,沒什麼需要,謝…”後麵一個謝字被沈濟帆關在房門之外。花小西聳聳肩笑了,他看起來嚴肅沒想到居然像小孩子一樣彆扭。剛剛那舉動,是在鬨彆扭吧?小西一直看書到很晚,直到沈濟帆黑著臉敲開她的門,關了燈,她尷尬的躺下,待沈濟帆出去後,輕輕吸著拖鞋,輕手輕腳的倒了杯水,就著水將手心中藥灌近胃裡,然後天亮接下來幾日她在教授的幫助下去em1yon商學院辦理入學手續,同學們很熱情。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她感到很快樂,一種久違的輕鬆感。每天傍晚她會去附近的教堂裡坐坐,心靈仿佛被洗滌一般,很寧靜。她喜歡待在這裡,聽著輕輕淺淺的鋼琴聲,四周都是椅子,顯得安靜又空曠。夕陽會透過窗上的木質欄杆在教堂內灑下昏黃聖潔的光暈,偶爾聽到幾聲鳥叫,坐在這裡,舒適的仿佛隨時都能睡著。她在其他學生眼裡是個很矛盾的人,很熱情,可那種熱情總像是無法抵達她的心,外麵是熱的,內心是冷的。1an教授很喜歡她,算是他的弟子,她也很努力,不要命似的努力。大家都覺得,西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每每如此問她時,她總是回以安靜的笑,不然就是用蹩腳的法文,操著神秘又特彆的中式腔調跟你半真半假的貧嘴開玩笑,逗的大家撲倒在她身上大樂,將她美如清晨陽光下綻放的玫瑰似的柔嫩臉頰蹂躪的通紅,看著她眼角含淚彆扭的表情,大家又是一陣大樂,她則是睜大著明眸用無奈的眼神瞅著眾人,像一隻出生沒多久的小動物。總覺得,那樣的表情才適合她。見她在新的環境中適應的很好,沈濟帆也放下心來,隻是對於她每日都很晚睡覺,屢說不聽的事感到很生氣又很無奈,他還是選擇了尊重,沒有過多乾涉,直到有天她的同學打電話告訴她,她在上課時突然暈倒,被送到醫院急救。醫生說:“病人長期服用過量的安眠藥,導致積蓄急性中毒,陷入深度昏迷當中,如果不是搶救及時的話……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沈濟帆隻覺得心臟在那一刹那間突然停止了跳動,渾身肌肉繃的死緊。他握著花小西稍顯蒼白的手,看著她安靜的躺在病床上,周身籠罩在陽光當中,恍若透明,仿佛隨時都能棄了這具身體羽化而去。可她的表情,純淨如嬰兒般,絲毫不覺。她睡著,依然在半夢半醒之間,十分不安,唇瓣緊緊的抿著,眉尖蹙起。他伸出乾淨修長的手指小心翼翼的觸碰她的眉尖,將微微的皺起撫平,生怕稍微用點力,她就碎掉。從眉心,到眉尖;從眉,到唇;從精致的鼻,到小巧的下巴。包裹著她手的大手突然握緊,帶著深深的不安於憤怒,心臟依然在劇烈的跳動,那一刻的心悸與恐懼排山倒海般突然湧上心頭,讓他恨不得將床上這個小女人狠狠咬上一口。他握著她的手,放在唇上輕輕吻過,然後放進潔白的被子裡。俯下身,滾燙的唇淺淺的貼上她光潔飽滿的額,如一片羽毛輕輕拂過。回到公寓時,他打開她的房間門,在抽屜裡找到兩瓶安眠藥。不同的牌子,都有用過的痕跡,其中一瓶已經所剩不多。她一直都在安眠藥物,而他居然沒有現!他尊重她的**,即使察覺到不對也沒有想過私自進她的房間翻她的東西!差一點就失去她了!他手指捏的泛白,足足過了十分鐘他才平下滿腔的怒火,動作飛快的將瓶中的藥都倒進洗手間的馬桶裡,想了想,餘了兩顆放在裡麵,然後重新放置了一些維生素進去。這些都處理好之後他立刻趕到醫院,他擔心她醒來後身邊沒有一個人。沈濟帆再回到醫院的時候,花小西剛剛要醒過來。他握緊她的手,看著她纖長的眼睫如蝴蝶展翅欲飛的翅膀般輕輕顫動,緩緩掀開,迷茫的打量了四周,不解的看著他,嘴角禮貌的漾開一抹笑,輕聲問:“我怎麼在這裡?”沈濟帆眸底情緒翻湧沸騰,幾番騰起又幾番壓下,所有愛所有恨,所有驚所有怒,最後都化成了最平淡的一句:“差一點,你就醒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