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孤獨可恥(1 / 1)

半城風月 十四郎 1152 字 2個月前

自玄乙受傷不能走,白澤帝君便吩咐了弟們每日輪流接送她上下課,比起成天說教的古庭,隻會微笑寒暄的堯,還有那些言語乏味的師兄們,果然還是少夷更叫她愉快點。少夷慢悠悠喝了一口茶,忽然發覺了什麼似的,朝冰桌下一看,卻見一坨十全大補湯凍成了冰塊黏在桌麵下。“這是?”他抬頭看看她。玄乙麵不改色:“是古庭師兄和芷兮師姐的心意,少夷師兄小心點,莫要弄壞了。”少夷啞然失笑:“你將他們的心意凍成冰坨?”小心翼翼守在一旁的仙童像發現了什麼巨大秘密一般,大叫一聲:“啊!十全大補湯!”玄乙朝他笑了笑,目光有些陰森:“仙童,怎麼辦,我的秘密被你看到了。”小仙童駭然連退數步,結結巴巴:“你、你你要怎麼樣……”玄乙細細打量他的眉毛鼻眼睛,看的特彆認真,還殺氣騰騰的:“我數下,你還不走,我便要把你舌頭割了,省的你到處亂說。一,二……”小仙童“哇”一聲大哭起來,扭頭便跑,一哭喊著跑出了冰雪殿。玄乙笑得發上金環都鬆了,一麵用手扶好,一麵轉過身,卻見少夷輕輕在冰塊上撫了一把,不過眨眼工夫,十全大補湯的冰坨被燒成了黑灰,一片片落在雪地上。“我幫你消滅罪證。”他朝她俏皮地擠眼。玄乙托了一粒自己不愛吃的草薄荷糕,恭敬地遞給他:“多謝少夷師兄。”他似乎全然沒發現,接過來塞嘴裡,一麵隨意問:“你的傷如何了?還在流血嗎?”“好多了。”她答的十分敷衍,將手上的碎屑輕輕撣掉。少夷笑著起身將她打橫抱起,慢吞吞朝合德殿走去,悠然道:“應當好得更快才對。”玄乙不禁愣了一瞬,老實說,她的傷勢確實愈合的比想象中快許多,齊南說要十年才能痊愈,可現在才過了個月,傷口已經開始長出新皮肉,隱隱有徹底痊愈的趨勢。這幾乎是個不可能的奇跡。“為什麼?”她望了他一眼,問道。少夷偏頭想了想:“因為古庭師兄和芷兮師姐那麼多心意被你吃下去了呀。”那個湯有用才見鬼了。玄乙倚在他胸前,又開始用白雪捏花兒。和堯身上的墨香不同,和古庭身上的青草花香氣也不同,少夷身上帶著一股香甜的美味的氣息,以至於她懷疑他往袖裡裝了糕點。玄乙抓起他的袖往裡麵瞄了瞄,空空如也,登時大為失望。“你這個小泥鰍,真重,還喜歡亂動。”少夷一麵走一麵輕輕抱怨,將她朝上托了托。又說她重,這次玄乙眼皮也不抬,淡道:“少夷師兄柔脆了些,須得考慮強身健體了。”少夷第二次被她指責“柔脆”,頓時啼笑皆非:“你這張嘴啊,真是。”玄乙還是不理他,低頭捏著花兒。她兩隻腳掛在他胳膊旁,纖細而小巧,裙擺上晚霞色的茶花搖曳款擺,蓬鬆長發間點綴的金環閃閃發光,瑩潤似玉瓷的臉頰,不需施一絲粉黛,自有一段鮮豔顏色。真是賞心悅目,可惜他無心去釣這尾燭陰氏的小泥鰍。少夷惋惜地籲了口氣,忽聞遠處傳來一陣清脆的啼鳴聲,很快一隻通體碧藍的小巧翠鳥撲簌簌飛過來,輕盈柔順地繞著他唱歌。它細瘦的腿上栓了一枚銅圈,裡麵是一張折了不知多少層的薄軟白綢。剛把它抽出,白綢便像流水般展開,其上色彩絢麗,竟畫了一個鴻衣羽裳的神女,雲鬢霧鬟,儘妖嬈。畫下還有一行字跡優美的小詩: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少夷盯著畫中神女看了許久,幽幽歎道:“可惜東海遠了,還有些膩味。”“是那個豔冠群芳的東海龍神大公主嗎?”玄乙好奇地問。少夷促狹一笑,將白綢收進懷內:“上回叫你去看,你不看,這會兒可不能給你看了。”想不到他居然真拿下了東海龍神的大公主。玄乙難得露出敬佩的神情,誠心誠意地開口:“少夷師兄,你真厲害。”夫蘿和延霞為了他鬨得一塌糊塗,一個被退了婚約,一個黯然下界了卻因緣,他卻在下界找女妖風流快活,不但如此,連東海的大公主都為他神魂顛倒。個字:了不得。少夷笑得雙眼眯起,柔聲道:“我就當你在誇我,小泥鰍謬讚。”說罷他將她輕輕放在蒲團上,合德殿到了,他四處看了一圈,忽然奇道:“扶蒼師弟怎的不在?”玄乙茫然搖頭,自顧自翻開冊。她不知道扶蒼具體在做什麼,一直不來聽課,聽古庭他們說,好像是這次下界讓他劍道上有什麼突破,所以請了休假一段時間。他不在那真是好了,這一個多月她不曉得有多快活。很快白澤帝君便來了,之前沒聽他講課,玄乙還有點期待,自聽了他的課之後,她隻覺昏昏欲睡。自始至終他就是把那本冊上的東西翻過來倒過去地念,簡直枯燥至。不用說,他肯定是故意的,等弟們的忍耐到了限,他再拋出“完成功課”的美名,叫他們心甘情願替他跑腿當苦力。她現在就覺得寧可當苦力,那還比較有意思點。玄乙用袖壓下一個嗬欠,無聊賴地四處張望,合德殿裡的弟們顯然大多數都和她一樣昏昏欲睡,隻有堯芷兮古庭幾個一如既往認真聽課,少夷……少夷低頭不停寫著什麼。他會這麼用功?玄乙悄悄伸長脖,朝他的矮幾上瞄了一眼他竟然是在畫畫,白紙上的白描美人已經輪廓分明,額間墜寶珠,廣袖長衣,正倚在高樓上手拈桃花做惆悵狀。原來他畫的是他自己。少夷緩緩勾勒出最後一片桃花花瓣,將毛筆放下,並不抬頭,輕道:“小泥鰍,畫的像嗎?”何止是像,簡直把他那股傷春悲秋的做作風情彰顯得惟妙惟肖。玄乙頷:“像。”少夷苦惱地蹙起眉頭:“寫什麼好呢?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有美一人,清揚婉兮?”玄乙忍不住“嗤”一聲笑出來。少夷一麵寫字,一麵慢悠悠地說道:“莫笑,你也有這一天。天地分陰陽,絲蘿附喬木,大好時光那麼長,誰會真喜歡孤零零的?指不定你到時候還要肉麻一萬倍。嗯,以小泥鰍的美貌,再長大些,裙下之臣怕是如過江之鯽,到了那會兒,看你還笑不笑。”玄乙將毛筆在手裡轉來轉去,情不自禁想象無數神君拜在自己腳下的模樣,什麼古庭啊堯啊扶蒼啊少夷啊都跪在腿旁,抱著大腿求她笑上一笑。結果她笑得更響了。白澤帝君念書的聲音驟然停下,此舉驚動了昏昏欲睡的弟們,大家都把目光投向玄乙。“何故發笑?”白澤帝君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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