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士坦提烏斯與尤裡安分彆以後,為了保護雷提亞邊區和迫害正統基督教會,在意大利停留18個月。皇帝在回到東方之前巡視古老的都城(公元357年4月28日),出儘風頭也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從米蘭沿著埃米利亞大道和弗拉米尼亞大道前往羅馬,等他距離城市不到40英裡時,這位在行軍途中的君王,過去從未征服過國外的敵人,此時竟然要擺出凱旋式的行列。所有的大臣穿著華麗的服飾,組成金碧輝煌的扈從隊伍,在承平時期被無數侍衛和禦騎前呼後擁。這些禁衛軍分隊全副戎裝,衣甲鮮明,絲質旗幟用金線做成浮雕,繡成各種龍形,在皇帝四周迎風飄揚。君士坦提烏斯獨據一輛華麗的禦車,龐大的車身用黃金和名貴的寶石做成裝飾,除了在通過城門時低頭致敬外,他裝出一副凜然不可冒犯的神色,帝王的莊嚴使他看上去巋然不動。宦官把訓練波斯青年時的嚴格紀律帶進宮廷,他們諄諄教誨皇帝要養成忍耐的習性,因此在緩慢而酷熱的行進當中,皇帝安然穩坐,全身絲毫不動,也不會左顧右盼,四處張望。羅馬的官員和元老院議員全部出來接駕,皇帝很留心地打量共和國的市民尊容,以及貴族家庭的執政官形象。無數民眾排列在街道兩旁,在暌違三十二年以後,再能夠見到神聖的君王,群眾一再歡呼表示欣慰之情。君士坦提烏斯很幽默地表示,好像全人類突然集合在這個地方,真是使他大吃一驚。君士坦丁之子臨時居留在奧古斯都的宮殿,主持元老院的會議,在西塞羅經常登臨的講壇上,對著議員發表高論。他在賽車場的比賽中受到非常殷勤的接待,接受金冠和頌詞,這是他統治都城的象征,特彆為這次大典準備。他在短暫的30天訪問期間,花費很多時間視導藝術和權勢的紀念物,它們散布在羅馬七山和其間的穀地。他讚譽卡皮托神殿的威嚴氣勢,卡拉卡拉以及戴克裡先浴場的龐大高聳,萬神殿的對稱簡樸,提圖斯大競技場的氣象萬千,龐培劇場以及和平女神廟的典雅結構,然而要說超凡入聖的建築物當屬圖拉真廣場和紀念圓柱。君士坦提烏斯承認要不是這些建築物既創新而又雄偉,能夠獲得舉世稱譽的聲名,否則就配不上世界的首府。今天的旅客注視古代羅馬的遺跡,從無瑕美景的光輝中抬起頭來,心中常會頓生不勝唏噓之感。君士坦提烏斯對這次視導行程感到很滿意,也激起他的好勝之心,要對羅馬呈獻紀念物以表達感謝之意和慷慨之誠。他最初的想法是比照圖拉真廣場,豎立巨大的大理石雕像和騎馬銅像,但是在深思熟慮以後,考量到執行的困難,(霍爾米斯達斯是波斯流亡在外的皇子,他對皇帝做這件事有所評論,像是“要想養匹馬,先要有馬廄”(所謂馬廄是指圖拉真廣場),真正的含意是建紀念物要有功勳。霍爾米斯達斯也有其他的名言流傳,如“發現死在羅馬與他處無殊,此為亡者唯一不快之處”,要是我們在阿米阿努斯的作品中讀到,不過再度證明羅馬人的虛榮心而已,這也是憤世嫉俗者所具有的矛盾心理。)還是選擇用裝飾都城的方式,把埃及的方形尖石碑當禮物送給羅馬。