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用多,多了容易引起對方警覺。”孟清泉道。“就讓老狼去吧。”孟遠翔想了一想道。老狼不是普通護衛,是他在徽州任上救下的江湖人,後來就一直留在他身邊,成了他的心腹。孟遠翔吩咐老狼守在皇城南門外,等梁心銘出宮後,監視並尋機會刺殺她,“梁心銘多次被刺殺不死,身邊肯定有高手。那個趙子儀不是等閒之輩,你要小心。”老狼裹著黑色的披風,遮住頭臉,融入了街頭人流中。皇宮,吳貴人癡等了一夜。次日清晨,她讓宮女去打聽昨夜的情形,宮女的回複令她錯愕:皇上昨晚和梁縣令下了一夜的棋。癡癡的等待,濃濃的失望,酸楚的幽怨,此刻都彙成羞辱和憤怒。梁心銘簡直就是大靖的龍陽君,把王亨迷成了斷袖,又來迷惑君王!一想到將來皇上不理後宮女人,卻寵愛一個俊雅的臣子,吳貴人就覺得未來一片晦暗。她還未想好怎麼對付梁心銘這個外患,小西又來回:昨晚董貴妃親送宵夜給皇上和梁大人,皇上誇貴妃有心。吳貴人氣道:“她就是故意的,故意的!”大晚上弄那麼豐盛的宵夜,吃了還能睡著嗎?到底是貴妃,在宮中待久了,比她會爭寵,瞧這手段……可是,身為皇上的妃子,如此不顧惜皇上龍體,簡直該死!吳貴人很煎熬,思來想去也沒個主意。她自進宮那天起,擺的就是不爭的姿態,靖康帝常說她“心無旁騖、恬淡怡然”。若是她為昨晚的事弄出動靜來,比如去皇後麵前說梁心銘以男色魅惑君王,那形象就坍塌了。到時不但嬪妃們會擠兌她,便是皇帝也不會再寵愛她。若是就這麼不理不問,她又放不下。她覺得自己離孟清泉更近了一層,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來,比孟清泉還要漫長枯寂的守候和等待。她便化身成了孟清泉,看到了孟清泉淒慘下場的背後:王孟兩家長輩定的婚約,孟清泉有什麼錯?王家娶了林馨兒,多少年了都沒人知道,要不是王亨自己說,誰知道?王家長輩隱瞞此事,用心不言而喻,就是嫌棄林馨兒家世貧寒!王亨病好後,就想重新為他娶官宦世家女子。誰知道林馨兒的死有什麼齷齪內情,沒準是王家自己人所為。因為王亨不忘那個童養媳,王家長輩拗不過他,他又在仕途上越走越高,孟清泉就成了無辜受害者。吳貴人以前對王亨的深情很讚賞,現在卻無比痛恨:不過是惺惺作態而已。他應該猜到是親人害死了那個童養媳,所以感到愧疚,卻用孟清泉的一輩子來填補。若是那個林馨兒沒死,吳貴人絕不相信他會一直對她這麼深情。說不定啊,他會乾出和孟清泉私*通的事。甚至和他老子一樣寵妾滅妻也不是不可能……吳貴人又想起自己:雖得君王寵愛,不知多少人視她為眼中釘,各種手段都使出來了;現在,連男色都借用上了,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她忍不住潸然淚下。撒了幾滴淚,又急忙擦去。誰知今天皇上會不會來?若見她雙眼紅腫,怎麼解釋?她就擔心起來,忙喚小西打水來洗臉,然後重新化妝,收拾得清清爽爽的,等候不知何時會駕臨的天子。洗臉的工夫,她終於想出一個主意:她要與孟清泉聯手,宮內宮外互相呼應。孟清泉就要嫁給趙世子了,身份和地位與往昔迥然不同,這樣的翻身,真是爽快!她昨天忙著迎接皇上,竟不知道朱雀王府發生的事。……梁心銘絲毫不知自己憑空多了個莫名其妙的情敵。禦書房,沈海指揮宮女端來洗漱用品,梁心銘和皇帝一塊刷牙、洗臉。洗罷,宮女打開一個精致的瓷瓶,雙手托著送到靖康帝麵前。靖康帝摳了一團抹在臉上,一邊揉搓,一邊招呼梁心銘:“梁卿,來擦這個。”梁心銘便有幸享用了皇帝的養顏膏,清清爽爽的,還有一股說不出的香氣,不像女人的脂粉那種甜香。靖康帝見她食指沾著脂膏湊在鼻子底下嗅,不禁微笑,問道:“愛卿何時回去?還有幾天就過年了,不如等過了年再上路,省得天寒地凍的,年關還漂泊在外。”梁心銘忙道:“過年是要合家團聚。微臣是為公事進京,既然公事已了,在京城過年,還是在半路過年,都沒區彆。早些回去,也免家中妻女牽掛。衙門公務也耽擱不起。”靖康帝沉吟道:“也好。”又朝她身上掃一眼,轉身吩咐沈海道:“那海獺皮的衣裳做好了?拿來給梁愛卿。”沈海道:“是,皇上。”忙命人去拿來。靖康帝又對梁心銘道:“北邊進貢了海獺皮就是朕昨兒穿的那個還剩下一點兒,朕前日見愛卿穿的單薄,就都賞給愛卿了,讓他們按愛卿的身量趕著做出來。”梁心銘急忙磕頭謝恩。這是年終福利,也是臉麵,不說彆的,單是皇帝這份體貼的心意,比隨口賞什麼金銀財寶要真心多了。靖康帝忙叫起。少時,沈海的徒弟將衣裳取來了:一件皮馬甲,一件皮鬥篷,說是皮子不夠,做了一件鬥篷後,剩下的就隻夠做馬甲。馬甲就是無袖對襟的;鬥篷外麵配的是墨綠素緞,領口繡如意紋,下擺繡鵬飛萬裡的圖紋。靖康帝立即要梁心銘將馬甲穿上,鬥篷係上,看後笑道:“還不錯。原來也有兩件現成的,隻是上麵有龍紋刺繡,恐怕逾製,不能給你穿,所以才讓他們重新做了。”梁心銘忙道:“皇上費心了。微臣感激涕零。”靖康帝擺手道:“朕早朝去了。”又囑咐她幾句,交代完畢才走,沈海讓徒弟送梁心銘出宮。梁心銘急於離京,當然不是因為放不下衙門公務,牽掛惠娘和朝雲是一方麵,還有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再過五天,她大姨媽要來造訪,沒有惠娘掩護,她怕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