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韶頗為傻眼。蘭菏這裡收拾了外婆家,讓他們過來住算了。應韶卻說麻清暉不肯,他和兩個師弟也不敢拋棄師父自己去睡屋子,隻好陪著麻清暉幕天席地。而且麻清暉晚上貌似還非要去參加道場。蘭菏提醒應韶:【你們看著點你師父,彆鬨起來了。】應韶:【嗯嗯,其實師父就是想送龍婆婆,不會真的傷到龍婆婆的孩子。】蘭菏這才放心了。他們這寨子裡既有老司也有道士,當然道士都是民間道士,也沒正經登記過,代代相傳的那種火居道士。而且像他們這邊的宗教,實際上已經是苗、佛、道混雜了。所以有些人燒紙之前,還會念佛經,做道場的是道士或者老司,也不會在意。上半夜,蘭菏就在家裡糊紙馬、紙牛,宋浮檀則陪龍婆婆一起念經,念過經的紙再燒給龍婆婆,希望能增長她的功德。做道場都是深更半夜,到了午夜時分,龍雪眉自告奮勇過來通知他們,拿了個高亮的電筒。寨子裡可不比城裡,到處有路燈,到了晚上就是漆黑的。蘭菏看她瘦瘦小小的,就道:“我送過去吧,然後我到旁邊等著。”三個人一起護送外婆去龍家參加道場。路上,他們聽到了一陣歌聲。但不是從龍家傳來的隱隱約約的歌舞聲,而是另一個方向,從寨子邊緣處傳來的歌聲,沒有伴奏,有些沙啞的男聲,在用苗語唱著引魂的詞。這聲音回蕩在山中,雖然宋浮檀聽不懂,卻從中感覺到了森森寒氣與思念。“……是小暉吧。”外婆也聽到了。“他沒有去龍家。”蘭菏道,雖然放了狠話,但最終麻清暉沒有去打擾龍婆婆的葬禮,隻是在自家門口燒紙、唱歌。這歌聲讓蘭菏心裡一酸,他看了看宋浮檀,念出了歌詞:“山坡鬱鬱蒼蒼,河水清波蕩漾,月光明,太陽亮,那是靈魂所歸的好地方……”漸漸已經聽不到麻清暉的歌聲了,隻聽到龍家正在吹笙擊鼓。龍雪眉是負責打手電的,她那大手電筒忽而閃爍了兩下,忙晃了幾下,這一晃之下,就看到前麵屋子前好像有抹人影。心臟撲通大跳了一下,龍雪眉想了下這是哪兒,試探地喊道:“軍叔?”沒有聲音。“看錯了,可能是柴禾吧。”龍雪眉莫名覺得後背有點發涼。可她剛要邁步,那門就被敲響了。咚,咚,咚……咚。龍雪眉仿佛入迷了,數著聲音,這敲門聲好像每一下落在她心坎上,漸漸的心跳都同步了。到了第四聲,手電跟著猛一下黑了,她也陡然一驚,心臟像被揪緊了,明明冷秋之際,涼風習習,卻汗如雨下。人三鬼死,都說夜裡敲門,鬼才敲四下。而且那人聽到他們聲音都不回答的,電筒也滅了,一切光好像失去,隻有遠處的蘆笙聲,在這種境況下,那聲音越是熱鬨,她反而越害怕。龍雪眉用力甩著電筒,聽到腳步聲從門口轉向了他們這邊,她哭著往蘭菏他們這邊躲。蘭菏剛要保護一下小粉絲,就見龍雪眉躲到了外婆身後,“……”嗯,相比起無神論的偶像,她覺得偶像的外婆比較靠譜。龍雪眉聲音都劈叉了:“婆婆!是龍婆婆來邀伴了嗚嗚嗚!”她還一邊狂敲著電筒,但怎麼也不亮,又拿手機照,手太抖了根本打不開電筒功能,但微弱的屏幕光照到確實有道影子朝著他們過來,陰氣撲麵。外婆低聲道:“莫要喊她名字了!蘭菏?”按理說這還不到邀伴的時候啊,但這時候也不必想那麼多了,她老胳膊老腿,還得叫外孫解決。雖然平時不讓他沾這些事,不過外孫是和他爺爺學了些自保法子的。龍雪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乾嘛要喊對方,這不是自招了,一時害怕得快暈過去。蘭菏托了她一下,“你帶外婆站後麵點。”宋浮檀也摸出隨身攜帶備用的符紙完成品,塞給了龍雪眉:“拿好。”“什麼?”龍雪眉捏著那張紙,用手機一照他們,就看到宋浮檀拿出了條佛珠,蘭菏手裡也有個小紙人,和過去苗老司貼在人門口擋災的差不多。她啜泣著道:“不、不是說,迷信是,傻子遇到騙子。”“嗨,那是伏爾泰說的……而且這不叫迷信,這是傳統文化。”蘭菏也來不及和她說那麼多了,一拋手裡的紙人。龍雪眉淚眼朦朧間看到紙人手腳還能自己動,恍惚閃過一個念頭,我哥豈止是黑白通吃,這不是陰陽通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