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知該說什麼。他們沒有深想王亨這話背後的含義,理所當然地認為:王亨的小妻子死了,不然王家不會又替他定了一門親,而他遲遲不肯完婚,是因為放不下嫡妻。年輕人的眼睛都紅了,與王亨的經曆相比,他們的那些醜事,都不叫事兒。王亨對眾人輕笑道:“可是,在下並未覺得她離開了。她一直在我心裡,在我身邊”他沒有看梁心銘,可這話是對她說的。梁心銘心想:“任憑你說得再動人,不查清那件事,不報了這個血仇,林馨兒永遠不會原諒你!”孟無瀾沒想到,自己經曆了新婚之夜那窘迫的事後,還會再經曆一次同樣的困窘。從王亨說出自己娶了妻後,眾人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看向他,似乎終於弄清了一些事。麵對眾人的目光,他恨不得將自己縮到桌子底下去。要是真能逃避倒好了,可是他不能逃。作為孟清泉的哥哥,他很替妹妹不平,也生氣,可是,他卻無法責怪王亨,也沒有理由責怪。他更無法怪林馨兒,人家本來就是王亨妻子,況且都死了那麼多年了。他隻好硬撐著坐在那裡。王亨見梁心銘無動於衷,有些忐忑。萬一,梁心銘不是林馨兒呢?就算真是,他也不敢說得太明白,因為他還沒想好,要怎樣替梁心銘恢複身份。若說錯了,將來不好圓回來,更不好善後,還是謹慎含蓄些的好。正想著,一安急急進來回稟:老太太和太太已經到家了。老太太身子不適,老爺讓他趕緊回去。王亨吃了一驚,忙問:“祖母可有大礙?”一安道:“有東方神醫一路照顧,並無大礙。”王亨稍稍放心,忽然想起什麼,雙目爆出璀璨光芒,追問道:“你是說,東方神醫也進京了?”一安道:“是的,大爺。”王亨忙向眾人抱拳道:“在下家中有事,要先走一步了。失陪!”又向梁心銘道:“青雲,雖說你已痊愈了,還是要當心。你也鬨了這半日,要不要同為師一起走?為師坐馬車來的,正好能送你一程。”梁心銘沒回答,似乎很猶豫。王亨先驚後喜,她沒來由地警惕。剛剛他還為林馨兒傷感呢,一安又來回稟老太太病了,就算不危險,他也不該露出驚喜神色,這太不孝。到底為什麼?東方傾墨?東方傾墨……她心下電轉,瞬息萬變。很快她做出反應,站起來恭聲道:“恩師囑咐,學生謹記。難得與各位年兄相聚,學生還想再坐一會。”王亨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忽然一笑,道:“也好。這聚會確實難得,你就多玩會吧。”一麵心想:“儘情玩吧。等過了今晚,彆再想混在男人堆裡了!”梁心銘被他笑得心裡毛毛的。這人,絕對有問題!忽聽他又對周昌道:“順之,彆讓青雲多喝酒。”周昌忙道:“大人放心,學生不讓他喝酒了。”剛才,他很是為王亨傷感同情,還掉了兩滴男兒淚;又想:“原來王翰林經曆過這等斷腸情傷。聽說青雲兄長得有些像他妻子,怪不得如此關照他。是我誤會了王翰林。”這會子,他覺得王亨沒那麼討厭了。王亨點點頭,又叮囑趙子儀,待會同梁心銘一塊回家,趙子儀忙答應,叫他放心。梁心銘更加狐疑。他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副托孤的架勢!王亨終於告辭了。孟無瀾接著也告辭離去。他妹妹孟清泉肯定也回來了,他當然要去看望。再者,他也坐不下去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梁心銘和趙子儀送王亨到大門口。王亨站住,回頭看著她,目光明亮。“好好玩兒。”他微笑道。“學生……”梁心銘說了一半頓住,總不能說“學生遵命”,或者“學生謹遵教誨”吧?居然叫她好好玩,若是再配上動作比如摸著她的頭說這話,更顯寵溺。寵溺?梁心銘惡寒。她目光不由自主往下移,掃過王亨下身,腦子不受控製地想:“他真留下後遺症了?不能那啥了?所以愛男人了?不對呀,當年他明明有反應的呀!”王亨正和趙子儀說話,卻沒有忽略她的眼神,見她這神情,微微詫異。忽然念頭一轉,隱隱猜到她的心思,不由心跳起來,心火驟然上升,渾身血液狂躁翻湧。他一言不發轉身就走,下了台階,一安早趕著馬車等在那,他長腿一抬跨上馬車,“呼喇”放下車簾。靠在車壁上,他閉上眼,深吸氣,平複體內躁動。接連喘了幾聲,哪裡能平複得下去!他的思緒如脫韁之馬,奔回當年。他十四歲那年,儘管身體一點沒增高,但其他方麵都有條不紊地按人生既定的規律發展著。小小的少年情竇初開了,對於女孩子的身體好奇起來。一天晚上,馨兒在洗澡,一邊洗一邊哼著歌,快樂的像小鳥。他聽見裡麵嘩嘩水聲和甜美童稚的歌聲,一顆心也是像現在這樣躁動不安。他想進浴室,想看看他的妻子,十歲了,長什麼樣了?有沒有開始發育?胸口是怎麼樣的?他站在門外,輕聲叫:“馨兒!”浴室裡水聲停了。林馨兒高聲問:“乾什麼?”他做賊似得回頭看了看,見若彤她們都不在,他才放心,繼續小聲問:“我能進去嗎?”林馨兒詫異問:“乾什麼?”水聲又響了起來,看來馨兒以為他搗亂,根本沒把他的話當回事,雖然他們是夫妻,但各自洗澡換衣還是會避開的。他便羞紅了臉,低頭不知如何說才好。半響,他才輕輕道:“我想看看你。”說出這句話後,他以為馨兒會像以前一樣氣急敗壞地罵他“小色*狼”,結果裡麵再次安靜下來。他忐忑起來,馨兒到底會不會答應呢?原來他以為,馨兒肯定會答應的。現在,他有些不敢肯定了。羞愧,自卑,恐懼……令他瑟縮後退。他害怕地想,馨兒會不會當他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