年代久遠文明燦爛的時期,在創造拚音文字之前,古老埃及統治下的城市像是底比斯和赫利奧波利斯,豎立起相當數量的方形尖碑,它們那簡單的造型和堅實的材質使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曆儘時光的侵蝕和人事的滄桑,毫無損傷,巍然屹立。(日耳曼尼庫斯遊覽底比斯古老的遺跡,最年長的僧人向他解釋象形文所代表的意義。很可能在拚音字母發明之前,這些模仿自然而且變化多端的圖形,就是埃及人的常用文字。)有幾根很特彆的石柱被奧古斯都和後續各帝當作權勢和勝利的象征,運到羅馬成為地久天長的紀念物。但是還留下一根方形尖碑,因為體積巨大而且帶有傳統的神聖性質,長時期以來逃脫征服者基於虛榮心的掠奪。君士坦丁計劃拿它來裝飾新都城,下令將它從赫利波裡斯的太陽神廟前的基座上移開,然後順著尼羅河運往亞曆山大裡亞。這時君士坦丁逝世,整個計劃就暫時停下來,而這座方形尖碑命中注定要由他的兒子獻給帝國古老的首都。為此,他特彆下令建造承載力和容量驚人的船隻,用來運送極為沉重的花崗岩石柱,從尼羅河的河岸直達台伯河。君士坦提烏斯的方形尖碑在離城3英裡的地方上岸,動用大量人力和技術,豎立在羅馬大賽車場之中。君士坦提烏斯接到伊利裡孔行省傳來的警報,說行省即將陷於水深火熱的危險之中,就倉促起程離開羅馬。狂亂的內戰造成不利的影響,羅馬軍團在墨薩會戰遭受難以補救的損失,使得整個地區毫無防衛的能力,暴露在蠻族輕騎兵的威脅之下。特彆是誇迪人的入侵,這個凶狠勇猛而且實力強大的民族,將日耳曼人作戰和用兵的方式,與盟友薩爾馬提亞人的作戰優勢相結合,更能發揮雙方的優點。邊區的守備部隊沒有能力阻止他們的前進,怠惰的君王最後被迫要從帝國遙遠的邊疆,將最精練的內衛軍集結起來,親自率領趕赴戰場,指揮整個戰役的進行,準備在秋季和來年的春天,全力進行這場態勢險惡的戰爭(公元357 年、公元358年、公元359年)。皇帝在用船隻搭成的橋梁上通過多瑙河,將進兵途中遭遇的敵人打得潰不成軍,直接殺進誇迪人的心臟地帶,嚴厲報複羅馬行省所遭受的災難和痛苦。喪失鬥誌的蠻族立即屈服乞求和平,願意歸還俘虜的臣民;為了補償他們過去的惡行,他們提供地位高貴的人質,作為未來遵守規定的保證。第一位前來向君士坦提烏斯求饒的酋長,故示大方的廷臣拿他來做榜樣,鼓勵那些膽怯或固執的酋長起而效法。皇帝的禦營擠滿來自遙遠部落的王侯和使者,他們的國土位於下波蘭的平原,原本認為自己在高峻的喀爾巴阡山脈後麵十分安全。君士坦提烏斯與多瑙河對岸的蠻族約法三章,特彆是對遭到放逐的薩爾馬提亞人表示言不由衷的同情,這批人在奴隸的叛亂中被趕離自己的家園,他們的加入對於誇迪人來說是一股很可觀的力量。皇帝運用慷慨而講求權謀的政策,把薩爾馬提亞人從受製於人的屈辱狀況中解救出來,用另外的條約恢複民族的尊榮,聯合在一位國王的統治之下,成為羅馬帝國的朋友和同盟。君士坦提烏斯宣布自己的決定,認為各方的問題都能夠得到公正的解決,隻要把利米甘特人絕滅或驅離以後,行省就一定可以得到和平。因為這個民族起於奴隸的本性,他們的風俗習慣一直在傳播邪惡的暴行。這個計劃雖然可以為他們帶來榮譽,但實行起來卻困難萬分,利米甘特人的領地在羅馬人這麵,受到多瑙河的保護,與敵對的蠻族隔著蒂薩河。兩條大河之間全都是沼澤地區,經常發生泛濫,形成錯綜複雜的荒原,隻有當地居民熟悉不為人知的小路和難以穿越的叢林,能夠在當地通行無阻。等到君士坦提烏斯的大軍快要接近時,利米甘特人用儘陣前求情、詐術欺騙或是武力對抗等各種辦法,但是君士坦提烏斯嚴厲拒絕他們的哀求,識破蠻族粗糙的欺騙伎倆,運用作戰技巧和堅定士氣,擊退利米甘特人暴虎馮河的勇氣。其中有一個最好戰的部落,定居在正對蒂薩河與多瑙河彙合口的小島上,答應過河參加友善的會議,好趁機對皇帝的營地發起奇襲。結果就在他們要動手時,自己卻成為背信棄義的犧牲者,四周受到嚴密的包圍,被騎兵踐踏,毫無還手之力,受到軍團的大肆屠殺。他們不願向敵人求饒,懷著大無畏的精神曆經痛苦的死亡,手裡仍然緊握著武器。這次的勝利使得相當多的羅馬人陳屍在多瑙河的對岸。泰法勒人是一個哥特人的部落,受雇在帝國的軍隊服務,在蒂薩河這邊進擊利米甘特人。自由的薩爾馬提亞人是他們過去的主人,受到希望和複仇的激勵,穿過多山的國土,進入從前屬於他們所有的中心地區。蠻族的木屋建在荒野的深處,引發火災使他們的位置無所遁形。士兵充滿信心在沼澤地區作戰,隻有在通過時會帶來危險。利米甘特人最勇敢的武士處於窮途末路的困境,卻仍然決心拿著武器死戰到底,根本不作屈服的打算。但是老年人憑著他們的權勢,力主從長計議。利米甘特人帶著他們的妻子兒女,全部來到皇帝的禦營,聽取征服者對他們命運的宣判。君士坦提烏斯自認有仁慈之心,願意原諒他們一再犯下的惡行,赦免這個有罪民族的餘眾,指定很遙遠的國土作為流放地,讓他們在那裡安養生息過和平的日子。利米甘特人隻有心不甘情不願地聽從命令,但是等他們抵達指定居留地,終於可以安頓下來時,又回到多瑙河河岸,儘力誇張困苦的情況,表達他們赤誠的報恩之心,懇求皇帝在羅馬行省的界線內,賜給他們一塊不受乾擾的居留地。雖然過去已有多次的經驗,但君士坦提烏斯對於蠻族的反複無常和不守信義仍不以為意,情願聽取奉承者的意見。這些人表示要是能提供一個供應士兵的殖民區,那會為帝國增添尊榮和利益,到那個時候,要獲得臣民繳納的不當罰金,比要臣民從軍服役更容易。利米甘特人得到批準可以渡過多瑙河,皇帝在靠近現代城市比尤達附近的大平原上,給予群眾覲見的殊榮。他們圍繞著將壇,看似表露出尊敬的態度,傾聽充滿溫語慰勉和莊嚴神聖的講話。這時有個蠻族把他的鞋子拋到空中,大聲地喊叫著:“瑪哈!瑪哈!”這句話表示輕蔑的挑戰,等於向群眾發出信號。他們憤怒地一擁而上要抓住皇帝本人,將他的寶座和黃金的臥榻無禮地搶走,但是侍衛拚死抵抗,使他獲得機會騎上一匹快馬,從混亂的現場逃脫。蠻族安排奸詐的偷襲是極不榮譽的行為,立即為數量和紀律都占優勢的羅馬人所平服。在利米甘特人的名字和種族全部被絕滅後,戰鬥才宣告停止。自由的薩爾馬提亞人獲得古老的家園以後開始重建,雖然君士坦提烏斯並不相信他們善變的性格,心中仍舊希望他們感恩圖報,能夠對他們未來的行為產生影響。他對地位高貴的酋長齊紮伊斯印象深刻,這位酋長有雄偉強壯的體魄和逢迎奉承的態度,於是他賜予其國王的名號。齊紮伊斯證明他的統治策略產生了很大的作用,很誠摯而持久地維護恩主的利益。君士坦提烏斯由於獲得光輝的成就,勝利的軍隊用“薩爾馬提庫斯”的名號向他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